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文塔结束
    金妮·韦斯莱:
    狼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心脏在金妮的嗓子眼里咚咚敲击,狼人利爪几次即将抓住她的袍子,那可不是温和可亲的莱姆斯·卢平,那是芬里尔·格雷伯克。格雷伯克可不会在她头痛的时候给她一块巧克力,狼人格雷伯克会把她的颈动脉咬断然后把她的脸啃个稀巴烂。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巫阻挡了她的前路,不可饶恕咒一个个从男巫的魔杖里飞出来,这多半是个食死徒,和狼人格雷伯克是同伙,“你真碍事,小妞儿,钻心剜骨——”
    “盔甲护身——”金妮大叫,她左躲右闪,长发在身后狂舞,“除你武器!”
    “障碍重重!”哈利击中了她面前的食死徒,男巫惨叫着撞到了墙壁上。
    “哈利,你从哪儿回来的?”金妮忙问。哈利看了她一眼,似乎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他身上似乎湿漉漉的,黑色的乱发黏在额前,金妮从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惊慌和……恐惧。金妮的心脏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食死徒会出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这一定意味着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拦住斯内普和马尔福,他们要逃走了!”哈利一边大喊,一边向走廊深处跑去。金妮想要跟上哈利,可是他们跑得如此之快,她几乎只能看见几道黑影在台阶上流窜。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在一旁保护着一群惶恐不安的学生,有的学生已经加入了战斗,有的人还拿着酒瓶不知所措。期末考试结束后,所有的毕业生先们一连几天彻夜狂欢,畅饮着从三八扫帚酒吧里偷偷运来的烈酒。
    金妮看到了唐克斯和卢平,罗恩和赫敏也在,纳威似乎是受了伤,若问为何哈利有危险时总能遇到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只能说他们几人时时刻刻都在为哈利而担忧。
    金妮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她冲出门厅,一头扎进了城堡外面的黑夜之中,硕大的黑魔标记挂在夜幕之中,似乎把天上滚滚的黑云的都染绿了。风在她的耳畔呜呜哀嚎,狼人脚爪沉重的步子再次清晰了起来,金妮浑身战栗不已,这感觉就像是魁地奇决赛前跨上扫帚的那一刻。
    一两个食死徒在哈利的身后穷追不舍,但他们的咒语没有一个击中他,哈利……哈利总是能化险为夷的,不是吗?他总是一次次死里逃生,就像是奇迹一般。金妮的脑海中浮现出哈利亮汪汪的绿眼睛,还有柔软的嘴唇,她爱他的一切,最爱的就是他们湿漉漉的吻。他们亲吻过一次,就在不久之前,然后第二次、第三次……一发不可收拾。哈利的亲吻技巧没她的熟练,还时常害羞,与她小时候梦境中的如此不同。
    一道绿光从她的身侧闪过,金妮敏捷地跳向了一侧,她跳来蹦去,显然惹恼了残暴却笨拙的狼人,“给我停下来,你这烦人的红毛丫头!”狼人的口里满是腐臭的气息,他的利爪扑了个空,抓碎了她的一片衣袖。
    “速速禁锢!”正在追逐哈利的一个食死徒突然回过头来,魔咒正中金妮的双腿,她直僵僵地倒向了一侧。
    “除你武器!”金妮朝着即将扑来的狼人大吼,仿佛是梅林给她指了条明路,咒语分明没有打到芬里尔·格雷伯克的身上,可是那浑身是毛的丑陋狼人却轰然倒下了。她解开自己身上的禁锢,爬起来继续向前追赶,她的咒语这次准得出奇,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帮她,哈利身后的食死徒全部被一一击倒。
    金妮离哈利越来越近,她会帮他追上斯内普和马尔福,无论是何种缘由,她都义无反顾地愿意帮他,她理应站在哈利的身侧,与他并肩而战,就像是罗恩和赫敏时常做的那样。然而不知何故,有人从背后袭击了她,金妮的魔杖突然脱手而出,身体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落向地面。
    好厉害的无声咒。金妮原本以为是她年纪最小的哥哥在她身后暗中保护,看来并非如此。她抓起身下湿冷的泥土,朝着咒语袭来的方向扔去,一个模糊的影子顿住了脚步,金妮开始疑心是个幽灵,定睛细看发现不过是一个身披失效隐身衣的人。“你刚刚帮了我,对吗?为什么又要拦我?”金妮挫败地怒吼。
    那人惊觉自己行踪的暴露,匆匆地拉起斗篷,用兜帽遮住了脸。此人不想被食死徒认出,亦不想被她发现,那人挥起魔杖,细长的魔杖仿佛在空中跳舞,金妮往旁边一滚,躲过了咒语。是个女孩,金妮断定,她认得这个人。
    女孩似乎愣在原地,金妮不暇思索,从地上一跃而起,狠狠地踢向那人的小腿。双膝抵住女孩的胸口,金妮用脚尖踢掉了她手中的魔杖。女孩奋力挣扎,摆脱了她的压制,并狠狠地扯住了金妮的头发,她的头皮刀割般疼痛,痛得令人喘不过气来。金妮放缓了呼吸,我四肢健壮、无所畏惧,哈利还需要我的帮助,她提醒自己。
    一股力量让金妮反扣住女孩的双手。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为何胆敢如此……金妮血液在沸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母狮,她再次将女孩逼倒在地,女孩野兽般的扑咬也没有让金妮放手。“我不会让你溜走的,小甜心。”金妮说道,她拨开女孩脸上的乱发,“我会把你交给邓布利多慢慢处置。”
    似乎是邓布利多的名字令女孩停止了挣扎,黑魔标记的绿光让金妮看清了她的脸,她在瑟瑟发颤,连带着金妮也一同颤抖起来。“在我面前的是谁?”手指紧紧扣住女孩的双肩,金妮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仿佛一声啜泣,“我面前的人到底是食死徒还是凤凰社的成员?”
    “你面前的是图卡娜……图卡娜·斯内普。”
    金妮摇了摇头,她望向远方,太晚了。哈利被击倒在地,斯内普就像是拿了一根无形的鞭子抽在了哈利的身上,金妮的心脏狠狠地皱缩起来,待她的恋人从草丛中挣扎着起身时,斯内普和马尔福已经不见踪影。
    “你其实已经猜到是我了,金妮,是不是?你知道我会帮他,就像你会帮哈利一样。”图卡娜轻声道。
    金妮突然没了力气,就像是被施了力松劲泄一般,她放开了图卡娜的衣领,两个女巫躺倒在又暗又冷的草丛中呼哧喘了会儿粗气。“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妮问。
    “有人把食死徒放入了霍格沃茨,从有求必应屋。”女巫的蓝眼睛望着斯内普消失的方向,“他们一路走上了天文塔……”
    她描述得真详细,就像是跟在那群食死徒身后一样。金妮在自己的手肘下感受到了一个细长的木条,她的手在暗中摸索着,“但你没有阻止他们。”她听见自己冷酷地说。
    “我会阻止的,如果我能的话。”图卡娜的声音空洞、气若游丝,仿佛被抽离了灵魂,“但是没用……一切都只是徒劳。”
    “什么意思?”金妮质问。
    海格的房子着火了,火势被扑灭之后,一股青烟直冲云霄,刺鼻的焦糊味挤满了金妮的鼻腔。哈利远远地解答了她的疑惑,“……斯内普杀了他……就在天文塔上,斯内普杀死了邓布利多……”
    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就算是从哈利·波特的口中说出来可信度也不大。“别这么说,”海格替她粗声粗气地高声叫嚷,“你这是怎么了,哈利,别说这种傻话。”
    “我亲眼看到的。”哈利说。
    “是的,哈利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看到了……”图卡娜的声音飘飘忽忽。
    疯了,真是疯了,金妮站起身,但是眼前发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了个趔趄。
    “这是个局,这从头到尾就是个死局……他必须要杀邓布利多,他没得选……”图卡娜的双眼紧盯着前方,但金妮确信她没有看任何事物,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提线木偶似的,  “你肯定不懂我在说什么,没办法,我多希望你能明白,但我不能说……这多么孤独,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原来这一直以来就是他所经受吗?”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哭又仿佛是笑,泥土、鲜血、芜菁的烂叶粘在她的发丝上,像个漂亮的疯子,令金妮不禁毛骨悚然。
    金妮将手中细长的木条递给了图卡娜,“你的魔杖。”金妮说,感觉自己也疯了,发丝如烈火般烧灼着她的头皮,“如果……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
    图卡娜
    四处乱糟糟的,整个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全是搬动箱子和行李的响动。
    “好了吗?”艾洛伊斯红着眼睛问,“我们快赶不上邓布利多的葬礼了。”
    “快了,快了。”图卡娜回答,她一件件清点着行李,偌大的寝室转眼间空空荡荡,七年来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转眼间全都不见了,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落泪,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整个霍格沃茨,哭泣和哀嚎是她这几天来听到最多的声音。图卡娜再次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不知道未来这场梦里还会有多少血和泪,可她心知这场噩梦不会醒了。
    悲剧发生的时候她就在那儿。图卡娜那天收到了唐克斯不要在走廊里闲逛的劝阻,但和所有七年级学生一样,她喝了点酒,然后把所有的警告抛诸脑后,反正这是他们在霍格沃茨的最后几个晚上了,所有教授都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有人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的出现将她拉进了痛苦的回忆,阿兹卡班周围的海浪声在她耳边刷刷作响,狼人腥臭的爪子似乎又一次横在了她的脖子上。食死徒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就像是幽灵一般向天文塔行进。她回到寝室,裹上隐身衣,从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内的密道爬上了天文塔。
    图卡娜对此轻车熟路,她曾那么多次地流连高塔,在群星的闪烁之下徘徊,然而这次一切都变了,紧张在空气中一触即发,乃至她从角落里的盔甲后爬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被人发现。只见邓布利多奄奄一息,好像经受了莫大的痛苦,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指着他,老人虚弱得看起来根本不用咒语,只需用杖尖一戳,就会从塔尖摔下去。
    那个男孩根本就下不去手,他不是个杀人的人,图卡娜听到他口中喃喃地念叨着父亲,傻孩子,卢修斯·马尔福就快要出狱了,黑魔王需要更多力量填充队伍,这件事情连她都知道,可是黑魔王却仍在拿老马尔福的性命要挟德拉科,傻孩子,他应该多同他母亲谈谈。
    紧接着斯内普气势汹汹地前来,自那天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找她谈话之后,图卡娜就再没见过他了。图卡娜深为斯拉格霍恩的话所忧虑,虽然她在肥胖的魔药学教授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痕迹已经产生,有如一道壕沟横亘在原野上,令人无法忽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哀求着他的名字,“请求你……”
    以黑魔王的精明,怎会不知德拉科并非邓布利多的对手?如果斯内普不能帮他杀死邓布利多,那便坐实了他是个凤凰社的探子;如果斯内普杀死了邓布利多,他会得到黑魔王的信任,同时也会受到黑魔王的惩罚。死亡是一种仁慈,图卡娜想起了邓布利多的话,这是多么残忍的仁慈,图卡娜昨日在西里斯身上见过它,如今又在邓布利多的身上重现,冥冥之中她仿佛看到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这是一盘棋局,一个邓布利多必死无疑的死局。只是黑魔王万万不会想到这是一场绝无仅有的苦肉计,邓布利多在用自己有限的性命换得黑魔王对斯内普绝对的信任,斯内普是这场死局里唯一的变数。
    真相没有打碎她心中的大石,反而使图卡娜的痛苦更深,她将所有的行李缩小放进口袋,抱起了她的狐狸,和朋友们一起匆忙走下台阶。一阵哀婉的啼叫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他们凝神驻足,是凤凰福克斯为它的主人唱起了催人泪下的挽歌。
    “哦,伊登。”她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脸埋在赤狐蓬松柔软的毛发里,小狐狸的心脏怦怦跳得很快,让图卡娜的心都碎了。
    “……是邓布利多安排傲罗和凤凰社的成员早早地守在学校,所以校长早就料到会出事了,是不是?”
    “还记得弗利维教授曾经说过的话吗,他说邓布利多那只干枯的左手是一种很恶毒的诅咒,他曾担心邓布利多校长活不过一年……”
    “就算是邓布利多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他也不应该这样死去,至少……据说是斯内普干的……”
    图卡娜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的胸口隐隐作痛,酸涩弥漫其间。“梅林啊。”她开始向梅林祈祷,虽然她知道这没多大用处,倘若梅林真的能听到人们的祈求,那这世上就不该有这么多的死亡和痛苦,祈祷只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仅此而已。帮帮我吧,帮帮西弗勒斯,帮帮正在受难的人们吧。伊登仿佛听到她的心声,伸出湿润的舌头舐去了她腮边的眼泪。
    她没有在草地上停留太久,径直走到了黑湖边,挑了一艘小船坐下。海格远远地走来,半巨人响亮地擤着鼻涕,巨大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没参加葬礼吗,图卡娜?”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抱歉,海格,我不忍去……”
    图卡娜的话说到一半,海格用力地点着头,巨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差点把小船弄翻。“我也一样,孩子。”半巨人哭着说,“你上次坐这艘船的时候还多么地小呦,图卡娜,当时邓布利多和加里克都还身体康健……”
    待到大家聚到岸边,海格招呼所有的毕业生坐到船上,“最多两人一艘船!”他说道。
    小船那么小,上次坐上这个船还是刚入学的时候,他们当时不过十一岁,当时能乘下四个学生,如今只能乘下两个了。多年来的一幕幕在图卡娜的眼前浮现,就像是闪回咒一般,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城堡的尖顶。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们引路,孩子们。”眼泪在海格的颊上流个不停,“剩下的路就要你们自己去走啰——”他故作轻松地说,“你们不会不认识路吧?到时候可别哭鼻子,你为什么现在就哭了?秋、卡尔、还有贾斯特……你们可不是哭鼻子的小孩儿,贾斯特,你来唱首歌吧,我记得你有副好嗓子——”
    “好吧。”贾斯特·里根的声音有些沙哑,男孩双眼泛红,仿佛宿醉未醒,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半瓶酒被他抱在手中。
    “我过去的所有积蓄都已和伙伴同享,我做过的所有伤人之事报应都在自己身上,我为追求智慧所做的一切已不可追忆……”他唱道,“为我添满这杯别离的酒吧,愿欢乐与你们常伴……”
    平静的水面被小船划破,苍翠的群山在阳光的照耀下升腾起袅袅白雾,霍格沃茨高耸的塔尖渐渐地变小了。
    “我的所有战友皆不舍我将离去,我的所有情人都希望我多留一日,为我斟满这杯别离的酒吧,我会轻轻站起并柔声祝愿,愿欢乐与你们常伴……”
    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图卡娜的七年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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