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帮他查缺补漏,更多的时候则是看着于新郎本体对着鬼门的一次次递拳,神色震撼,尹邛他也曾经与之交过手,那副体魄已经被尹邛打磨到了硬抗雷劫无碍的的地步,生死战若是被尹邛近身,一拳就足以打碎他的金枝玉叶的仙人体魄,哪怕雷法一样反哺体魄,较之纯粹武夫还是差了太多。
    于新郎此时递拳较之尹邛当时的递拳还要更加霸道,尹邛的一往无前是一种气势,但是于新郎表现出来的却是近乎本能,除了一个大体的拳架,连像样的招式都没有,只是随着本能出拳,拳下鬼门不断龟裂,一身神性和拳罡混杂,炽烈的拳罡让鬼门的缝隙已经成了逃逸阴魂的噩梦,想要逃出鬼门就必须从缝隙中经过,经过缝隙就注定会和拳罡碰撞,实则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一张青色符纸轻飘飘的落在鬼门正上方,开始无风自燃,儒生像于新郎落在高处,面色苍白,这张自创符箓耗费的精气神太多太多,饶是于新郎以一化繁的心念此时也是几近干涸,看着符纸上一行“贯纵阴阳,来去自如”的细小篆文缓缓燃尽,一道虚幻锁链在虚空中浮现,直直的贯穿进鬼门之中,儒生像无力的笑了笑,随后身形迸裂,一身气运融入其中,锁链就此稳固在虚空。
    戏子像看着延伸到鬼门中的锁链,再次掐诀,七十二道更小的锁链缠绕住画卷中走出的众多前身像,就像七十二枚钉子纵横交错的钉在两界的缝隙中,前行撑开缝隙,如船落锚,此后虚幻锁链终于算是扎根,成为往返两界的唯一线索。
    于新郎递出最后一拳后最终力竭,直直坠入鬼门,鬼门的反震几乎震碎了他体内的完美山河脉络,仍是强提一口气朝着戏子像坠去,二者合一,气府内灵气奔涌,才将于新郎的伤势压下,在剑道气运的灌注下,十二柄飞剑一一浮现在他身后。
    十二柄飞剑中除了孕育成形的三把飞剑尽数开始鲸吞,一点点的将剑胚孕育完整,开始围绕着于新郎不断流转闪烁,隐隐有风雷作响。“剑歌兄,多谢!”于新郎转头对着还在咬牙切齿的李剑歌作了一揖,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鬼门的另一面。
    “这个狗日的。”李剑歌低声骂了一句,看了一眼那个贯通两界的虚幻锁链和通道中越来越密集的鬼物,无奈的掷出手中的止戈,将止戈钉在鬼门破损的门户上,化身成为一个巨大的鬼物法相,一掌扣在鬼门之上,将侥幸窜出的鬼物留在了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上,止戈则极有灵性喷吐出剑光,伺机击杀一些想要破坏那道虚幻锁链的鬼物,也可以驱散一部分阴气,维持锁链的稳定。
    此时昆仑墟的祖师堂内却是气氛微妙,咫尺福地是整个宗门的摇钱树,让一洲之地内同为宗字山头的宗门其他宗门无不垂涎,整个宗门半数以上的开销都是靠着这个摇钱树维持,才有了昆仑墟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只是这么个摇钱树却掌握在某个不可控因素的手里,才会让参加这次祖师堂议事的门中实权人物都动了小心思,是继续和那个不可控因素做交易换取资源呢?还是用这棵摇摆不定的摇钱树,换另一棵可以完全掌控在手里的摇钱树呢?答案显而易见。
    “诸位想必垂涎咫尺福地已久,而现在于新郎只身进入鬼门,正是最好的时机,我只不过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诸位替我斩除后患,我愿意双手奉上咫尺福地的掌控权。”于星朗此时坐在供奉席的最前方,端着一盏茶水喝的有滋有味,说完这一席话就干脆保持沉默,任由这帮老家伙勾心斗角,一大把年纪了,除了一些肮脏勾当和下作手段也不剩什么了,还窃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于星朗惬意的喝着茶,嘴角上扬,只是背对着大部分人,故此也没人发现,他的眼中同样闪烁着灿烂的金色光芒,人性这种东西谁有他这个将所有人性单独剥离出来的神性面更了解呢?要不了多久整个祖师堂的老东西都会争先恐后的同意他的举措,举棋不定者也自然会有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说的很好,但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连自己的本体都能设局算计,算计我们岂不是更加信手拈来。”此时坐在和于星朗同排的一个中年男人缓缓开口,“陈玄,当了这么多年的掌律祖师是不是让你的脑子锈死了。”于新郎反倒颇有兴致的看向陈玄,一脸不屑的说道:“你觉得你们和他对我来讲有什么可比性嘛?飞升境!他已经破境到飞升境了,祖师堂在他上一世当了四百多年的一言堂,怎么,现在还想再重来一次?”
    “可是祖师堂作为一言堂的四百年之间,我可以用自己的大道发誓,最起码于供奉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损昆仑墟的决策,甚至连咫尺福地都是他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帮我们争取来的。”陈玄额头上青筋跳动,看着身边那帮老东西蠢蠢欲动的样子心痛不已,更多的则是其他人朝他投来的冰冷目光,让他彻彻底底的心寒。
    “啧,一座咫尺福地就让你们变成这副样子,不就一座上等福地嘛!你们知道于新郎的合道关键在哪吗?”于星朗循循善诱,甚至于一开始神色冰冷的昆仑墟之主姜寒山也开始有了几分意动,挥了挥手示意陈玄稍安勿躁,“陈玄,先听他说。”“墟主!”陈玄看着姜寒山已经略显沉凝的面色,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作声。
    “于新郎图谋的可是一整座崭新的天下。”于星朗声音虽轻,但是却让昆仑墟的祖师堂不管有意无意者均觉得耳边落雷,“他所持有的那副白描画卷就是那座崭新天下唯一的门户。”。
    “可是那一座天下,他是靠着什么作为撑开天地的支柱,天地气运的倾碾和流淌如果没有镇压之物,整座天下便会在开门之后很快崩溃。”此时一个座次靠后的供奉也顾不得礼节,开口问道,他本身就是一个符箓阵法的行家,对稳固气运和山根水运都极有经验,昆仑墟半数以上的阵法都由他设立,千里之地的探穴寻龙点睛就已经几乎让他分身乏术,更遑论一座动辄千万里的天下。
    “这个问题嘛,我只能告诉苏供奉你我知道的零星内幕,这也是我推测的,众所周知我们所在的这座天下为了稳固气运,有整整七十二位圣人舍弃合道的机会,放弃肉身,以身化道,替天下苍生抗下了气运反扑,终身高悬天外 ,沦落到不死不活的境地。而于新郎则更疯狂,他将我们的前世的所有遗蜕作为基石,窃取了这座天下的气运,通过兵解的方式留在了他手中的那座天下之中。”
    “那他一共在那座天下中留下了几副遗蜕?”姜寒山也不禁倒吸口冷气,这个手笔也太大了,飞升境修士的遗蜕,这是让多少宗字山头为之疯狂的宝物,炼化之后就相当于多了一副注定会突破到飞升境的身体,就算体内山河脉络运转不熟悉,单单是境界的反哺体魄就已经足以碾压仙人境的大修士,若是冒着大不敬的禁忌将这副飞升境体魄剥皮拆骨,籍由这副金枝玉叶炼化出两三件仙兵品阶的法宝又有何难?
    “飞升境遗蜕地煞数,十四境遗蜕天罡数。”于星朗神色恍惚,像是叹气一般吐出这个几乎让整个昆仑墟祖师堂炸开锅的消息,“这座天下名字就叫寒蝉。”“十四境,有十四境的遗蜕,我的天呢!只要炼化几乎可以一步登天,十四境!”听到这个消息后,后排顿时有几个元婴被时光长河消磨的千疮百孔的老不死活跃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叱咤风云的年代,似乎一身昏沉都冲淡了不少。
    “一座崭新天下?”姜寒山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不再显得那么兴奋,而是平静的说道:“一座崭新天下能有多少机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其中的危险绝对不比机缘少,我这种小小的仙人境修士实在不敢觊觎,弄不好就要像师祖他老人家一样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于星朗点了点头,姜寒山的表现正在他的预料之中,一个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偌大宗字山头的领头人物的,深知自己能吃下多少能吃的满嘴流油还能保证不被撑死,就需要极强的掌控能力和一个缜密的心思,而他的意思也代表了祖师堂中大多数人的意思,一座咫尺福地足矣。
    “墟主,那可是十四境的遗蜕和一座崭新天下啊!”一个老妪看着姜寒山已经打定主意不去搅和崭新天下的事情,顿时急了,她的座次在祖师堂中位置相当靠前,只要姜寒山愿意在那座崭新的天下上纠缠一番,略微得到一些利益就足以让在座的所有人受用不尽,座次的靠前也意味着分得的利益的多寡。
    “哦,怎么,洪夫人对这座天下也有兴趣?”姜寒山看着已经不顾后果的老妪,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老妪是上任墟主的遗孀,平日里就喜欢在祖师堂耀武扬威,姜寒山也一直顾忌派系的驳杂,并没有过多的和老妪计较什么,此时既然她愿意当个出头鸟,那,也就别怪我姜某人不念记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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