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起来了,那时,您在想着如何利用我得到父皇的宠爱呢!”
    秦楚河说着,凄然地笑了。
    “母后你,真的从头到尾,都是个自私的人呢。”
    “我怎么就自私了!”
    元皇后忽然激动起来,瞪大眼睛反驳道: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就不知足!”
    “知足?”秦楚河闻言直接气笑了,“母后倒是说说,我该如何知足?”
    元皇后气愤道:“你是中宫嫡子,这还不够吗?!我想要得到你父皇的宠爱,还不是为了你!只有我的皇后之位稳固,你才会活得好,才有可能是太子!”
    “若我成为废后,你以为你父皇还会理会你?!到时候,你的日子,只会比我更难过!”
    “我再不济,我也是元家的女儿,即便是被废,这阖宫上下的人,也不敢动我。但你?可你就不一定了。”
    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秦楚河忍不住发笑。
    “母后可真是有意思,不愧是元家人。”
    他嘲弄的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是,我的确是中宫嫡子,可从我有记忆以来,我过着什么日子?我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人打骂的日子。”
    “皇弟皇妹们都羡慕我是母后的儿子,可谁又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可我为什么过着这样的生活?还不是因为母后的默许?”
    “您自己得不到宠爱,便怨恨所有得到宠爱的女人。您自己生不了孩子,便怨恨所有生下孩子的人,甚至怨恨这宫里的每个孩子。”
    “对了,您尤其怨恨我,因为,我跟您有些像,可我偏偏不是你生的,所以,你纵容那些宫人虐待我,欺负我。”
    “反正,只要我不死,就没有关系,即便是死了,也没关系,毕竟,你还可以找下一个可怜的女人,让她入宫,让她为你生下孩子。”
    “左右,都不是你亲生的,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所以,母后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是为我好的?”
    过往这须臾数年的不满,在今日,全都随话语倾泻而出。
    秦楚河温润儒雅的眸子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和不甘。
    元皇后恼羞成怒:“那又如何?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你又能将我如何?”
    她说着,冷笑出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因为你的愚蠢,已经害了元家,害了我。”
    “母后还真是擅长推卸责任啊。”
    秦楚河眸光泛冷,“母后不过是笃定我不舍得杀你罢了,还有,母后最好脑子清醒一点儿,你落到现在这般下场,那是你和舅舅的错,关我一个棋子什么事情呢?”
    “你——!”元皇后气得怒瞪着他。
    秦楚河却忽然松开了她,从床边站起身道:“我忽然觉得,母后就呆在这里就很好,毕竟,母后已经被这么多年的嫉妒和怨恨冲昏了头脑,实在是不适合出去。”
    “放肆!”
    元皇后激动地坐起身,怨恨地看着秦楚河的背影:“我养你二十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闻言,秦楚河脸上的笑骤然消失,他顿住脚步,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那母后希望我怎么报答你呢?”
    “杀了那贱人的儿子!杀了那个野种!”
    元皇后直直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像是猝了毒的利箭,似乎下一瞬就要射到人的喉咙处。
    “秦楚河,你不是爱我吗?你既然爱我,那就听我的,去杀了那个野种!把这天下夺回来!只要你做到,我以后都听你的。”
    秦楚河听见这话,顿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活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
    元皇后不满地看着他。
    好半晌,都不见他停下来,这才带着怒气训斥道:“你到底还要笑到什么时候?!”
    闻言,秦楚河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看向元皇后。
    屋内没有点灯,映照着屋外的烛光,秦楚河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母后这是认真的吗?”
    “当然!”元皇后语气坚决,而后咬牙切齿道:“我绝不会让那个贱人的儿子活着!绝对不能!”
    秦楚河眸中一闪而过的讥讽。
    “好吧,既然母后如此执着,我便——如母后所愿。”
    -
    从冷宫出来,秦楚河一路在属下的掩护下回到了秦宇飞的宫中。
    大殿内燃着火炉,比外面要温暖许多。
    秦楚河伸手摘下兜帽,垂眸看着锦榻上的花纹,下一瞬便疯魔了似的仰天大笑。
    他笑的面目狰狞,乍看时,很是可怖。
    大殿内无人进来,他足足笑了很久,只笑的两行血泪流下,这才低下头来,晃晃悠悠,如行尸走肉般走到了锦榻上坐下。
    “可笑,可笑哈哈哈……”
    他笑着攥紧拳头砸在锦榻上。
    直砸的手发红,而他却像是没有痛感似的,依旧在笑。
    许久之后,笑声停下,他仰面躺在锦榻上,看着房梁上雕刻的壁画,自嘲地扯了嘴角。
    “秦楚河啊,秦楚河,你可真是可笑。”
    “你这一生,是为了什么啊?”
    “那可是你的杀母仇人啊……”
    他话落呵呵地笑起来,眼泪却是断了线地落下来。
    -
    在消失两天后,轻灵再一次出现在琅月宫。
    彼时,安红袖刚睡醒,睁开眼瞧见轻灵的蛇脑袋时,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
    “轻灵?”
    “嗯。”轻灵淡漠的应了声。
    安红袖吐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你真是,你要吓死我啊?还有,你下次能不能别立着身子忽然出现,很吓人的,但凡我脆弱一点儿,我就晕过去了。
    “嗯,”轻灵点头。
    安红袖深吸了口气,又问:“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没什么。”轻灵转过身去,软下身子爬到床围后,闭着眼睛躺下。
    安红袖觉得他这反应甚是奇怪,凑过去盯着它打量了一会儿,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想来,又觉得自己看不出端倪很正常。
    毕竟,轻灵是一条蛇,又不穿衣服,且,蛇头那么小,也看不出什么面部表情来。
    “你出宫了?”
    沉默片刻后,安红袖问道。
    “嗯。”
    听到轻灵的搭话,安红袖惊了一惊,她原以为轻灵会不理人,不成想,它竟会承认这件事!
    “为什么啊?”
    安红袖又问。
    这次,轻灵没再理她。
    安红袖不死心,又喊了轻灵它几声,见它还是不理会自己,便伸手去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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