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莫大夫人海氏倒也跟莫蓉冰差不多的性子,见着陆辞秋自来熟,主动拉了陆辞秋的手说:“好孩子,裴卿百天办丧礼那次我到陆府去了,本想跟你好好说说话的,可当天前太子来闹,我见你也不再是从前那般性子,那些个劝你坚强勇敢的话就觉得也不必再说。
    裴卿在世时与我是交好的,你跟蓉冰小时候也常玩在一块儿,后来你总不出府,她见不着你,回到家里还闹了几场。不过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不提,咱们只说如今。
    如今你能愿意出来走动,我也替你高兴。从前你叫我海姨,今后就还是这么叫。
    海姨知道,如今你自己有出息了,有医术,有地位,还是十一殿下的未婚妻。
    但有句话说得好,现官不如现管,蓉冰她爹是望京府尹,所以有许多发生在这望京城里的事你还是指望得上他的。今后不用跟我们客气,有事只管来找我们,能办的我们都帮你办,不能办的我们想尽办法也会帮着你办。只希望阿秋你能快点从裴家的阴影里走出来,今后还有那么长的岁月要走,你总归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知道吗?”
    陆辞秋盯着她的眼睛看,能看出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真诚与恳切。绝不是因为她如今地位,也不是因为燕千绝。这位莫大夫人应该是的的确确与裴卿交好的,就像莫蓉冰,也是的的确确跟原主交好过的。
    于是她冲着莫大夫人笑着点头,说:“多谢海姨,我都记下了,今后咱们常来常往,母亲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高兴的。”
    莫大夫人很高兴,莫蓉冰更高兴,一把将陆辞秋给搂住,脸紧贴着她的脸,胳膊把她勒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说:“那今后你就不能再抛弃我了,你要是再像从前一样,我就……我就坐到你们家门口哭,说你对我不负责任,说你是个渣女。”这话说完,又看向陆芳华,“渣女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吧?”
    陆芳华捂脸,要不要这么快这么直接就把我给卖出去?
    陆辞秋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莫蓉冰的话把她给说得全身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将莫蓉冰推开,仔仔细细打量这姑娘,几次都差点儿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结果不等她问呢,就见莫蓉冰忽然就红了脸,微低下头说:“阿秋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我长得挺好看的,但是跟十一殿下比,还是差了一些。”
    莫大夫人用力拍了她一下,“你给我好好说话!”
    莫蓉冰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了正常,“那什么,反正以后陆辞秋你给我好好的,别一天到晚躲着这个躲着那个的,躲得这望京城里的人都以为你是怕了她们。有什么可怕的?论家势论长相,你哪样也不输她们,要躲也是她们躲,你给我硬气起来。”
    陆辞秋暗里松了口气,心说还好,还好这姑娘是正常的,刚才她的担心是多余了。
    于是她就准备点头,跟莫蓉冰说好的,以后咱们多走动。
    这时,就听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切”,声音很小,但还是入了陆辞秋的耳朵。
    她顺声望去,见是一个角落里坐着个熟人,不是别的,正是右相家那位嫡小姐,沈夏婉。
    当朝左相右相并立,按说这场宫宴两家应该是并坐的。但陆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坐在一起,沈夏婉却坐到了角落,且只有她一人在那坐着,既没有家人陪伴,也没有其他夫人小姐过去与她说话,显得很是落寞。
    但这种落寞也能理解,沈家虽还是右相府,可毕竟遭到了七皇子和十一皇子的联手驱赶,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人们自然避之不及。
    所以不管是右相沈纪初,还是他的女儿沈夏婉,今晚都显得很孤单。
    见陆辞秋往一个方向看去,莫蓉冰也扭头去看,待看到了沈夏婉时便道:“沈家的老夫人来都没来,想来是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但这沈夏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自己来了,且宁愿自己在角落里坐着看着别人冷落和奚落,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可真是心大,这要换了我,打死我都不来丢这个人,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多好。
    还有她父亲,也是枉为右相,你看你爹多硬气,直接站出来跟怀北人刚。她爹呢?就坐在那里闷着喝酒,我都观察着呢,怀北人进殿时他在喝酒,怀北人说话时他还在喝酒。”
    莫大夫人拧了她一把,“女孩子家家的,别议论朝臣之事。”
    莫蓉冰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莫大夫人却又补了一句:“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公然说出来人家也挺没颜面的。大家都住在京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得留三分相遇的面子。”
    陆辞秋笑笑,只道这母女二人也是快人快语。
    再想想几次帮过她的莫府尹,便又觉得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三口一个性子,想来在生活中也会增添很多乐趣。
    女宾席这头又开始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凑趣”,男宾席那头却有不少人开始向陆萧元敬酒,觉得陆萧元刚才实在硬气,南岳有这样的左相,何愁国不兴?
    陆萧元也很赏脸,频频举杯,场面话一句接着一句的,所有人对他来说是下官,但他却又把所有人都给哄得很高兴,让大家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架子的左相大人。
    但左相这边是热闹了,右相那边就显得过于冷清,甚至有些人故意大声地说:“都是本朝丞相,左右并立,可没想到两者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左相大人能为扬我南岳国威出头与怀北人争辩,左相大人的女儿也能给南岳长脸,却偏偏那位右相大人,好像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似的,只知道吃酒,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没喝过好酒,到皇宫里过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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