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人成亲以来, 她们亲过抱过也做过更亲密的事,可那些都是在情难自禁的时候。像这般自然的牵手还是第一次。
    尽管只是简单的亲昵, 反而让她不自在起来。
    忍了忍,她状似随意地抽出手去拨弄头上的发簪, 边说道:“夫君昨夜歇息得如何?”
    尉迟瑾的那只手还搭在腿上, 虚空的掌心还停留了她短暂的温度。
    他拇指微微摩挲,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神色。
    .
    回到锦逸院,苏锦烟让人备水给她洗漱, 又吩咐了晚饭菜式,然后一头扎进西厢房继续给六叔准备东西去了。
    倒是尉迟瑾,问丫鬟得知她在西厢房忙碌,便也没过去打搅她,自己则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天色微暗的时候,苏锦烟回来了,她洗过手后在饭桌前坐下来,边给他盛汤边商量道:
    “六叔过不久就要去任上了,我想得空的时候去大安寺给六叔求个平安如意符。”
    “想何时去?”他问。
    “兴许后日有空。”苏锦烟说:“我明日去给母亲请安再与她说下此事。”
    尉迟瑾想了想,说道:“再推一日如何?届时我得空陪你一起去。”
    苏锦烟停下来,其实她与他商量,也只是知会一声罢了,压根就没想到他会送自己。不过既然他这般提出来,倒也无妨。
    “也好,”她将汤递过去,说道:“那我大后天再去。”
    这算是两人隔了大半个月后,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想起昨日在水榭苏锦烟乖巧温顺的模样,尉迟瑾微微心热。
    他咽了口汤,提议道:“等会儿吃过饭你可得空?”
    “夫君有事吗?”
    “我想......”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个丫鬟急匆匆奔来,站在门口说道:“世子爷,不好了。”
    尉迟瑾沉了脸:“出了何事?”
    那丫鬟是昨日才拨去琼荷院伺候的,平日里不大清楚尉迟瑾习性,见他忽地沉脸,肩膀一缩,怯怯地说道:“是、是表姑娘出事了。表姑娘突然痛哭,不肯吃饭,请世子爷过去一趟。”
    话音一落,苏锦烟也沉了眉,唇角挂了抹嘲弄的笑意。
    她将筷子放下:“夫君要去吗?”
    尉迟瑾看她,喉间动了动,最后还是说道:“我过去看看。”
    *
    次日,苏锦烟醒来,又不见了尉迟瑾身影。他自从郃州回来后,就变得格外忙起来,整日都不在府中。
    苏锦烟站着让丫鬟穿衣,边吩咐霜凌事情。一切妥当后,才出门去正院请安。
    今日是十五的日子,一个月也就请安这么两回,为显诚意,苏锦烟是起了很早的。
    却不想,到了正院,有人比她还更早。
    “姑母戴这只簪仿佛年轻了十岁呢。”薛婧柔的声音清脆活泼。
    “就你嘴甜,”薛氏说道:“这簪子是你们年轻姑娘家戴的,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还适合戴这个?”
    “谁说姑母一把年纪了?”薛婧柔撒娇道:“这话我可不依,若是咱们站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嬷嬷你说是不是?”
    嬷嬷也在一旁笑着打趣:“可不是,这也太像了。”
    几人欢笑声满堂,苏锦烟顿了片刻,才进门。
    “母亲。”她盈盈行了一礼。
    薛婧柔也起身给她行了一礼。
    “锦烟来了,”薛氏招呼道:“快坐。婧柔今儿也来了,正好你们有伴说说话。”
    “适才我在外边听到了,”苏锦烟笑着打量薛氏头上的簪子,说道:“确实很好看。”
    在薛氏眼中,苏锦烟这个儿媳是个不仅有钱而且还低调奢华有眼光的人,被她这么说好看,薛氏心里高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苏锦烟又说道:“说起来,我前两日还得了些首饰,都是全新的,回头也给母亲送些过来。”
    她转头问薛婧柔:“表妹想要吗?”
    薛家虽是世家,但也只是清贵世家,银钱这些是没多少的。再加上薛婧柔父亲去世之后,可谓家道中落,薛婧柔日子也算是过得清苦。姑娘家哪有不爱首饰的?
    她当然爱,可她自是不会接受别人的嗟来之食。
    “多谢嫂嫂,”她说道:“家父家母逝去,我无心衣着打扮。且平日多有抄经吃斋,怕沉溺这些世俗被菩萨怪罪了可不好。”
    闻言,苏锦烟只是笑笑。
    倒是薛氏又被她勾起伤心事,叹息道:“好孩子,你这片孝心,哥哥和嫂嫂在天有灵定能瞧见。”
    随后姑侄倆又各自伤感地聊了一会儿,苏锦烟半盏茶吃完才找到机会说话。
    “母亲,”她说:“我六叔即将去外地上任,儿媳想去大安寺求个平安福赠与他。”
    “应当的。”薛氏问:“何时去?”
    “后日。”
    “瑾儿可知晓?”
    “他知道的。”
    薛氏点头:“那就好,届时让瑾儿护送你去,也安全些。”
    .
    从正院请安回来后,苏锦烟站在廊下看丫鬟们做针线,看了一会儿才往西厢房走去。
    这两日也不知为何,她容易心浮气躁,也没什么心思看账本,想了想,干脆从架子上取出字帖来临摹。
    渐渐地,内心才平静了些。
    过了一会儿,霜凌捧着个匣子进来:“小姐,这是素芳阁掌柜派人送来的。”
    苏锦烟打开一看,里头是那块被萧倩买走的水玉。玉质通透,在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色泽,煞是好看。
    老实讲,这么块水玉,她也是极喜欢的。不过她随后又吩咐道:“我画个坠子的样图,回头你拿去素芳阁,让人按着这个样式做出来。”
    “婉仪公主的生辰要到了,”她说:“正好可以将这块水玉送她。”
    说着,她当即从旁取了张宣纸过来,然后开始描绘坠子的图样。
    没多久,便听门口请安的声音,是尉迟瑾回来了。苏锦烟转头,正要收拾东西,就见他已经踏进门槛。
    “听丫鬟说你在这里,”他问:“在做什么?”
    苏锦烟起身行盈盈行了一礼,说道:“婉仪公主生辰要到了,妾身准备给她送件礼物。”
    “哦,”他探头看了眼:“是何物?”
    坠子图样已经描好了的,是一颗水滴形状,边上镶嵌红珊瑚,简约又大气。
    苏锦烟将东西叠好交给霜凌,边问道:“夫君一会儿还出去吗?若是不出去,我让人备饭。”
    “好。”
    尉迟瑾呷了口茶,见桌子边上放着字帖,心下一动。不动声色放下茶盏,吩咐丫鬟们出去且关上门。
    苏锦烟不明所以:“夫君有事?”
    “无事,”尉迟瑾走近她:“适才在练字?”
    “嗯。”
    “那为夫看看练得如何。”他嗓音突然有点暗哑,苏锦烟也听出来了他是何意。
    想起之前他教她写字的场景,这会儿也有点脸红。
    “夫君,”她赶紧收拾东西:“等会儿要吃饭了。”
    尉迟瑾却将她的手压住:“不急,晚些吃也不打紧。”
    他一根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将字帖抽出来,又用镇尺将宣纸抚平。
    “你写个字来瞧瞧。”他将笔递过去给她:“为夫看是否有长进。”
    苏锦烟却是站着不动。
    倒不是因为即将要吃饭,而是突然不想与他做这些调.情的事。
    “怎么了?”尉迟瑾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怕为夫罚你?”
    苏锦烟摇头。
    “既如此,”他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桌边,在她耳畔低声道:“那就写吧。”
    他呼吸略微灼热,洒在她的耳蜗微微发痒。
    苏锦烟闭了闭眼,想起他曾教过别人写字,而再来教她,莫名地令她很不自在。
    “夫君,”她偏过头,躲过他的唇:“我不愿。”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强烈的拒绝。
    尉迟瑾的手一顿,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洇成浓浓地一团。
    缄默了片刻,他也没问她为何不愿,就放开她。
    “好。”他应道。
    *
    出发去大安寺这日,苏锦烟让人早早地备了马车,又准备了些供奉的糕点果子,这才打着哈欠回正屋。
    尉迟瑾刚起来,正由着丫鬟们穿衣。他一改往日习惯,竟是穿了身白。
    乍一看,还颇有些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模样。
    苏锦烟坐在绣凳上,由丫鬟们梳妆。过了会儿,两人才齐齐出门。
    到了大门口,苏锦烟招呼婆子们放东西,然后又亲自检查了下情况。见尉迟瑾还站在台阶上跟随从说话,她等了会儿他还没结束,便打算先上马车。
    然而,她才将将转身,便听见身后清脆活泼的声音:“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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