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噌——”寒光纵宇而下,杀刃扑面袭来,赵成安坦然面对,无法抵挡落杀的惊威,冽光中惨叫一声,最终全身被聚力冲飞,重重撞在后方的大树之上,昏迷倒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这场决斗,赵成安的失败似乎早就是板上钉钉。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
    “嗡嗡嗡嗡……”百里玉笙伫立河岸,手中的“毒花”隐隐攒动,“毒花天魔剑”的狂威依在,未有任何聚发——简直令人瞠目,百里玉笙还没有出手!那刚才赵成安被剑伤重创,究竟是何人所为?
    百里玉笙的神情开始惊异,但随后又淡定了,她似乎知道是谁下的手,眼神里尽是恼怒……
    “呼——”下一刻,一个熟悉的面具男子,从对岸一旁的树梢落下,慢慢靠近树干前重伤不醒的赵成安,露出狡黠的目光。
    “堂堂赵家后人,‘沧神诀’预言的天命者,想不到警惕性这么差……”此人正是百里玉笙的师兄秦轩,仿佛从一开始就跟踪百里玉笙来到了这里,趁着二人对决焦灼之际,下黑手偷袭了赵成安,致其负伤昏迷,“这样一来,就当是铲除了义父眼中的一颗钉子,待我割你首级回去复命,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完,秦轩持起手中的长剑,准备将昏厥的赵成安当场斩首……
    “唰——砰……”突然,耳边掠过一道惊风,紧跟着仿佛鬼魂般的狂啸,绝芒利刃破刺身侧杀来。秦轩预感到不对,连忙回剑准备抵御,却不想剑风有如惊鸿之式,自己竟是抵御不及,连人带剑被冲飞数十之遥,重伤之惨一点不在赵成安之下。
    令人突兀的一幕,刚才百里玉笙竟是将“毒花天魔剑”的惊威,全然杀向秦轩。好在秦轩有所防备和警惕,否则刚刚那足以抗衡“沧神诀”的一剑,很可能直接要了秦轩的命……
    “额啊……”幸好秦轩体力充沛,加上应对及时,落伤后还能勉强站起。不过身子骨算是遭重了,起身后手脚都有些不利索,手臂上的擦伤清晰可见,脸颊甚至还有被剑气削搓的痕迹。
    百里玉笙二话不说,使剑过后轻功跃步,直接飞到了河水对岸。慢步来到昏倒的赵成安面前,低头凝视,复杂眼神之中若有思索,直到确定赵成安并未有性命之忧,才暂时放下心来。
    而比起赵成安,刚才被自己重伤的秦轩,百里玉笙看都没看一眼,就好像是铲除完眼前的垃圾一样,自己根本瞅都不瞅……
    “你疯了!——”果然,秦轩清醒后的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一声,直到冷静下来看清对方是百里玉笙后,语气才稍稍收敛道,“小师妹,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那你又为什么要偷袭他?……”百里玉笙依然没有正眼去望秦轩,而是始终低头直视着依旧昏迷的赵成安,冷冷言语道。
    “我偷袭他,还不都是为了你?——”秦轩扯着嗓子说道,“自从这小子跟小师妹你打过后,你仿佛就跟着魔了一样,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连性格和行事都变了不少;每天嚷嚷着要亲手杀了他,就好像是要迫不及待除掉你内心的毒瘤一样;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替你解决他,割其首级回去复命,你居然反过来暗算我?”
    “你说你是为了我好?……”百里玉笙隐忍一声,随后突然怒斥道,“别开玩笑了!——”
    “小师妹……”秦轩有些被吓住了,因为平时的百里玉笙都是冷漠寡言很少说话,更不要说这样的大发脾气,自己几乎很少遇见。
    “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根本不需要你替我帮忙——”百里玉笙正言喝道。
    “但是杀了赵家后人,也是义父给我们安排的任务,不择手段将其处死,我又有什么错?”秦轩不服问道。
    “我要亲手杀了他,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百里玉笙冷漠一句。
    “那你就自己动手吧,现在他已经昏迷不醒任你宰割了不是?”秦轩继续反说道。
    “我要的不是这种结果——”百里玉笙忽然抬头,立正言辞道,“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他,用绝对的力量和压迫证明我比他强!我要的不是这样的胜利,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搏胜——”
    “小师妹,你已经疯了……”秦轩看着百里玉笙的样子,不禁感叹一句。
    “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百里玉笙则是态度决然。
    “但义父要求我们处死赵家后人,我们不能违背教令……”秦轩表情铁然道,“既然小师妹你不动手,那我就自己来——”
    “你要是敢现在杀他,我就宰了你!”谁想,百里玉笙这会儿竟突然转头,“毒花”剑锋正指秦轩眼前。
    秦轩也诧异了,他不想百里玉笙居然会为了赵成安这个敌人,跟自己反目成仇,任凭她平时再怎么专由任性,也不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小师妹,你变了……”秦轩慢慢直起身,紧握剑柄道,“之前在开封所遇吴默的事也好,多次交手赵家后人也好,这两个男人的出现,好像把小师妹你曾经的骄傲与锐气消磨没了……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花魔女’,而是已经迷失自我的愚蠢女人——”
    “我一点也不愚蠢,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在寻找答案,对我来说人生意义的答案……”百里玉笙眼神认真道,“在这之中谁要敢阻挠我,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我都不会手软!”
    “也就是说,你是要和义父彻底作对了是吗……”秦轩想了想,忽而试问道,“如果我今天执意要杀了赵家后人,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百里玉笙回答得很坚定,没有任何犹豫,仿佛自己若真要“弑兄”,根本没有人拦得住自己。
    “很好,我已经得到答案了……”秦轩稍许闭了闭眼,随后睁目坚定道,“我今天还就真动他(赵成安)了,看你能奈我几何?”
    “你可以试试——”百里玉笙依然寡言,冰冷的语气和态度,一时震慑了气场。
    “毒花教同门弟子鲜有内斗,我看就是今天了……”秦轩忽而冷笑说道,“都说小师妹你于我等之中武功最高,我一直不信,我倒要看看在我这个大师兄面前,你能有多少斤两……”
    “马上你就会明白的……”百里玉笙简单回道,她不像秦轩那般,她的态度非常坚定,今天若有谁趁人之危对昏迷的赵成安动手,就是玉皇大帝来了,自己也不会放过。
    师兄妹二人同岸互相对立,今晚的动手似乎不可避免,不想目的竟是为了身为敌对立场的赵成安,赵成安自己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
    “噌——”秦轩虽然平时让着小师妹,但今晚仿佛情绪过激,自己也不想留后手了,举剑惊招先发制人,迈步便朝百里玉笙袭去。
    百里玉笙看在眼里不退反进,把自己和昏迷的赵成安拉开安全身位后,自己便能放手拼搏。
    “铛铛——铛铛……”同门较量彼此熟知,几式对剑锋从竟转,熟悉的过招几乎铭记于心,夜下对剑火花从出,二人皆未落手。
    但百里玉笙刚才与赵成安苦战一番,体力损耗不少,焦灼对垒之下,上来处于下风;而秦轩今晚仿佛是卯了,招招往百里玉笙死路攻去,似乎不想给自己的小师妹任何机会。
    “唰唰——”凌空夜下寒芒交互惊闪,双剑尘杀乱舞飞扬横出,百里玉笙剑术自当高强,但秦轩也不示弱,而且身为同门当下,秦轩似乎十分了解百里玉笙的弱点,招招击破之时,几乎都能找准对手命门,致其落手措不及防。
    “嗯……”果然,百里玉笙渐感有些吃力,很明显与刚才赵成安苦战的损耗脱不开关系;而秦轩则是愈加强攻绝上,双伐旋斩间甚至断了对手的后路,欲其纠缠之中快速解决战斗。
    百里玉笙没有办法,想要快速扭转战局,就得主动求变,索性近身之下,冒险驱前搏攻,一发惊转瞬芒,“毒花”飞流四慑。
    “翊光华剑”顶旋而出,飞流的幻芒破空寒啸,直刺一道仿佛碎天流月,近身一击慑如沧海浪尖,正杀秦轩身前,毙亡千穿之式。
    然而,百里玉笙的剑首并无往日之犀利,尽管附身以刺,却仍背力难出;反观秦轩这边虽身体负伤,却始终占据绝对主动,哪怕近身迫以变招,百里玉笙的每一招每一式,自己都能提前预判方位和力速。
    果然,秦轩挥手举剑一挡,但并非全然御招之术,就在“翊光华剑”距离自己数寸之余,拍剑即斩横冲飞断——“撼阳剑”惊锋出刃,夜空中一道刺眼余光仿佛回落天霞,顺延“毒花”刺芒绝贯而上,霎时间一股磅礴聚沉之力,自百里玉笙身前爆裂开来。
    “额啊——”百里玉笙瞬间受创,罕见惊叫一声,面具裂纹渗出,自己连人带剑,飞出数十开外,最终翻滚至赵成安趟地之处,看来遭重不轻。
    秦轩果然还是了解自己的师妹,武功不及对方,却能一招惊使将其制伏。不过秦轩击退后也没有立刻追击,毕竟之前遭受“毒花天魔剑”重创一击,身体的伤势其实比对方要重。
    但气势上明显秦轩赢了,秦轩看着百里玉笙躺地抓手不屈的动作,不禁嘲讽一句:“刚使完‘毒花天魔剑’,你的身体尽显虚弱,这种时机于我强攻,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小师妹,你武功确实高出我们几个师兄一头,但是经验这东西,我们可不比你差……”
    百里玉笙忍气吞声从地上站起,右手紧紧握剑,冲秦轩投去仇意的目光。
    “就此罢手吧小师妹,我们自己人没有必要互相争斗……”秦轩语气冷定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赵家后人因大意被我中伤不醒,此天亡他之意也,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今天谁敢动他,我就杀了谁……”百里玉笙完全听不进秦轩的话,语气低沉巍巍说道。
    “赵家后人留世,日后必成大患,此乃天赐良机,我们怎能错过?——”秦轩继续劝说道。
    “我说了,今天谁敢动他,我就杀了谁!——”百里玉笙终于忍不住了,抬头怒声斥道。
    “你疯了……”秦轩看着百里玉笙着魔的样子,咬紧牙齿凝声一句。
    “噌——”百里玉笙也不废话了,刚才被秦轩狠狠重伤,自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提剑主动袭上,对准秦轩心口就是正面迎刺。
    秦轩没有办法,想要让小师妹冷静下来,只能以武强御。可刚才能够重创对方是因为抓住契机,有了头一次教训,百里玉笙可不会再吃第二次;加上自己武功本就不及师妹,身体的伤势要更严重,而对方“毒花天魔剑”的反噬渐渐缓和,继续打下去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铛铛——铛铛……”但是剑路不见明首,还不等秦轩做出决策和反应,百里玉笙已经杀袭而至,“毒花”剑锋仿佛裂爪的讨魔,尽管威力不大,却让人畏临深渊。
    秦轩只能边战边退,对剑焦灼之时,步步点让石间。然而可能是过于惊慌,亦或是纠结于百里玉笙的“失控”,秦轩一个注意力不集中,被身后的碎石绊了一脚,身体重心倾斜。
    “糟糕!”秦轩内心一惊,怕是下一瞬间,对方的剑锋便会刺穿自己心口,瞳孔顿时睁大。
    但巧合的是,百里玉笙剑锋临近一刻,右手突然僵住了……
    “额……”心口瞬间一道撕裂传来,久积的内伤忽而复发,百里玉笙忍痛一声,想起自己刚才和赵成安的“沧神诀”苦战十回,重负伤压聚集,又被秦轩反制一招,身体几近极限。这会儿好死不死,夺命秦轩瞬前,身体突然不支,右手不听使唤,脚跟也无法动弹。
    “小师妹,你没事吧?!——”秦轩看着百里玉笙身体不对劲,立刻收起杀意,连忙揪心问道。
    “铛铛……”百里玉笙遭创后,抚剑落地半身下跪,露出很痛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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