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摔洗衣服的动静有些大,丝毫没有注意到破旧小屋的院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身影快速的从门户中钻了进来。
    随后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察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院门。
    蹑手蹑脚的走到这会儿还在冰冷水桶前忙活的妇人身后。
    一把揽住妇人的后背,贪恋的嗅着她的味道。
    盥洗衣物的妇人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刚想开口尖叫,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口鼻。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妇人因为挣扎而举起的木棒,从手中赫然滑落。
    眼眶的泪水也犹如决堤的大坝,再也止不住。
    捂着口鼻,嚎哭的声音很是沉闷,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委屈烟消云散。
    窜进这家破落小院的男人,只是一个劲的拍着嫁给自己妻子的后背。
    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
    “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惜猛然转过身的妇人,根本不管男人口中的话语。
    举起开裂的手掌,一下下的拍砸男人的臂膀、胸膛。
    过了好半晌,妇人才慢慢停下哭泣的模样,抽泣着鼻子,抬头看向了和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男人。
    “你个烂死人!!还活着啊!活着怎么不给我们娘俩来个信!”
    妇人挣脱男人捂住自己口鼻的手掌,劈头盖脸的直接怒骂了出来。
    男人赶忙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妇人小声点。
    看到自家男人这个模样,妇人也猛然一愣,随后有些急切的开口。
    “你从兵营里逃出来了?那赶紧走!赶紧走!要不然把你抓住会被杀头的!”
    男人望着这会儿推搡自己离开的发妻,再次一把揽住妇人的身躯。
    “我们一起走!”
    “啊!!去哪里?”
    “去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地方!”
    妇人听见这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目而出。
    “你这个死人现在不是你的魂吧!大白天还是我发癔症了!”
    男人望着发妻这般模样,无奈又心疼的一遍遍安抚着妇人的后背。
    “我是不是有体温,还是不是有心跳,怎么会是死人啊!还有发啥癔症,你男人还活着呢!”
    “那你说什么胡话,还吃饱穿暖的地方,糊弄鬼呢!”
    妇人沉闷的声音,从男人的胸膛中响起。
    显然对于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丈夫不在疑惑。
    可离开这里去吃饱穿暖地方的话,完全不怎么相信。
    “你看,这我就是从那个地方带来的,今晚乘黑就走,这次回来了不少人呢!都约好了!”
    男人将发妻轻轻推搡开自己的胸膛,伸手在怀中掏了几下。
    将一块油纸包裹的吃食拿了出来。
    “你看,去了那个地方,这些东西以后我都能劳作卖给你吃了!”
    男人举着两三块肉干,炫耀的语气,仿佛手中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还有,还有,你看这身衣服,也是那个地方给我的!”
    妇人这才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的衣物不说华贵逼人,但也是耐用保暖的上好衣物。
    这一刻妇人对于自家男人的话,总算半信半疑。
    “那个,去了真的会好吗?咱们儿子还小呢!”
    “你放心,这次我不骗你!”
    妇人抽泣这鼻子,狠狠的吸了两下。
    “反正被你骗了好多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了!”
    男人灿笑着,明白发妻口中的话语。
    自己答应过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不论俩人如何努力。
    一年到头劳作的东西,都被地主老爷拿了个七七八八。
    甚至还要给本地贵族远方亲友手下的地痞流氓,交各种杂七杂八的钱财。
    别说衣食无忧了,能果腹度日都是老天开眼了。
    不过只要带着他们母子去了那个地方,他肯定再也不会食言。
    男人伸手将妇人开裂手掌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将自己身上这套保暖的衣物脱下。
    盖在衣着单薄,衣物破旧的发妻身上。
    伸手将油纸中的肉干,抵在发妻嘴边,看着对方流着泪将这些东西吃下去的模样。
    鼻尖也是止不住的发酸,微笑之时,眼眶也被一阵水雾遮挡。
    俩人蹲在院落里又哭又笑之时,堂屋内的孩子再次嚎哭起来。
    “死鬼,我去哄儿子了,你赶紧收拾东西!”
    “嗯!!”
    男人抹干净发妻眼眶的泪水,顺势也在自己眼眶擦拭一把。
    立刻开始忙活了起来。
    其实能收拾带走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少。
    ..........
    疏勒侯国的王宫内。
    这几日一直饮酒度日,企图麻痹自己的疏勒国主,发觉自己的衣领被人狠狠的拽住。
    疏勒国主睁开眼睛,打算看看现在对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举动的人。
    摇晃的视野中,总算看清楚了来人,还有不断张口朝自己怒斥的那张嘴。
    “莎车国主,你怎么来了啊?下人们怎么没给我通报啊?”
    “你这背信弃义的家伙,说好的共同进退,你怎么就朝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西域都护服软了啊!”
    莎车国主很是气愤的一把将这个和自己签署了同盟防御盟约的疏勒国主摔倒在地。
    丝毫没有在意,一旁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侍女。
    哪怕不远处的王宫侍卫已经抽出刀剑,都让他在此刻顾不得。
    疏勒国主被这么一摔,醉意不说立马清醒,但也找回了些许神志。
    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转动身子,瘫坐在地上,正面对着莎车国主。
    举起双手,将披散的头发甩在脑后。
    随后示意上前打算护卫的侍卫退下。
    抬起颓废的双眸,平静的盯着前来兴师问罪的莎车国主。
    “姜谧,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莎车国主姜谧,看见疏勒国主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胸中的怒气更是止不住的往上翻涌。
    “蔺正,你看看你的样子,早知道当时你杀了那个蠢货,自己爬上他的位子,我就不应该承认你!还什么枭雄?你就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疏勒国主蔺正听见这话,垂首低声缓缓的笑了起来。
    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的歇斯底里。
    这副模样,让莎车国主姜谧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心中还以为疏勒国主真的得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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