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现在那小子正在被满天下通缉?”矩子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而且那几家连同弟子和自己渡船全都没了的山头已经把价格出到了极高。”“极高是多高?”白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晰的危机感,至于罪魁祸首则还在发癫,“我听说已经出到一件半仙兵了,而且是攻守兼备的那种。”当矩子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白蝉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白蝉转眼再看向于新郎的时候的眼神就已进明显不是在看人了,而是一堆会跑的谷雨钱,不过也确实如此,一件半仙兵已经足够作为一座宗字山头护山大阵的中枢,哪怕数家势力分摊下来也足够肉疼了,“我感觉这货要是没有我们,想要活着走出两仪洲也不容易啊。”“要不把他送给那些宗门,把半仙兵换成小暑钱,咱们分了散伙得了。”怀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分到的钱够买上几件“羽梳阁”的天字款的定制女子法袍了。
    “呵,好主意。”白蝉皮笑肉不笑的称赞了还在幻想当中的怀香,然后无耐的躺在了火堆旁,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矩子则在缓缓吐纳,一身铅汞符早被书生像卸去,如果想要走,在有防备的情况下白蝉也留不下他,现在反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这也让于新郎的奶妈团再次多了一位重量级的大神。
    只论境界而言,就以几人飞升境起步的平均修为,只要身份隐藏的好,把两仪洲所有的山头都抢劫一遍都完全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乐观,六人几乎占齐了老弱病残四个字,矩子留下纯粹是因为他担心于新郎再无故发疯,胡乱出手,如果被人抓住于新郎的把柄,积云渡一事真的也就是百口莫辩了。
    好在于新郎当时离开的时候目标明确,没有乱转悠,留下的线索很少,只是知道那个凶手穿着一袭红衣,凑巧和那个折断不周山的凶手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好在柏郸在不周山被折断之后就开始闭门谢客,连几个交好宗字山头的信笺都如同石沉大海,好在虎死架不倒,中嶽祖山到底还是那个中嶽祖山,即便信笺石沉大海,几个宗字山头也没敢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甚至山头的祖师堂主动封了门中弟子的口。
    最惨的还是在积云渡有产业的山头,无不损失惨重,再加上后来于新郎在不周山那么一闹,他们也猜出来一个大体的答案,也只能打落的牙往肚子里咽,那件半仙兵的悬赏也不过是挽回宗门面子的一点手段罢了,没有人会蠢到为了一件半仙兵去挑战一个连不周山都敢折断的恐怖存在,等到风波过去了,那张明知不会有人揭榜的悬赏自然会撤销,然后就此不了了之。
    在山上混的,装糊涂是必备技能,太过黑白分明的山头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活该被其他山头吃的骨头都不剩,当然了,在成为宗字山头之后还能保证一个黑白分明这种门风的,无不是一等一的狠角色,正道例如天师府,魔道例如红酥福地的春潮阁。
    “好在没有人看到这家伙的样子,要不然还真是大麻烦。”戏子像拿起一边的柴火往火堆里添了些,“未必没有,而且那些山头悬赏有关这小子消息的价格也很高,只是……”矩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个中意思自然是让戏子像慢慢理解,“啧,为了点可有可无的面子就草菅人命,我看那个积云渡炸的好。”白蝉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没办法,从根上就歪了,外人无法完全修正,自己又下不去手,所以就成了这副样子。”矩子作为一家之主,对着一点自然看的清楚,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对于一些事情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好在矩子本身立身足够正,这才让墨家不至于乌烟瘴气,根基崩坏。
    “可惜现在的修士已经越来越没有危机感了,要是再经历一次那场登天之战,你们说人族还有几分胜算?”怀香看着眼前闪烁跳跃的火焰,目光仿佛穿过了万载岁月,再次置身那座天下最大的修罗场,这是每个杂家修士无论如何都不会遗忘的记忆,与生俱来,“无论几成都不会有机会再来了,既定的事实再去思考成功的几率已经失去了意义。”矩子似乎因为这个问题有些焦躁,最近他心里的这种焦躁感越来越严重,所以才选择出来寻找于新郎的踪迹。
    “相较于那个时代,现在我们的胜算能够有五成?” 书生像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个比例实则已经是极为乐观了,当年人族就是靠着这五成几率一点点的把胜利的天平硬是压到了属于人族的这边,至于天平上人族一方的的筹码,则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其实人族更应该庆幸的是,妖族虽然动作慢了一些,但是好在坚定的和人族站在同一战线上,成为了压垮神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妖族仅有的几位天人境修士几乎在那一战中死绝,当年先是天狗与贪狼两者同归于尽,甚至连亲族也几乎死绝,再就是龙族大君敖醇与那位雨师的一战,两者可谓是当时最顶尖的水法高手,敖醇为了宰掉雨师更是将他引入龙宫,最后炸掉龙珠,舍弃了转世的机会,才和雨师同归于尽,龙族也因为失去了龙珠,一蹶不振,此后再无越过龙门得以化龙者,祖裔当中大多退化为虺蛟之属。
    最终万妖之主白泽在妖族诸多天人境修士战死之后,也以散道为代价,成为摧毁神庭重要的一人,万年之后的后世尚还流传着一句话,白泽一掌之威,不逊于三教祖师。那一掌对于白蝉和怀香来说,其实无异于亲眼所见,就算没有三教祖师之威,也相差不远了,哪怕到现在,于新郎的任何一位前世都不具备一掌打碎半座天下的能力,对于那位妖主,杂家一脉都是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
    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整个妖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再无一个能够统御妖族的强者,在天下逐渐安定之后,人族又开始流行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最终妖族也没有得到人族的肯定,所幸妖族飞升境并不少,他们联手盘踞在气候极为恶劣的白浮洲,建立了天下最大的妖族势力“神墟”,这才让妖族得以苟延残喘下来。
    “我们更应该庆幸神墓之外还有上一代矩子和公输班所建造的点将城,如果不是他们呕心沥血筑起那座天下第一雄城,人族绝对没有机会像现在这么安逸。”矩子还是想要争论什么,“是啊!我们还可以庆幸,我们还有机会庆幸,但是你觉得点将城那些真正站在最前线的人还能庆幸多久?作为矩子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牢笼的作用?那是两千多万修士啊!”白蝉轻声的说着,但是每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砸在矩子的胸口,因为他比谁都知道点将城真正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对,那是一座牢笼!
    “我研究过点将城的阵法,确实极为巧妙,只要足够的人在城中生活,就可以通过人对于神性的吸引力过滤大部分神性,这也让后世的修士能够发展起来,就算一场战斗中点将城的人死伤过半,城里的阵法也能将神性暂时储存下来,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每隔两千年必须释放干净阵法中沉积的神性,高浓度的神性会让长期居住在点将城的修士朝着神灵的方向极速变化,这也直接导致了点将城的染血之夜,以数千万生命作为代价的献祭。” 书生像敲击着地面上的一个粗糙的阵法雏形,那正是点将城真正的功能所在,也是这个瞬间,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了火药味。
    “别着急啊,你们墨家和公输家其实早就有了替换这个阵法的新阵法了吧!”书生像再用树枝为那个阵法添上了几笔,每一笔都像一把刀扎进了矩子的心口,他面色苍白的看着那个早就推演出的阵法,无力的点了点头,“我们早就推演出了这个阵法,实则在第一个两千年结束之后我们就已经得到了这个阵法,本来可以直接替换的。”
    “可惜了你们低估了人性的恶,太多太多的人需要排除异己了,只要点将城在,他们就可以把反对自己的人一股脑的都丢到点将城,而且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回来报仇,只要两千年的期限一到,一切愁怨皆会烟消云散。”怀香轻蔑的笑了笑,忽然觉得投奔于星朗是个不错选择,怀香不止一次的感受到过他身上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有一种直觉,只要于星朗有什么大动作,势必会在天下掀起滔天巨浪,也是时候打破某些人做近万年的美梦,让他们感受感受残酷现实的鞭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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