连意对着那丹瓶端详半晌,最终也没打开。
    最终,她也给那丹瓶加了封印术,将那封口封的更紧密一些。
    她一直五感敏锐,此丹瓶未开,可是那瓶口处的那漫溢而出的那血腥之气让她感觉非常不适。
    凑的近些,闭上眼,都能感知到一股冷到骨子里的杀戮之气!
    魔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物?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所谓还婴丹!
    她撇撇嘴,又端详了片刻,这怕不是次源替自己准备的吧。
    先将之放在一旁,连意又扫了那储物戒指一眼,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色的铁片般的东西。
    那东西没什么光华,显得特别不起眼。可连意偏偏注意到了,它看起来和其他东西是如此的不同。
    连意手一勾,那物便被她摄了过来,她拿过来一看,上面镌刻着一个“杀”字!
    那“杀”字血红血红的,那字体看起来诡异的很,似乎看的时间长了,它便扭曲起来,像是活物?
    观之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连意眉目敛了敛,突然心有所感一般,将那铁牌转了过来,只见那铁牌背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宛若鲜血凝成,修为浅的人怕不是就要被夺了心神,心头一颤。
    到此,连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针对她的“杀”令?!
    不仅是针对粟家人,她也被针对了。
    若说是因为粟家人的关系针对她,未免太牵强了。
    她充其量只是粟家请来的帮手之一而已,可担不得这么一个“杀”字。
    那么,问题来了,鉴宝会的人为什么杀她。
    她连意来自眉昆界,对于这乙火界的鉴宝会来说,她不过一个外来修士。
    没有利益纠葛和恩怨,难道就要杀个人玩玩?
    还是说,那背后的魔主有不得不杀她的理由?
    比如说……知道她是连意。
    确切的说,知道她就是藤仙连意?
    若是这个猜测正确,那他为什么杀她?
    藤仙连意可是五万年就死了的人。
    极有可能五万年前,藤仙坏了它的好事。
    他们又和始魔元尊有关?
    当年的仙魔大战,最后究竟是什么结果?不是说一切尘埃落定了么?
    藤仙连意在其中又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事隔五万多年,是仙魔大战中理应败北的始魔元尊死灰复燃了么?
    可是它死灰复燃后追着藤仙连意干什么?
    九星连珠究竟是怎样的阵法,值得魔这么忌惮么?
    最后,这魔主是什么身份?莫不是就是始魔元尊的分身?
    这些问题,连意猜不透,猜不明白。
    可是不管如何,她知道,她已经被卷入其中,能不能出这个漩涡,可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连意叹了口气,将那“杀”令一收,此物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自然魔气少不了,只能先封印了它,还是得问问粟骅他们,是否了解情况?
    既然被卷入了不知名的漩涡中,往后遇到了危险还不知道何其至之多,无论千头万绪,总要慢慢理,来日方长,她也只能慢慢耗着。
    最近接触到此类信息太多,纷繁复杂,起先,连意还有许多杂思,到如今已经能冷静面对了。
    若是自己真是所谓的“天选之子”,是背后不知名推手相互博弈之下的棋子,想要挣脱出来,必须有充足的耐心和细心。
    又将那储物戒指中的东西翻拣了一遍,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连意指尖一点,绿色莹光一点而散,那莹光便穿过阵法投入了粟骅的洞府门口……
    粟骅恰好也没闭关,见此物,手一招,那莹光变大,里面出现连意的声音:“粟骅师兄,我这儿发现了次源的储物袋中有些可疑之物,烦请过府一叙。”
    粟骅只是一愣,立刻回话说:“马上来。”
    便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了。
    粟骅知情识趣的很,虽然连意直到现在才告诉他拿到次源储物袋的事,他也不会说什么。
    且不说,修士打斗之中所得皆属于个人,便是连意昧下其中的一切,那也是她应得的,压根无需向外人禀报。
    既然邀他过去,怕是有什么发现,而且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想着,粟骅不敢耽搁。
    说去便去了。
    那传信符刚飞回来,粟骅后脚便跟了过来,连意撤了阵法,请粟骅进入其中。
    那紫砂小炉上,放着一个紫砂茶壶,粟骅到时,那水将将沸腾!
    连意拿出茶具,提起那茶壶,便温了杯,又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罐子,用小勺取出里面的茶叶,放入杯中,再次提起茶壶,沸水冲泡,待得那茶叶舒展,茶香袅袅,接着,将那茶水滤掉,再次冲入沸水……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粟骅进来之际,见连意泡茶,原本烦闷的情绪倒是暂时压下。
    连意好吃,但凡能入嘴里的吃喝之物,无有不精。
    平日,她除了喝酒,也是会品品茶的,粟骅不好吃,可是他对茶也很喜欢。
    连意此举,甚合他意。
    他笑道:“此茶叶可是千缘寺的佛臻茶?”语气却是笃定非常。
    又见连意眉目舒展,径自捧着杯子,青衫着身,许是在自己洞府的关系,即便待客,可是就是有一种惬意之感。
    佳人、素手、灵茶,仿若能入画一般,一时间,倒是让粟骅愣了。
    明明不久前,她浑身浴血,手持双剑,把敌人打的屁滚尿流。
    很奇异,哪一种风格,此青衫女子似乎都能驾驭。
    许是,连意可能是他这几百年的人生中见过最为独特的修士了,无关男女,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
    连外和她一母同胞,可是感觉就完全不同。
    粟骅摇摇头,真是奇怪的姐弟。
    一晃神,那人已经端起了紫砂茶盏,轻呷一口,眯了眯眼,点头:“粟骅师兄好眼光。”
    粟骅也端起茶盏,难得静谧清闲,他笑言:“连仙子真是好生厉害,佛臻茶百年仅得一斤,平日,逡志主持可抠门的很,我家老祖那儿只得二两,想不到连仙子也有。”
    他家老祖那儿的二两茶,也是宝贝的很,日常也绝不会拿出来,他身为老祖最寄予厚望的后辈,也仅仅喝过一次罢了。
    这可是真真让粟骅吃惊。
    这佛臻茶树一直在主持院子中,百年才能得那三四斤鲜叶,再一烘焙,便只得一斤干茶,煞是珍贵。
    传说,因那茶树在佛前供奉,蕴含了佛道至理,佛家人饮用,对佛心圆满有大好处。
    即便不是佛修,喝之有凝神静气,驱除心魔的奇效。
    此茶叶,逡志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珍贵,别说一两茶叶,便是一根叶子都不容易看到。
    粟骅观之,刚连意拿出的那装茶叶的小器皿中,虽然不多,三四两鲜茶是有的。
    这……比他家老祖那儿怕不是都要多。
    连意一晒,她之所以拿出此茶,是因为刚刚拿出了次源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指,内里有魔气,她这虽然雷力和封印术对那魔气都有克制作用,但身为正统修士,对那魔气总归感觉不舒服。
    原本倒没什么,可谁让她这阵子遇到这么多事,伤了本源呢。
    这佛臻茶对于涤荡魔气真真是作用最好的。
    何况,她拿出此茶也是为了粟骅考虑,尤其是那还婴丹上那魔气恨不能钻到人的骨子里,粟骅可不是她,要是被迷了心智便不好了,喝点佛臻茶预防预防便是。
    想不到,倒是让粟骅吃惊了。
    “芥寂大师和我是忘年之交,逡志主持许是看在芥寂大师的面子上,对我多有亲近,是以赠茶。”
    实则,连意身边可不止这茶叶,她还和逡志大师要了茶树幼苗,准备回去种呢。
    这佛臻茶难种,成活难,茶叶也少的很,茶树幼苗不稀奇,逡志大师不在意,因为即便有了茶树幼苗,十有八九是长不成的。
    或者,即便长成了,也不再是佛臻茶了。是以对于连意慷慨的很,送了十几株这幼苗。
    至于那茶叶,是真真是借着芥寂大师的面子,从逡志大师那儿得来的。
    在连意心中,那三两茶叶当真不如那幼苗珍贵。
    逡志大师不在意幼苗,是因为他不了解连意。
    她在佛前只剩下木心,供奉千年之久,若是说她前世,她的本体怕是也和这佛臻茶一般,自己的叶子,藤蔓都有相同的功效,圆满佛心、凝神静气、抵御心魔。
    今生,这些能力消失了,可是她却熟知这佛臻茶是怎么长出来的。
    她当年作为藤妖的成长记忆可以完全复刻在这佛臻茶上,到时候,还怕种不出这茶么?
    因为对自己有信心,连意倒是不在意那茶叶了,因此也难得慷慨的很,拿出来招待粟骅。
    粟骅点点头,心中对于芥寂大师也是更看重了几分,听说这位芥寂大师自去了千缘寺,修为一日千里,对于佛法有独特的见解,逡志大师惜才,认他为师弟,若是他能化神,没准便是千缘寺下一任主持也说不定。
    粟骅将芥寂大师的生平经历过了一遍,便不再纠结此事。
    端起杯子,细细品鉴,茶香独特,光是闻着那袅袅香气,便觉灵台处一片清明。
    言归正传,粟骅既然已到,连意自然要将发现的这些东西拿给粟骅看。
    也顺便向粟骅打听打听情况。
    粟骅先没去看那储物戒指和储物袋,他皱眉看着排布在他面前的东西。
    一个写着还婴丹的丹瓶,和一枚黑色的宛若铁片的杀令。
    他郑重的拿起那丹瓶,和连意当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当真有还婴丹?”
    连意点头,提醒:“此物阴邪的很,那瓶口出逸出的那血腥气,连我们这样的金丹修士都抵御不了,只觉得阴寒彻骨,满脑子的杀戮血腥。”
    一边说着,将那封印术解开那么一点儿,粟骅起先没感觉,他凑到近前,将那瓶子凑在鼻子出闻了又闻。
    突然,脸色大变,下一瞬,将那瓶子便扔了出去,脸色已经是惨白,满是心有余悸。
    “这……”他也不知道如何说,他闻到那味儿,几欲作呕,而且体内的金丹不知为何,宛若被人攥住,几欲扯出一般。
    太可怕了。
    连意一手将那封印术重新封好,一手一点茶水,那茶水成线便整个灌入粟骅嘴里。
    半晌,连意问:“可是好些?”
    粟骅瘫在原处,点点头,他坐好身子,朝连意拱拱手。
    想他进来,连意不知道救他几回了。
    此时,他才能好好说话:“这必然是个邪物,待我们出去,寻这天下药师,参研此物?”
    连意也是这个意思,说起来,不管魔主是不是和眉昆界有关,此事发生在乙火界,乙火界修士担起查探之责,是应该的。
    “到时候,有什么结果,还望粟骅师兄告知一二。”
    “连仙子放心,到时候具体细节定然告知。”此物是连意得来,有什么结果,告知是应该的。
    解决了那还婴丹,连意一指那“杀”令,开门见山:“我管粟骅师兄看到这东西之时,神色有些不同,可是知道这“杀”令?”
    粟骅拈起那铁片,皱眉:“没想到连仙子招惹上了这绝杀令。”
    绝杀令?
    “此物是我们乙火界一个散修组织什煞盟之物,此组织的修士都是死士,神秘非常,不知内里都是什么人,只知道修为都很高,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绝杀令出,令下无魂。”
    如今此物在次源这儿,有很大的可能,这什煞盟和鉴宝会也有关系。
    这事藏的可真深啊,粟骅忧心忡忡,观榴城十年都没有查不来的事儿?
    这会儿,外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心底深处,实际上有些许不安,饶是他观榴城做足了准备,可是如今看来,这疏漏也不是没有。
    鉴宝会太邪门了,若是被翻盘,他们……粟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此时的连意,倒是没有注意到粟骅的忧虑,只当他还没从那还婴丹中缓过来。
    她把玩着那绝杀令,看着上面她的名字。
    绝杀令出,令下无魂么?
    这什煞盟又是什么玩意儿?
    此令已出,次源是死了,但是这令还在,她莫不是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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