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绝的质疑,就像一块巨石般压在了沈纪初的头顶。
    可是沈纪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更不知道燕千绝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修染说话了!
    只见他跳下宫车,甩甩自己手里的马鞭,笑嘻嘻地回燕千绝的话:“主子,今日的车是属下赶的,那属下便也是位车夫,就跟右相府的车夫一样。
    既然右相府的车夫觉得陆家的马车挡了他的道,直接动了鞭子抽马。那么属下就也能觉得右相府整座府邸都挡了我们的道,所以驾着宫车去撞他们家大门。
    这不是一个道理么,怎的右相能做的事,我们不能做?”
    说完,又转回头去看沈纪初,“右相大人是不是觉得,十一殿下也低你一等?沈家何时这样高贵了?”
    沈纪初彻底吓瘫了,他今日的确是有心跟左相府的马车过不去,一来是因为跟陆萧元一向不和,二来也是因为陆辞秋前些日子打了他的女儿。
    可是没想到陆辞秋竟如此硬气,竟还牵出两位殿下来了。
    对了,未婚妻是怎么回事?那赐婚的圣旨陆辞秋不是没接吗?
    他才顾得上想起这件事来,而围观的群众早就想起来了。
    就在陆芳华喊出那一声姐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今天这个宝是押对了。
    刚才卖命向着陆辞秋,真是没白向着啊!
    从前只听说陆家二小姐厉害,敢抽太子。
    如今才知道,怪不得她敢抽太子,这是把十一殿下给拿下了啊!
    前太子真是命苦,招惹谁不好,招惹上十一殿下了,那还有好么。
    修染的话听得沈纪初的心突突的,他现在是既着急想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又无奈自己根本没办法脱身。
    被十一殿下给拿捏住,那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什么右丞相,什么正一品大员,在皇家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特别是在这种有权有势还有兵的皇家人面前,更什么都不是。
    何况边上还有个七殿下呢!宫里还有位江皇后呢……他这右相到底还做不做得成了?
    “沈纪初。”燕千绝又说话了,“本王觉得修染的话句句在理,你觉得呢?”
    “臣,臣也觉得句句在理。”
    “那么就说说你那挡路的府邸吧!要怎么处理?”
    “处,处理?”沈纪初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真不让他做丞相了?连府邸都要抄没?
    燕千绝轻哼了一声,“既然你没有主意,那不妨听听本王的意见。本王以为,那种挡路的府邸,它就不配出现在望京城内,你说是不是?”
    “是,是。”
    “那就搬家吧!”
    “这……”沈纪初肠子都悔青了,“殿下,使不得啊!”
    这时,就听仙王府的宫车里传出一句:“使不得?本王竟不知,这南岳国还有我们千绝使不得的事。”
    七皇子是个温和的人,眉目如画,衣冠胜雪,肤白如瓷。
    如果要说好看,其实他比燕千绝还要好看,只是两人完全是不同的两种气度。
    一个是久经沙场被战争洗礼过后的威风凛凛,目若寒星。
    一个是谪仙一般的如沐春风,丹青水墨。
    但不管是威风凛凛的战神,还是丹青水墨的谪仙,他们在护短和不讲理这事情上,永远都是随了江皇后的。
    别看七皇子是季淑妃的儿子,但因为季淑妃整日跟江皇后混在一起,所以七皇子其实也是跟在江皇后身边长大的。
    兄弟二人的脾气禀性从根本上来说,那是一模一样,只是外化出来的方式不同罢了。
    燕千绝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我看你不顺眼我就得整死你。
    七皇子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你让我看你不顺眼,那我就让你在南岳国活不下去。
    巧了,这俩祖宗今儿都让沈纪初给遇上了,还在他俩名下都被归为“不顺眼”的那一类。
    七皇子一句“使不得”,彻底把沈纪初给打入地狱。
    他也不说是给谁撑腰出气报仇,他就只拿燕千绝说事——
    “我们家十一,两岁开蒙,三岁习武,五岁开弓射箭正中靶心,七岁就跟着镇北将军去北地战场上历练过,还拿了十颗人头回来。
    十岁之后就更不得了,收番国、平西北、抄一品大员府邸、与邻国使臣辩论到对方哭泣。
    这些统统都是他的佳绩!
    他要是看谁不顺眼,那绝对就是那个人的噩梦。
    他要是盯准了哪个小国,那个小国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今年我们十一满十八岁了,近十年来,周边小国该归顺的都归顺了,纷纷向南岳俯首称臣。生怕自己认怂认得晚了,我们十一直接就带兵把他们给灭了。
    至于那几个大国,虽不至于臣服,但至少这十年间也没敢兴起战事。
    十一着实清闲了几年,直到镇北将军被人偷了布防图,十一这才重新出关,带兵亲自去平了那一场战乱。
    沈纪初,你同本王说说,这样的人,他有什么事是使不得的?”
    沈纪初的汗如瀑布一般滴落下来,整个人几乎抖成了筛子。
    “沈纪初,本王问你话呢!是从何时起,本王问话,也有人敢不回了?”
    七皇子的话一句一句抛过来,每一句都像炸弹一样,炸得沈纪初都快糊了。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他除了这一句,别的什么都不会说。
    七皇子摇摇手中折扇,轻轻笑了一下,“那千绝说的事……”
    “臣一切都听两位殿下的。”
    “行,那就搬家吧!”七皇子下了最后通碟,“给你一日,明天的这个时辰,本王不想在望京城内见到你。至于每日早朝,右相大人若觉得路远辛苦,那也不必来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臣分内之事。”沈纪初额头点地,“请两位殿下放心,臣这就搬家,臣马上搬家!”
    “那府邸的损失呢?”燕千绝的声音又传了来,“在京官员的府邸,有一部分是朝廷拨的宅子,沈府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年你们住着朝廷的宅子,损耗肯定是有的,这银子怎么算?”
    沈纪初都懵了,府邸损耗?这是什么词?以前没听说过啊!
    但是他现在就听说了,而且还万万不敢有任何疑义,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道:“微臣赔,都赔。只是不知道这个损耗该如何估量?”
    一说到这个,陆辞秋就轻轻“咦”了一声。
    燕千绝立即问道:“阿秋,你可有高见?”
    陆辞秋点点头,然后朝着陆芳华指了指,“我四妹妹的算盘打得极好,且这天底下珍玩珠宝古董字画,她都颇有研究。从物件儿的本身价值到折旧损耗,都能估算得非常精准。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四妹妹去做?”
    说完,又问陆芳华:“你行吗?”
    陆芳华瞬间就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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