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浪淘沙·把酒祝东风》欧阳修
    ……
    不等郦雪璇道谢,青衫道人扭头对羡慕不已的白复道:“你师妹的御剑术算是出师了,接下来就看你了。”
    白复吐吐舌头,左手持红色龙纹圆盾,右手拿金色龙纹月牙。按照青衫道人的心法,驾驭这两件兵刃。但运功数遍,两者纹丝不动。
    青衫道人见此,不急着传法,而是讲起了《庄子.达生篇》里的一则寓言故事。
    “孔子到楚国,在树林里,看到一个驼背的老人家用竹竿黏蝉,像捡东西一样容易。
    孔子问道:“这是手的技巧,还是心的境界?”
    老人回答:“这是心的境界。我曾经花五六个月练习这门功夫。先在竹竿的末端放两颗圆珠,练到怎么晃,圆珠都掉不下来。练到放三颗圆珠都不会掉时,黏蝉十只,会掉一只。练到放五颗都不会掉时,黏蝉就像捡东西一样容易了。
    我的身体就像插在地上的树干一样,我伸出去的手像一个枯树的条枝,蝉根本感觉不到杀机。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我眼中只有那只蝉的翅膀。心里没有一点彷徨,就算拿全世界跟我换眼前蝉的翅膀,我也不换。如此这般心力,又怎么可能抓不到眼前这只蝉!”
    说到这里,青衫道人对白复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若心志不分散,精神就能够凝聚出强大的力量!”
    白复言下大悟,一直以来,自己太过依赖蟒珠的感应,忽略了自己元神的力量。
    白复摒心静气,眼观鼻,鼻观心。将注意力从两件兵刃上收回,变成关照自身。
    只见红色圆盾绕着自己身体缓缓旋转,而金色月牙则慢慢升到头顶一丈处,呈现攻击阵型。
    青衫道人手一抄,一柄木剑向白复疾飞而去。红色圆盾立刻生出感应,护住白复要害。金色月牙则呼啸而去,攻向青衫道人。
    青衫道人第二把木剑飞出,拦截金色月牙。
    白复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弧形,金色月牙则改变轨迹,突然急速下降,擦着地皮飞行,接近青衫道人时,突然提速,以一个奇异的弧度切向青衫道人双足。
    青衫道人左手一卷,一股气旋将金色月牙卷离身旁。右手两指一点,第一柄木剑刺向白复咽喉。
    白复御剑术还不纯熟,手忙脚乱中来不及指挥红色圆盾,咽喉漏出破绽。这一剑眼看就要中招,红色圆盾自动回旋,护住咽喉要害,将木剑格挡出去。而金色月牙被卷飞后,不等白复招呼,自动攻击青衫道人。
    “好一个围魏救赵!”青衫道人赞到。
    青衫道人一个腾挪,化掌为刀,一刀将近身的金色月牙劈飞。金色月牙倒飞而出,撞在岩壁上,将岩壁砍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金色月牙刀刃之锋锐,力道之强悍,连郦雪璇也不禁咂舌。
    接下来的一段,红色圆盾和金色月牙仿佛进入自动攻防模式。红色圆盾负责防御,围绕着白复身体回旋盘绕。哪里有飞剑的进攻,圆盾就出现在哪里,拦截住飞剑一次次的刺击劈砍。而金色月牙负责进攻,疾如闪电,巧妙躲开飞剑的拦截,从不同角度劈斩青衫道人要害。
    青衫道人大呼过瘾,祭出七柄木剑与白复格斗起来,打的惊天动地。
    后世有诗为证:“锋随指顾,锷应徊翔。取诸身而耸跃,上其手以激昂。纵横耀颖,左右交光。观乎此剑之跃也,乍雄飞,俄虎吼,摇辘轳,射斗牛。空中悍栗,不下将久。炊风落崦雨来,累惬心而应手。尔其陵厉清浮,绚练夐绝。青天兮可倚白云兮可决。睹二龙之追飞,见七星之明灭。杂朱干之逸势,应金奏之繁节。至乃天轮宛转,贯索回环;光冲融乎其外,气浑合乎其问。若涌云涛,如飞雪山。万夫为之雨汗,八佾为之惭颜。及乎度曲将终,发机尤捷;或连翩而七纵,或瞬息而三接。风生兮蒨斾襜襜,雷走兮彤庭煜煜。阴明变见,灵怪离猎;将鬼神之无所遁逃,岂蛮夷之不足震慑?”
    百余回合后,青衫道人见白复掌握的差不多了,这才收剑。
    白复虽然伤痕累累,衣衫褴褛,但要害部位皆无重创。可见红色圆盾防护之坚固,守备之严密。
    只是御剑术太耗真元,要不是大部分时刻都是红色圆盾和金色月牙自动攻防,此刻白复非瘫倒在地不可。
    青衫道人捻须笑道:“虽然驭剑的感觉找到了,但操控的手法还很生疏。日后要多加练习,不能全凭这两件法宝的灵力。”
    白复颇为汗颜,和郦雪璇全凭木剑来演示,自己未来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青衫道人随后取出玄铁厚背刀。青衫道人久久凝视着厚背长刀,像是凝望着生死与共的恋人,深情无限。他温柔地抚摸着刀身,像是在与这把刀倾诉。
    过了许久,青衫道人把刀交到白复手上。
    白复婉拒道:“多谢前辈厚爱,但晚辈用剑多年,恐怕难改习惯。别浪费了这把神器。”
    青衫道人虎目一瞪,道:“不尽物之性,哪能尽人之性?随着你的修炼,你的坎鼎真气会愈来愈强悍霸道,到时候,唯有此玄铁刀能承载此巨力。再说了,我老人家羽化飞仙后,此物也带不走,你难道想让我把它埋在洞里不成?”
    郦雪璇怕两人说僵了,赶忙劝白复收下。
    白复刚接过刀时,差点把刀掉在地上。这柄厚背长刀比寻常刀剑重数倍,份量如同铁锤、利斧。刀身黑黝黝、乌沉沉、非金非铁,不知是何物所制。刀锋似乎都没有开刃,刀尖也是圆钝无锋。
    青衫道人不禁莞尔,徐徐道:“此刀乃是用天上陨石中蕴藏的玄铁所铸,重逾八十斤。铸剑师给他起名为:‘抱朴’,我也称它为‘厚朴’。
    我第一次握此刀时,也吓了一跳。心想这笨重兵刃,可如何使用?
    到后来,终于明白,刀性如人性,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白复领教过这把刀的威力,再次听到这句话,不禁凛然,回味无穷。
    白复问道:“敢问前辈,这柄刀为何没有刀鞘?”
    青衫道人傲然一笑道:“如此桀骜不驯之物,哪肯让刀鞘束缚住!正如谪仙人诗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把刀将来与你,半师半友。我已将‘飓风灭魂’等刀法武功注入到这柄刀里,当你和这把刀建立情感,敬重敬畏,刀中所藏得武功才会让你习得,人刀方能合一。”
    说到这里,青衫道人大有深意地望了白复一样,道:“小子,珍惜眼前人,切莫学那刻舟求剑之人。”
    白复一愣,不解此语。但赶忙深施一礼,表示感激。
    青衫道人抚摸刀身,幽幽叹道:“这把刀是我的青春纪念,我曾恃之纵横天下,荡尽寇仇。百年来,身边的人,亲人也好,仇人也罢。死的死,散的散,唯有这把刀始终陪着我。
    壮年之后,我已经不再用此刀,木竹均可为刀剑。自此精修,渐进于御物凌空、以气御剑,化气为剑之境。自此勘破红尘,开始追求心境的跃迁,懂得放下,领悟舍得,顺其自然。
    百岁之后,进入无极而太极之境,悟得大道解脱。无欲无念,无善无恶、无为而为。
    我也曾像你俩一样相恋,从无邪清澈,到轰轰烈烈。但到了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在华山山顶看日出日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说罢,青衫道人一声长啸,声穿入云,裂金断石。
    华山群峰林鸟禁声,万兽齐吼,声震天际。
    青衫道人看着两人,微笑道:“没想到我羽化之前,还能遇见你们两个天纵之才,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咱们就此别过,如若有缘,或许还会在某个时空相见。”
    说罢,青衫道人腾空而起,飞身上崖,几个起落,消失在华山后山之中。
    当群山峰峦再次寂静下来,郦雪璇想到青衫道人最后几句,禁不住悲从心起,潸然泪下。她和白复对着青衫道人消失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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