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后,官道两旁的树木被冲刷的异常干净。
    阳光的照耀下,甚至还折射出莹莹反光。
    只不过被大雨冲刷的人就没有太多干净的模样。
    道路泥泞湿滑,根本无法行走,被大雨截停在半道上的人,也都安静的抱团停留在短时间搭建的帐篷之内。
    有些水渍的柴火,被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堆,各种爆裂的声响时不时从火堆中响起。
    火堆之上,架设的锅碗瓢盆,还在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
    木头的支架上搭设着布匹,被人简易的围了个露天洗漱的场所。
    数十个这种模样的洗漱场所前,都是排着队拉着自家孩子等候的人群。
    云光也简单的洗漱一番,提溜着脱下来泥泞不堪的衣物,赤裸着上身从里面钻了出来。
    魁梧健硕身材上早已结痂,但是却留下痕迹的伤痕,更加让云光增添了一份野性。
    排队等候在此地的人,却没多少害怕和担忧。
    此前的一番大雨,云光可是救了不少因为慌乱无神和自家父母走散的孩子。
    现在对于这位救命恩人,就差跪地烧香了。
    云光的出现,让人群多了一丝嘈杂,其中一部分感激的望着这位魁梧的贵人。
    想开口上前搭话,却害怕惊扰到这位东炎王朝的将军。
    虽然这位将军平易近人,而且还救了不少人,可他们还是害怕东炎的军队。
    中原各地王朝军队压制反叛,东炎军队可没有在百姓眼里有个好名声。
    平静的点点头,神色如常的回到跟随他东行的车队身旁。
    神色如常的云光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模样,惹得不少良家女子频频朝这边张望。
    可惜也没多少人敢上前搭话。
    这位魁梧英俊的人可是东炎的将军呢!
    早已拆除的帐篷,除了燃烧的火堆,就是被搭在周围湿漉漉的衣物。
    “云郎,给我吧!”
    刚刚走到车队跟前,邹菱就伸出手将云光手中提溜的衣物要走。
    “放着我洗吧!”
    “你还是休息去吧,干净让小妹给你去上药,你看看,都摔成这样了!”
    邹菱有些心疼的在清洗一番后,身上四处有着淡淡愈伤的部位。
    云光也没在犟嘴,道路泥泞,越到后面,摔得他也是越狠。
    邹颖见到云光出现,捏着瓷瓶一路小跑了上来。
    “阿哥,我给你上药!”
    “好,那就辛苦颖妹了!”
    邹颖害羞一笑,似乎是对云光这会儿的夸赞有些不适应。
    拿起瓷瓶,小心翼翼的开始为云光上药。
    “这几个部位抹点就行,其他的没什么大事,留给别人用!”
    “嗯,知道了!”
    大雨后在原地停歇了三日,总算在阳光的暴晒下,道路不在变得湿滑,也能让马儿拉着马车继续赶路。
    停留在原地三日的人群,都有些留念的望着朝着洛阳开拔的车队。
    虽然只是相处三日时光,可普通人眼中都对这位只知道名讳的将军感恩戴德。
    要不是这位将军用着他们的干粮,还有杀掉几匹马儿,恐怕早就将附近的树皮啃食一空。
    云光也没有太过惋惜,笑着同他们摆手告别。
    他心里很清楚,要想真的能让他们富足安定,这三天的相遇只是小恩小惠。
    这片广袤无比的大地上,根本造不成太大的浪花。
    .....
    大雨过后的道路虽然难走,可在拖延一会儿,保不齐去得晚了,都会有无妄之灾。
    好在云光的提一下,动身的早,还有充足的时间。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只是让云光等人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还让有着河流经过弘农成了一片**。
    这场大雨造成的危害,也不只是让道路变得湿滑,还有更多因为河水上涨,倒灌进村镇后的危害。
    一路上拖家带口逃难的人很多,带着大包小包,离开被洪水肆虐家园的人随处可见。
    “那位好心的老爷,将娃儿买回去吧!娃儿很乖的!给一口吃的就行,让她活下来就行!”
    “各位路过的老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吧!”
    “呜呜呜...阿爸,你别睡了,要赶路了!”
    ......
    ......
    云光经过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场景。
    满脸愁容的老人,跪倒在地祈求着过路的车队,身旁则是年纪五六岁,还扎着麻花辫,身材瘦弱的懵懂幼童。
    还有推搡着靠在大树旁,没了半点动静尸体的孩童。
    可惜来往过路的车队仿佛看不见一般,冷漠的从跪倒在两旁的难民身边穿行而过。
    仿佛道路眼前的惨状,根本没有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
    云光所在的车队,可没有太多人敢上前哭求哀嚎。
    通过之时,都是弯腰跪地,很是紧张的目送着这支打着军旗的队伍。
    骑在马背上的云光,平静正视眼前,也仿佛一个冷漠的路人,眼前的景象也好像动摇不了他半点心神。
    可惜捏着马缰的双拳,外露的青筋,却在说着他心中的愤怒。
    “老爷,你看,娃儿健康的很呢!得过痘了,没留下痕迹!给点银钱去您府上做牛做马都行啊!”
    云光骑马而过,遇见了衣着华贵的老男人,站在一伙跪倒在地的难民身前。
    身材佝偻,面容苍老跪地的男人,伸手拉着面无表情,被身边人捏开牙口,任人摆弄的少女。
    讨好的神色,嘴中的话语,就仿佛在谈论着一件商品。
    只不过这个商品却是活生生的人。
    趴在马车车窗边沿的邹颖,悲伤的凝望着那双跟随在自己阿哥车队的双眸。
    看年纪好像和她一般大,可那双眼睛早就没了生气,有的只是麻木,有的只是呆滞。
    “看起来怎么呆呆傻傻的啊?”
    站在路边有意购买的男人摩挲着下巴,有些犹豫的开口。
    这句话刚说出,跪倒在地的老男人立刻在身旁的少女胳膊上来了一下。
    “你这孩子,快叫老爷!”
    胳膊的疼痛让少女有了动静,跪地低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句。
    声音软糯动听,就如同她温婉的模样一般。
    “老爷安好!”
    年纪尚小少女的开口出声,让这个面容褶皱的老男人,心情那叫一个开心。
    “不错,不错,模子很不错,声音也上佳!好了,我要了!”
    这样的人口生意,在此处习以为常,只不过跪地的少女侧头注视着趴在车窗朝自己张望的身影,泪珠无声无息的滑落开来。
    为什么会有那么哀伤的目光?
    为什么要用那么哀伤的眼神?
    这个被人当做牲畜贩卖的少女,想不明白,可却没由来的留下了眼泪。
    “别看了,好好休息休息,就到咱们要去的地方了!”
    云光驱马行走在车窗前,揉着泪眼婆娑,身子微微抽泣的邹颖。
    刚才的情况他也注意到,可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路上卖儿卖女的场景随处可见,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说带着他们走。
    身处中原腹地,一言一行的后果,都会带来微不可查的变化。
    积蓄力量的时节,可不容半点超出预期的事情发生。
    邹颖靠着自己亲姐的腿面上沉沉睡去,云光也再次驱马赶到了队伍最前方。
    行走赶路到下午时分,前方拥挤了起来。
    道路上的车队也都挤在了一起。
    人群嘈杂,看来前方是发生了阻碍赶路的大事。
    云光带着三人离开马背,拨开人群,朝着前方赶赴了上去。
    站在拥挤道路的最前端,云光才知晓是什么挡住了去往洛阳的道路。
    泥土塌陷后的沟壑,横亘在这道通往两地的主路上。
    湍急的河流还时不时有两边的泥土掉落其中。
    有时候掉落的泥土有些大,还会引得周围的人惊呼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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