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兰听到这里,情绪稍微缓了缓,直到接受村子被灭门的现实,遂才慢慢低语道:“所以你这会儿与我交谈,是想从我口中,知道有关村子的过去是吗?……”
    “没错——”林霜儿坚定说道,“不管今天的决斗谁胜谁负,古墓派的命运如何,我想在我活着的时候知道一切!”
    “活着的时候?哼……”然而莫秋兰听到这句话,突然冷冷一笑,“这么说来,你今天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死在本尊手上的结局了是吗……”
    “生死未知,但是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林霜儿毅然坚定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明明白白的死,绝不带着遗憾入墓——”
    “霜儿——”“霜儿……”赵成安和倒地的若云听到这里,皆朝林霜儿投去担忧的眼神。
    “好执着的女孩儿啊,跟五十年前我姐姐的眼神一模一样……”莫秋兰望着林霜儿,不禁回忆往昔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我和我姐姐小时候的日子……”
    “莫秋婉前辈吗?”林霜儿明知故问一句。
    “是啊……”莫秋兰感叹一声,随后说道,“但是你也清楚,我对我姐姐的仇恨之深对吧?”
    “毕竟怎么说,你们也有血缘之情,至少在那件事情以前,你和你姐姐应该是互相扶持的不是吗?”林霜儿继续问道。
    “不,其实在进入古墓派之后,我和我姐姐的隔阂就产生了……”莫秋兰语气凝重道,“我和姐姐同为古墓门下,靠着自己领悟的独特剑术,很快在古墓派一足立席……但是,日久之后,无论是武功还是他人的期望,我总是逊我姐姐一筹,只要有我姐姐在,所有人记着的只有她的好,从来不会有人惦记身为她妹妹的我……”
    林燕儿在后面听来,仿佛和自己的境遇一模一样,心绪不由伏起波澜。
    林霜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闻着对方的讲述。
    “后来蒙元朝廷暴政,官兵屠戮附近村庄,我和姐姐为救百姓,拼死与朝廷官兵搏斗,最终救民于水火……”莫秋兰继续回忆道,“我和我姐姐都是世人称之的英雄,可是古墓派的人,永远只记得我姐姐的成就,把我所有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即使我做了什么,他人也只会说是我姐姐教得好,没有我这个姐姐,我就什么都不是……我恨,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我只能是我姐姐的影子,我为什么不能做我自己?那些俗人的眼光,永远只会看见群领的代表,从而忽视我们这些同样努力的人。就因为我是我姐姐的妹妹,所以我永远只能活在我姐姐的阴影之下,我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她。可事实上我心里不甘,我的能力不比我姐姐差,我想要向世人证明,没有我姐姐,我一样可以做出成就!——”
    莫秋兰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对自己姐姐的怨恨,也愈加强深。林霜儿将一切听来,仿佛略有感触的样子,也许是想起自己的妹妹曾对自己有过的嫉妒,从而心起波澜。
    “终于,我和我姐姐为了掌门之位发生了争执……”莫秋兰继续念道,“她的支持者多,我不敌她,最后落得被封印的结果;可我姐姐也因此致郁,不久之后便离开人世,最后我俩都没有做成古墓派的掌门……不过现在她死了,我要向她证明我的能力,还有我的一切,最后能站在古墓派顶峰的人一定是我,不是她!——”
    林霜儿望着莫秋兰愈加着魔的表情,稍许冷静一番,仿佛看透了什么,遂不禁轻声喃语道:“执念过深的人,永远不可能到达彼岸……其实外人都能看透,唯一看不透的是你自己,你因为执念而误入歧途,最后越陷越深,还做出欺师灭祖之行,落得这般下场……我想你姐姐,当年应该也看出了这点,所以才想教化你,却不想换来的,却是你根深蒂固的仇恨……”
    “我只是想证明比她强,这有什么错吗?!——”莫秋兰突然斥吼一句,随后睁目夺然道,“我想跟她有同台胜负的机会,她给了吗?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成就,世人给了吗?你们这些俗人,永远只会用偏执的眼光,看待所有的一切,我只因为是我姐姐妹妹的命运,所以被世人所唾弃,我又有何言之理?……”
    林霜儿听完这些,仿佛把莫秋兰看得很明白,现在的莫秋兰深陷执念之中,也许身后就是彼岸,可她根本不会选择回头。林霜儿想要教化对方,怎奈自己的武功比之悬殊过大,如果今天在这跟她硬拼,或许一点胜算也没有。
    但即使如此,林霜儿也没有想要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的机会,林霜儿就会尝试和争取……
    “好,我跟你打……”良久,林霜儿终于开口,“五十年前,你没有和你姐姐分出胜负,五十年后的今天,我继承了你姐姐的武功——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姐姐,如果你想证明你比你姐姐优秀,你比你姐姐更强,那就先在这里把我打倒……”
    林霜儿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似乎明知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也想要以武服人。或许林霜儿自己也没有信心,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和莫秋兰战至几何,但为了了结莫秋兰,以及古墓派这几十年的恩怨,自己必须这么做。
    当然,林霜儿坚定,赵成安等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霜儿,你疯了,你根本就是不她的对手……咳咳——”赵成安想要上前阻止,可因为自己刚才受的伤,全身有些站不起来,喘咳两声伏倒在地。
    “不行啊,霜儿……”若云这边也尽力阻止,她深知莫秋兰的武功之高,足以将林霜儿杀死,再加上莫秋兰对自己姐姐的仇恨,把林霜儿当成曾经的仇敌,林霜儿的处境会更危险。
    但林霜儿并不害怕,哪怕明知自己会输,也要执意面对这一切……
    莫秋兰望着林霜儿坚定的眼神,仿佛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静默稍许过后,随后莞尔一笑:“行,既然你和我小时的姐姐很像,那就这样吧……”
    言罢,莫秋兰突然举剑,但并不像是要攻击林霜儿的样子,挥手一摆一道聚灵神光,自剑锋夺刃环芒而出。下一刻,仿佛黑烟迷雾的朦胧之力,瞬间包裹林霜儿和莫秋兰二人身边,直至黑雾越来越浓,看不见二人的轮廓,最终被全然包裹进烟云之中。
    “这……这是什么……”赵成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异术,完全看不见对决的二人,遂不禁紧张道。
    “古墓派的禁忌之术,‘含烟剑’……”若云仿佛认出了什么,嘀咕说道,“传说上古的秘术,古墓本门弟子也少有能见,基本上会使的人,都是古墓中的资深长者,如今门下除了师尊,还没有弟子能够触及……”
    “这个剑法有什么特别的吗?”赵成安继续问道。
    “‘含烟剑’虽为禁术,但并没有什么肉体杀伤之用,唯一忌惮的,就是它的迷幻之法,能让施术者和承受者所临短暂的幻觉之中……”若云继续说道。
    “幻觉?意思这是幻术喽……”赵成安继续担心道,“那霜儿她不会有问题吧,误入幻术之中……”
    “不知道,因为除了师尊以外,现今门下弟子,还没有人亲历尝试过……”若云谨慎说道,“但既然是禁术,我想里面的深法,一定也暗藏杀机……”
    “那霜儿有危险,我要救她出来!”赵成安听到这里,起身想要冲进雾中,救林霜儿出来,可还是被若云及时阻止了。
    “不行,一旦承受者……陷入禁术剑法之中,绝不可贸然用外力将其强行拉出——”若云连忙提醒道,“现在的霜儿,就像是精神意识被幻术操控,如果你冒险拉她出来,很可能……会致使她,有精神破失的危险,而且是无法治愈的……”
    “那怎么办?!——”赵成安听到这里,不由焦急道。
    “只能凭霜儿她自己的意志了……”若云目光坚定道,“我说了,这种剑法……对肉体没有任何的杀伤力,能否从阵中剥离出来,全屏承受者的意志……”
    “可恶……”赵成安听到这里,隐忍锤了锤拳,黑色的迷雾将二人完全包裹,外面的人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干等着着急。
    “姐姐……”林燕儿也是担心不止,看着自己姐姐和莫秋兰陷入黑色的“迷雾剑阵”之中,林燕儿的心里也十分纠结……
    此时此刻,在“黑雾”里面……
    “我……这是怎么了……”被“含烟剑”的迷雾包围之后,林霜儿身体没有感觉什么异常,但是视野与外界隔绝,仿佛陷入梦境或幻术里面,林霜儿的意识却有点模糊。
    “别担心,这是古墓派的禁忌剑术‘含烟剑’,不会对你造成肉体伤害……”晌时,对面看不清的一角,传来莫秋兰熟悉的声音,“不过既是幻术,如果你没能有克服一切的意志,最后落败开来,受损的可是精神和意识……”
    “是莫秋兰……你在哪儿?——”林霜儿在“黑烟”中看不到莫秋兰的影子,定声问道。
    “别着急,我一会儿会出现在你身前……”莫秋兰只是平静答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霜儿继续紧问道。
    “想跟你……不,应该是跟我姐姐做个了断……”莫秋兰意味深长道,“你和我姐姐如此的相似,我自然把你当做我姐姐的化身……我想彻底了结恩怨,证明我比我姐姐强,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你自然会懂的……”
    “我自然会懂……什么意思?”林霜儿还是不知所云,继续凝紧问道。
    忽然,“黑烟”之中若有动静,从对面缓缓走来一人,轮廓渐渐浮现身前。
    林霜儿知道是莫秋兰,伸出架势想要和对方做个了断。
    然而人影渐渐出现,眼前的画面却是让林霜儿惊呆了——只见一个个头不高的小女孩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神无光的样子,表情却显深重。
    “小……小妹妹?”林霜儿很是诧异,不由疑惑道,“小妹妹你是谁,莫秋兰前辈呢?”
    “我就是莫秋兰——”小女孩儿只声答道,然而声音十分苍老,确实是莫秋兰本人没错。
    “你……你是莫秋兰?”林霜儿很是不可思议,但小女孩儿的声音的确是莫秋兰,自己仿佛大白天见到鬼了,神情不由惊恐。
    “我说了,这是幻术剑阵……”小女孩儿十分平静道,“你可以看看你自己——”
    林霜儿听到这里,不禁朝自己身体瞅去——令人惊诧的一幕,林霜儿自己也变成了一个个头不高的小丫头,刚才握在手中的剑也不知所踪,这让林霜儿有些措手不及,简直像是在做梦。
    “我……我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孩子?!我的‘青花剑’呢,怎么不见了……”果然,林霜儿十分惊异道。
    “幻术之中,一切意识由我操控……”莫秋兰十分平静道,“我想证明我比我姐姐强,而你又在我面前逞能,所以我把我俩变成了我和我姐姐小时候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霜儿还是不解对方的意动,即使自己暂时接受了以前的一切,可心里仍旧有些发毛。
    “我和我妹妹是八岁进入的古墓派,现在是我们小时候的样子……”莫秋兰振振说道,“我和我姐姐究竟孰强孰弱,就从一切的起点开始好了——”
    说完,莫秋兰伸出稚嫩的手臂,断掌出招便朝林霜儿攻去。
    林霜儿看着对方幼稚的动作,以及并不算凌厉的身手,心想不过如此,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可奇怪的是,当林霜儿想要躲避迎击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想要迅速避开,身体却过于迟钝,最终没有招架住对方,被莫秋兰一掌呼倒在地。
    “啊——”林霜儿倒地痛叫一声,虽然是幻觉,可痛感却是实打实的,刚才明明看穿了对方的动作,但自己的身体却避不开,林霜儿不禁疑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被这么幼稚的拳路打倒?”
    莫秋兰望在眼里,只是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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