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落木五湖秋。
    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
    ——《渔父词》赵孟頫(元)
    ……
    “白复!”崔涵大惊,喝道:“儿郎们,列阵迎战!”
    三十余名黑衣人瞬间列成鱼鳞阵,用盾牌将崔涵和牛召这两名指挥使团团护住。
    黑衣人手持护盾乃是金吾卫的利器,精钢打造而成,分量轻,坚硬强韧。一旦列成鱼鳞阵,别说是雨丝,就是强弓弩箭,也不能伤其分毫。
    列阵完毕,盾牌空隙中,露出十多把弩箭。崔涵一声令下,弩箭连珠齐发,如蜂群般,射向白复。
    ……
    长街一侧,是一个染坊,门口墙角处堆砌了几匹染坏的坯布。
    白复袖袍一挥,一股大力将坯布卷起,抖动展开,象几张帷幕一般,遮挡在凉亭前方。
    坯布遇雨,浸湿后坚实柔韧,柔中带刚,弩箭劲力悉数被化解,数十支弩箭将坯布帷幕钉成几张狼牙布。
    崔涵见坯布帷幕遮住视线,赶忙兵分两路,让牛召率领一队人马断后,自己带领其余人马,绕开白复,从另一侧攀援城墙。
    ……
    几轮弩箭射出,箭壶里的箭矢所剩无几。此时,瓢泼大雨也已经停住,这道雨丝之网消失的无影无踪。
    牛召大喜,喝道:“众儿郎,用盾牌护身,全速冲锋!”
    众人挥动兵刃,步伐矫健,全速奔驰,足履踏在长街积水上,溅起一道道水花。
    白复视若无睹,气定神闲地弹奏着丝绸般的旋律。
    二十丈…十丈…五丈…三丈
    就在黑夜人进入射程之内,白复手指拨动琴弦,一道道巽坎劲气从琴弦上激射而出。
    劲气如同一把把无形镰刀,锋利无比,齐刷刷砍向敢死队员脚踝。
    奔驰中的黑衣人毫无防备,黑暗之中视线不清,来不及跳跃,就被无形镰刀斩脚断腿,跌倒在长街上,哀嚎声四起。
    整个冲锋队仅剩下牛召一人。
    牛召愣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于此同时,崔涵带领的另一队黑衣人,正利用飞虎抓,攀援城墙。
    白复闭上双目,凝神静气,心如虚空,感受这些人攀岩的节奏。
    刷刷…刷…刷刷!
    正是绝大部分黑衣人攀援的节奏。
    白复睁开双眼,内劲一吐,古筝铮铮之声大作。节奏短促铿锵,与飞虎抓晃荡的频率一致。
    飞虎抓绳索剧烈震荡,就像突然遭遇飓风冲袭,在半空中打着旋儿。众黑衣人咬紧牙关,扔下手中兵刃,双手牢牢攥住绳索,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白复双手齐飞,指掌劲拔,弦声苍莽。
    飞虎抓绳索震荡更加剧烈,仿佛黑夜中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巨手,像荡秋千一样,恣意地拨动绳索。力道之大,摆动之巨,让人无法抗衡,
    众黑衣人再也坚持不住,被甩入高空,再纷纷落下。如同一口袋粮食,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摔得骨断筋折。
    崔涵豹眼圆瞪,喝道:“丢开绳索,换铁镐!”
    众人恍然大悟,赶忙从身后背囊中掏出两只铁镐。一镐下去,将镐头敲入墙壁间的缝隙,然后丢开绳索,这才稳住身形。
    然后,一镐一撑,像攀岩一样,慢慢往上挪动。
    ……
    白复手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白复从案几旁起身,缓缓走到亭边。
    牛召见白复手无兵刃,把心一横,咬牙硬冲。
    他左手捏剑诀,右手斜拖长剑,“噌噌噌”三个大步,向前冲去。长剑剑尖在青石板上快速拖动,擦出一道火花,声势逼人。
    白复好整以暇,正了正衣冠。
    一窜雨滴从屋檐上落下,白复中指一弹,弹中一滴雨珠,坎鼎‘柔’劲顺着指头,破体而出。
    雨滴没有破碎,如同一粒水晶葡萄,划过雨夜,正中牛召胸口膻中穴。牛召如一摊烂泥,应声倒地。
    白复闲庭信步,走出凉亭,穿过遍地哀嚎的人群,来到城墙下,抬头仰望。
    再有数丈,这群黑衣人就能攀上城楼,越墙而过。
    城墙下,还有黑衣人留下的数十条没有启用的飞虎抓。墙角附近,有一个巨大的石磨盘,应该是百姓平日碾磨粮食之物。
    白复本想用弩箭将黑衣人一一射落。看到这个磨盘,想到张巡守城诸般奇思妙想,突发奇想。
    白复将几股飞虎抓拧在一起,拧成一个粗壮的绳索,然后,将一头捆在磨盘上。
    白复手一扬,七八个飞虎抓拉着石磨盘,一起稳稳飞向城楼。飞虎抓的数十个钢钩,牢牢钩住城墙箭跺,而另一头的石磨盘犹如一个巨大的钟摆,沿着城墙墙面,来回晃荡。
    巨大的石磨盘沿着墙面扫过,黑衣人避无可避。倘若手抓铁镐,就会被石磨盘扫落。一旦放手躲避,城墙光滑,毫无落脚之处。身体操控不好,就会生生坠落。就算手脚配合巧妙,避过一次,避不过第二次。
    巨大的石磨盘左右来回摆动,将铁镐攀援的黑衣人一个一个扫落。这次摔下的众人,是从城墙的更高处坠落,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当石磨盘扫到崔涵身旁,崔涵把心一横,扔掉铁镐,纵身一跃,双手牢牢抠住磨盘底部边缘,随着磨盘来回摆动。
    ……
    磨盘终于慢了下来,缓缓停止摆动。
    侥幸躲过磨盘袭击的黑衣人仅有三、五个人,吓得魂飞魄散,手足并用,玩命攀爬。
    白复如同狸猫戏鼠,不着急将这几个人即刻弄死,而是让这些人不断体会死亡临近的恐惧感受。
    最后仅剩一名黑衣人崔涵,离攀上城楼,逃出生天还有一步之遥。
    白复见此,发动最后一击。
    白复左手握绳,右手旋转飞虎抓,将巽坎两股真气绞缠成麻花劲,注入旋转中的飞虎抓。
    劲力注满,白复像甩链球一样,将飞虎抓用‘柔劲’甩出。
    飞虎抓旋转而出,窜至崔涵身旁。
    崔涵此刻,心力憔悴,再无气力格挡。
    飞虎抓像一条蟒蛇,螺旋而上,将崔涵从脚到头,牢牢缠绕。
    崔涵如同一只绑缚结实的肉粽子,从半空坠落。
    崔涵双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
    ……
    崔涵再睁开眼时,身体平躺在地上,手脚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疼痛到麻木。
    白复似笑非笑望着崔涵,道:“崔县尉,好久不见。没想到当日一别,再见面竟是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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