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眠玉楼。”老妪刚走到眠玉楼的庭院里,就吸引了一大群嫖客的目光,见到一个佝偻老妪走进这片风尘之地,都不由得好奇这个老妪的身份,终于一个路过年轻人忍不住了,轻声对着老妪提醒到,“谢谢你,小伙子,不过我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见那个阁楼没有?我呀,以前就住在那个地方。”老妪笑着点了点头,微眯着昏花的眼睛,指了指眠玉楼那个被两座廊桥架于空中的悬空闺房。
    年轻人顺着老妪的手指看去,差点笑出声,“老人家,那个地方可是眠玉楼的头牌姑娘居住的‘天人阁’,您是多久之前住在那的呀?”听到年轻人调侃的语气,老妪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得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过还是谢谢你,年轻人。”
    “您呢,就别耽误眠玉楼的生意了,这终究是风尘之地,不适合您待。”年轻人终究误还是没有相信老妪的话,叮嘱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爱,看样子像是吕竹靖的种。”老妪边走边念叨着,走进了眠玉楼的走廊,看着墙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诗词,有些是她还在眠玉楼时,那些自诩风流的公子哥写下的,有些是她走后才留下的,直到走到走廊尽头,老妪才停下了脚步。
    看着墙上有些笨拙的字迹,老妪抿嘴轻笑,兜兜转转数十年,最终竟然又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重逢,真是奇妙,推门而入,刚好看到一个局促的身影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到有人推门,年轻身影像是受到惊吓,惊恐的看向进屋的人,看清来人的相貌,他悬着的心方才放下,然后又提了起来。
    “青青……青山姑娘。”年轻人紧张的结结巴巴,当看清来人时他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哪怕多年不见,也依旧看的出当年的影子,“什么青山姑娘?这是多少年前的花名了?现在我叫刘婧云。”老妪看着面前容貌几十年未变的年轻人,虽然心中讶然,但是想想那些神鬼志怪的传说也就不稀奇了,“找我有什么事?”
    “玉执此来仅仅是想要再见你一面。”年轻人在老妪面前越发局促,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听得老妪忍不住笑出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一脸严肃的问道:“不为我赎身了?”“赎,自然要赎,这些够吗?”何玉执连忙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那枚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金锭,放到桌上,推到老妪面前。
    老妪看着桌子上那枚小小的金锭,脸色却骤然变得苍白,“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啊!我等了一辈子!你攒了一辈子,这就是我的赎金嘛?哈哈哈~”老妪声音颤抖,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她捧着那枚金锭,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摇了摇头,又把这枚金锭推到了何玉执的面前。
    “青山姑娘。”何玉执疑惑的看着老妪将那枚金锭推回到自己的面前,忽的站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迟了,迟了,你走吧!带着你的黄金走吧,别打扰我了。”老妪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我当年是骗你的,其实我的赎金用不了这么多。”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年轻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妪,“因为你够傻。”老妪意味深长的看着何玉执,“本来我说需要这么多钱,想打消你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结果却耽误了你一辈子,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现在也已经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了,而是像现在这样孤苦伶仃,我的出身不干净,怎么配得上你?”
    “哈哈哈……”何玉执笑得全身都在颤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果我嫌弃你的出身,那我为什么还要等你如此之久?青山姑娘。”“我说了,青山姑娘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刘嬷嬷了。”老妪摇晃着站了起来,走出了梅花坞,只留下何玉执坐在那,神色狰狞的捧着那枚金锭,死死地摁在自己的眉心上,像是捧着自己已经破碎的执念。
    “放下吧!有这金锭,余生你大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不用继续操劳,有个几亩良田,去个良家女子,何必执着于我这个糟老太婆。”老妪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是她的声音依旧还是回荡在何玉执耳边,“是啊!晚了,晚了,不止我来晚了,就算我有这锭黄金,我也没有余生了。”何玉执的面容像是失去了某种力量的支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起来,身上也燃烧起红色的火焰。
    何玉执跌跌撞撞的追出梅花坞,但是却已经不见了老妪的身影,“老人家,你怎么回……啊!救我,救我,救我!”一个刚好接完客的女子和何玉执撞了个满怀,就在她刚掺住何玉执之后,眼前就发生了恐怖的一幕,撞在她身上的老人竟然已经化为一具枯骨,红色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身上,虽然没有剧烈的疼痛感,但是看着自己的皮肤迅速衰老,褶皱,女子也惊恐的大叫起来。
    听到女子的惨叫,走廊两侧房间的人都好奇的探出了头查看发生了什么,女子惊恐的向着看热闹的众人求救,一张紧致漂亮的脸蛋在众目睽睽下不到半分钟就已经满是褶皱,这诡异的一幕,也让其他人不敢上前帮助女子,“救我,救我!求求你们了!”女子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嫖客,那个嫖客虽然躲过了女子的手,但是却没躲过那界限不明的火焰。
    他还未来的及松口气,就惊恐的发现了自己手臂的肌肉在急速萎缩,一层红色的火焰从手臂蔓延向自己的肩膀,也顾不得茶水滚烫,直接将茶水倒在自己被凰火沾染的手臂上,寄希望于茶水能够熄灭他手臂的凰火。
    等他回过头时,那个沾染了凰火的女子就已经倒在了房间门口,同样只剩下一副枯骨,“啊~”耳边传来女子的尖叫,“鬼叫什么?不就是死人嘛!”男人不耐烦的训斥着已经连滚带爬躲到房间一角发抖的女子,“你的脸。”听到男人的训斥,女子却只是惊恐的指着他的脸,男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茶水根本没有起作用,刚想要向女子求救,就已经跌倒在门口。
    此时三人身上的火焰已经引燃了建筑,血色的火焰飞速蔓延,却没有丝毫声势,不见滚滚浓烟,更没有疯狂蹿动火舌,有的只是一层稀薄的红色,但是只有沾上就再也摆脱不掉,整座眠玉楼像是跌入了时光长河中,所有的活物都在以上万倍的速度腐朽,看不见的生机被无形中牵引到远处一间客栈。
    “这么快就开始了?我还想多待几天呢!”梁拂衣感受着身上生命气息的波动,索性从窗户翻到了屋顶,举目远眺眠玉楼,在他眼里看到景象里凰火已经冲天而起,将整座眠玉楼笼罩其中,无数被凰火沾染的人想要从眠玉楼逃走,却终是逃出了眠玉楼,逃不出凰火的侵蚀,不断的有人在大街上狂奔着就忽然倒下,将自己摔成一地枯骨,更有无数人被他们带出的凰火再次沾染,一场没有温度的大火已经吞没了伏龙郡城。
    看着脚下街道上不断有人倒下,梁拂衣神色享受的躺在屋顶,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无动于衷,不断的有精纯的生命力注入他的体内,经由凰奇道转化的身体开始自动练血,他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每丝血肉都在发出愉悦的声音,如果有人可以看到被凰火榨出的生命力,就会看到一副如雨逆流的壮丽景象,最终汇作一股注入梁拂衣的体内。
    凰火无孔不入,当它蔓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伏龙郡的命运,不止是动物,连植物的生命力也被凰火榨干,整个伏龙郡城的植物像是灰烬组成,稍微有些动静,便会随着风消逝,最直观的就是那棵正对着梁拂衣房间的桃树,繁茂的树叶已经凋零殆尽,几颗已经变成灰色的果子尚还倔强的吊在枝头,梁拂衣轻轻弹动树枝,整棵树便已经消散于无形,如果不是因为树根消失产生的树洞,这棵树真的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梁拂衣因为无聊,躺在屋顶上已经睡了一觉,天空的太阳早就已经没了踪迹,但是整个伏龙郡城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光中,却没有一丝声响,死寂,整个世界除了风声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声音了,哪怕是深夜偶尔犬吠此时也已经是奢望,梁拂衣翻下房顶,落在被灰尘覆盖的街道上,溅起一圈灰尘涟漪。
    “看来效率不错。”梁拂衣走在街道上,随手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三个搂在一起的灰烬人影,经由梁拂衣一开门,三人最后的痕迹也被风吹了个干净,梁拂衣拿起桌子上已经凉掉的包子胡乱的塞进嘴里,一边还神色认真的评价道:“味道还不错,可惜以后没机会再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了。”然后大步走出了院门,还不忘礼貌的替这家人关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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