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在汉城见完江悦庭之后,气得给楚晋行发了条消息就自己跑回深城了,楚晋行打不通他电话,见怪不怪,大抵猜到出了什么事,回深城后直接去了江东家里,好在两人进对方家门都是如履平地,楚晋行换鞋往里走,因为悄无声息,所以直到推开游戏室房门时,江东才知道有人来了。
    江东从小爱玩游戏,五十平的房间里堆满各种专业设备,光电脑都有四五台,楚晋行抬脚跨过地上的跑车模型,径直往前走,江东穿着亚麻色的休闲裤和白t,闭目躺在沙发上,手边茶几上堆满了红酒瓶和啤酒罐,他不抽烟,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狂喝酒。
    楚晋行有轻微洁癖,重度整理癖,平时来江东家里,从不进他游戏室,看了心里不适,这会儿也是没辙,解开袖扣挽起衬衫,拎了垃圾桶过来,垃圾桶里很干净,只有一辆五彩斑斓的小车模型,楚晋行刚要把啤酒罐往里扔,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江东无意间提过一句,说他很喜欢看某部动画片,里面有很多车……楚晋行没看过,就是突然想到这。
    “车还要吗?”楚晋行问。
    江东没睁眼,声音低沉,“扔了。”
    下一秒,他听见空啤酒罐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声音,楚晋行把茶几收拾好,拎着垃圾袋出门,十几分钟后,江东出现在厨房门口,楚晋行正在做饭,腰间系着一条没拆吊牌的长袖t恤,江东说:“你可真会挑,这件我等了一个月,身还没上。”
    楚晋行道:“谁让你不买围裙。”
    江东说:“除了你没人会在我家里做饭。”
    他拉开椅子坐下,头疼,连带着脸色也不好看,白得像张纸。
    冰箱里只有鸡蛋,楚晋行给江东煎了鸡蛋卷,蒸了鸡蛋羹,还煮了蛋花汤,扯下身上t恤随手搭在挂围裙的地方,楚晋行站在沥水池前洗手。
    江东心情差得像是刚参加完葬礼,空腹喝酒难受了一夜,端起碗喝汤,楚晋行说:“我等下还有会,你把手机打开,别等到警察找你找不到,回头也来敲你家门。”
    闻言,江东也不甚在意,眼皮都没抬,懒洋洋的道:“警察找我干嘛?”
    楚晋行说:“邵逸文死了,警方已经把荣慧珊和她雇的保镖关了四十八小时,听说现在荣慧珊出来了,保镖还在继续扣留中,你整邵逸文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不排除警察会找到你头上。”
    江东面不改色的说:“警察怀疑荣慧珊买凶杀人?”
    楚晋行说:“保镖是从雷坤公司里雇的。”
    江东被江悦庭气狠了,如今遇到一般的愤怒,他连嘲讽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嗤声道:“这是有人故意找茬,搞雷坤还是搞我?”
    楚晋行道:“雷坤说荣慧珊雇的保镖跟邵逸文之间没有任何私人恩怨,这点他可以保证。”
    江东道:“警方现在扣人是什么意思,有证据证明是保镖杀的?”
    楚晋行道:“警方没对外公布原因,雷坤派去的律师还在交涉,本来今天都要放人了,临时又说要扣押。”
    江东说:“这不可着软柿子捏呢嘛,没证据又不放人,警察局谁家开的?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等下叫人去交涉。”
    他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楚晋行说:“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往上凑,警局你家开的?”
    江东慢条斯理的吃着鸡蛋卷,不以为意的道:“保镖跟邵逸文之间无私人恩怨,排除杀人动机,如果非要扣留,超过四十八小时调查期之外,必须拿出实质性证据,要是怀疑买凶杀人,为什么不关荣慧珊?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买?她不是比保镖更值得怀疑?我去警察局又不是找事,就是去讲讲道理,他们还能因为讲不过道理就把我也给抓了?”
    楚晋行道:“如果不是雷坤公司的人,跟我们没关系,现在不光荣慧珊可以买,你可以,我可以,雷坤更可以。”
    江东拿起勺子吃了口鸡蛋羹,“那正好,你叫上雷坤,我们三个一道过去,也省得警察找到我们头上,我们积极一点,争取宽大处理。”
    楚晋行知道江东在开玩笑,也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做得出来。
    “两件事儿挨得这么近,摆明了有人故意设的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对方可能是冲着你去,也可能是冲着我跟秦佔。”
    江东突然扯起唇角笑了笑,“雷坤听见估计要哇的一声哭出来,关我什么事?”
    楚晋行不苟言笑,“我只是觉得,如果单纯为了挑秦佔和雷坤之间的矛盾,不值当。”
    江东说:“当然不值当,秦老二死记仇,雷坤的人抓过闵姜西,他明面上没把事情闹大,是怕闵姜西觉得他睚眦必报,你就说他这两年背地里少给雷坤添堵了?包括你,他给你穿了多少次的小鞋?你的货从雷坤那走,他难为雷坤不就是难为你?我说我去闵姜西那给你告一状,你还死活不让…“
    江东是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蹙眉,自己嫌弃自己,“别提那女人,她跟秦老二就是狼狈为奸,都是白眼狼。”
    楚晋行说:“没人要你提。”
    江东拿起勺子想吃鸡蛋羹,堵得心口难受,放下勺子不吃了。
    楚晋行说:“我之前在夜城出事,原来只想要张扬当个残废,雷坤把他杀了,我估计秦佔可能猜到是雷坤做的,只是没有证据。”
    江东终是眼皮一掀,沉默片刻后道:“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楚晋行表情淡淡,“没必要说。”
    江东问:“现在怎么又想说了?”
    楚晋行道:“秦佔跟雷坤之间的过节,说白了是因为我结下的,他们本身没有恩怨,秦佔看见雷坤,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江东道:“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当初因为张扬的事,张家没轻闹,据说是党家出面压下来的。”
    楚晋行说:“我没想嫁祸他,但黑锅他确实背了,他看我不顺眼很正常。”
    江东眉头轻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晋行垂着视线弹烟灰,声音淡淡:“没有狼狈为奸,也不是白眼儿狼。”
    江东眉头蹙的更深,半晌才道:“拐了这么大个弯,你就想替闵姜西说话?”
    楚晋行说:“做人要讲道理。”
    江东拔高声音:“合着我胡搅蛮缠了?”
    楚晋行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又把烟灰缸清洗干净,起身往外走,江东看他手里拎着垃圾袋,出声道:“扔那吧,用不着你倒。”
    楚晋行穿上鞋,走前说:“车在茶几下面。”
    房门关上,只剩江东一个人,他在厨房坐了半天,回到游戏室的时候,果然在茶几下面看见那辆五颜六色的小车,他喝多后无数次扔进垃圾桶里,又无数次的捡回来,一如在汉城,他亲手扔掉,后来又舔着脸回去拿。
    望而却步,江东就搞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人要这么贱,明明求不到,却又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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