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明明是大白天却是被成片成片的黑云所遮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降雨。
    “咳,宁昊,你确定要住在此处?”
    一座静谧的宅院之内,薛梁望着四周死气沉沉的模样,即便他乃是一名银棺师,依旧不免浑身不适。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座宅院,已经空了数年,周遭的植被早已枯萎,连那棵院中枝干粗大的榕树也是模样诡异。
    主杆部位根茎暴露,交错在一起的模样就像是一张鬼脸一般。
    哪怕是普通人家,也知道庭院里面不适合种植枝干太过于高大的树木,因为遮挡了视野,而且按照风水的角度来说,树木太大容易招阴气。
    阴气太重是不利于家宅的!
    作为修道之人,理应十分注重风水,薛梁以为等对方与自己看过之后,定会改变注意。
    可谁料,茅坚石不但没有不满此地的构造,反而眼眸发亮道:“就是这了,薛大哥,多亏你我才能找到这么好的风水宝地!”
    薛梁嘴角抽了抽,要不是见茅坚石目光诚挚,他定然会认为对方是再嘲讽他。
    “咳,贤弟喜欢便好,就是……”
    薛梁讪讪地摆了摆手,但当他的目光瞥到沈慧芬与自闭嫂嫂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沈慧芬是生得七窍玲珑心的人儿,连忙摆手道:“薛大人不必在意奴家,只要二郎欢喜,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住哪都是一样!”
    自闭嫂儿栾倩,则是躲在沈慧芬的身后,虽然看着十分怕生,却并没有对这个新家发表什么意见。
    而她空着的那只手掌中,还死死拽着一根冰糖葫芦……
    一旁的牙人,见几位大老爷似乎并没有什么怨言,也是一脸谄媚的搓手道:“几位大人,像此宅这般大小,又这般实惠,咱们县绝对找不到第二家,若不是那主人家年纪大了,没有精力打理,还真舍不得拿来卖呢!”
    闻言,薛梁顿时双眼一瞪道:“王麻子,在本官面前也敢打马虎眼,你那牙房是不想经营下去了是么?”
    在大胤也有着相应的房屋买卖中介,称之“牙人”。
    是居于买卖人双方之间,从中撮合,以获取佣金的人,又叫牙子,牙郎,牙侩!
    这种人别说是一间荒宅,就算底下建过坟冢,也能给你说出个花来!
    森罗殿和什么牛鬼神蛇没打过交道,岂能不知道眼前这名牙子打得什么主意。
    “五十两!今天你再是多一个子这生意就没法做!”
    薛梁伸出了五根手指,一下子把一开始谈好的价钱给砍了半。
    眼前这宅子的确不小,将近有一亩地,换做其他地方少说也得二三百两,可这王麻子要骗外人可以,却怎么也瞒不过在森罗殿做事的薛梁。
    正巧,这个宅子前些年便有东家,花钱请他们来瞧过,只不过最终并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来。
    可奇怪的是,几任主人住下来,不是意外失踪,就是突然病死,实在邪门的紧。
    森罗殿总共派人来了三次,却依旧一无所获。
    更为重要的是,只要不是古宅里的人,哪怕是隔着一堵墙的左邻右舍皆是平安无事,既然古宅不嚯嚯外人最终便不了了之。
    官府不懂玄黄之术,有心也无力。
    而森罗殿的人也意识到此地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为了区区世俗的银两而搭上自己的命,自然而然就不去理会了。
    在整个大胤国,除了皇主命令的事,没有什么是他们必须去做的,只要事件不蔓延下去,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例可不在少数。
    以王麻子的眼力劲,分明能看出茅坚石的喜爱,可谁让薛梁这个滚刀肉也在场,最终也只好咬牙道:“既然薛大人发话,小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哎,回头又得遭老板批了!”
    王麻子将一脸委屈都表现在了脸上,就差痛哭流涕以示真诚了。
    “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把房契拿来!”
    薛梁懒得去看这种不入流的瘪三,直接摊开了手上的一锭银子。
    “诶!小的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只大人拿去官府盖个戳就行了!”
    看到银子,王麻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只不过他刚想伸出手来,却被一旁的茅坚石阻止了。
    “薛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说好了是我自己买的屋子,怎能让你掏钱!”
    说完这句话,穿着朴素的茅坚石就直接取出了一锭一模一样的银子,让得脚后跟的沈慧芬直接瞪大了眼睛。
    虽然沈慧芬隐约察觉到对方赚了大钱,但以她想来一两吊子已算是富足,但绝对想不到茅坚石一掏就是那么大个。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啊,二郎是抢了钱庄么?
    沈慧芬发誓,就算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那几年,她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这宁昊究竟什么来头,修为、那把剑、还有这眼不眨的花钱姿势,啧啧……真是越来越让我好奇了!”
    不说沈慧芬,就算是薛梁也被茅坚石这一手给秀得有些摸不着的头脑。
    对方的衣着明明如此朴素,不,真要形容的话,或许可以用穷酸来形容,那密密麻麻的补丁可不像是有钱人该有的样子。
    哪家的公子哥出来,扮猪吃老虎?
    看了眼对方身后两名女子的姿色,特别是那位有些自闭的嫂嫂,就算是比之京都‘教司坊’的花魁也丝毫不差,薛梁感觉自己的猜测已经接近了真相。
    想到此处,他更是坚定了想要交好茅坚石的想法,故作佯怒的推开了茅坚石的手掌道:“宁昊,你救了我这么多次,难道还不允许我帮你这一次?”
    “你若是这么小的忙也要拒绝,分明是看不起你薛大哥!”
    茅坚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极好面子,只好答应了对方:“那就全凭薛大哥拿主意了!”
    见对方同意,薛梁方才嘿嘿一笑,转眼瞪着王麻子示意对方不要磨蹭。
    别管薛梁是不是御棺师,但凡只要金主王麻子都会低眉顺眼的迎合着。
    有人赶着给他送钱,他又岂会客气。
    收到了钱,这牙人自然不会再留下来碍人眼,不过就在这王麻子即将离开之际,却像是良心发现一般,神神秘秘的补了一句。
    “这位大人,别怪麻子多嘴,这宅子你那都能去得,但里头那杂物间还是不要去折腾为妙!”
    说完这句话,王麻子就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凉,随即低骂了自己几句,快步离开了。
    然而,王麻子这句话不说到还好,经由他嘴上一提,原本就有些心里发毛的沈慧芬更是小心翼翼的挪到了茅坚石的身后。
    仿佛只有靠近对方,那心中的不安才能少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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