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盆地中,高都城,城主府,一个世家子弟装束的领主大会群臣,笙歌燕舞。
    一个身披甲胄的武将闯进来,打破了歌舞升平的氛围,来到领主身边,附耳低语。
    领主脸色一变,将酒樽摔在地上。
    在场的文臣武将,还有舞女,鸦雀无声,不敢招惹恼怒的领主。
    “山中出现了一伙自称黑山军的山贼,攻破一座镇子、六座村庄,抢走至少一万石粮食!”
    领主发火,下方众人,瑟瑟发抖。
    太行山中,有诸多盆地,丘陵众多,地形破碎,人口不算多,一万石粮食已经不少。
    一万石粮食,就这样被山贼抢走,着实是可惜。
    何况,他们也算是一个朝代的正规军,被山贼抢走一万石粮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可是汉末的黑山军?”
    “黑山军贼首为张燕,那人可不好对付。”
    “黑山军还有几十个渠帅,如于毒、李大目等人,如果掠夺粮草的是这些渠帅,相对容易讨平。”
    在场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显然对汉末的黑山军并不陌生。
    “不论这伙黑山军何人是贼首,敢欺负到我东海王司马越头上,我必灭之!”
    这个贵族领主脸色逐渐狰狞,这是在打他的脸。
    他可是晋宣帝司马懿四弟、曹魏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西晋末年八王之乱的东海王。
    西晋末年,为了争夺皇权,八个主要亲王大打出手,导致西晋亡国,五胡乱华。
    东海王司马越带领部众穿越到这个世界,在太行山的盆地中建立了高都村,然后向四周扩张,一路升级到高都城,也算是一个枭雄。
    司马越自认为是尊贵的河内司马氏后人,与出身低贱的张燕等黑山军渠帅不同,被黑山军欺负到脸上,司马越只觉得颜面无光,必须派兵讨平黑山军。
    除了诸侯间的相互攻伐,各地还有数量众多的山贼活跃,这些山贼,给各个领主造成不小的困扰。
    一些强大的山贼,诸如张燕、臧霸等人,连部分诸侯都未必是对手。
    “苟晞何在?”
    司马越扫视在场众人,发现手下第一名将苟晞并不在场。
    “王上,苟晞与李恽前去常山,代表大王与其他诸侯组成联军,抗衡光武帝刘秀,还没有回来。”
    “祁弘率乌丸突骑为先驱,本王亲自带兵,讨伐这伙黑山军,以树立本王的威望!”
    司马越决定御驾亲征。
    “王上不可啊!”
    “王上身份尊贵,岂可以身试险?不过是一伙山贼而已,不值得王上御驾亲征。等到苟晞、李恽两位将军返回,由他们带兵平定黑山军,黑山军必定轻易溃败。”
    “不错,光武帝已经与太行山群雄和谈,两位将军很快就会回来,请王上耐心等待。黑山军不过是一伙流寇,掀不起什么风浪。”
    司马越的文武大臣,他们知道司马越的军事水平有多烂。
    司马越比起同族的司马懿、司马师可差远了,可以说,是个二流武将,都能轻松吊打司马越,将司马越按在地上摩擦。
    司马越之所以可以打下偌大的地盘,成为太行山群雄之一,靠的不是自身的军事能力,而是手下的部将。
    西晋末年还是有一批狠人的。
    只不过,西晋不是亡于五胡乱华,真正灭亡的原因,还是因为八王之乱,西晋诸王内斗,耗尽了西晋的国力,否则胡人未必敢乱来。
    但是,司马越用兵是真的臭。
    因此,司马越的部下,纷纷劝阻这位主公,阻止司马越御驾亲征。
    不少皇帝就是因为喜欢御驾亲征,结果把自己给浪死了。
    不是所有皇帝都是刘邦、刘秀、曹操、李世民等猛人,就连刘邦都差点被西楚霸王项羽讨死,明英宗更是在土木堡被蒙古人俘虏,差点毁了明朝。
    司马越就更不行了。
    “难道你们以为本王不行吗?”
    司马越勃然大怒,他的部下似乎都不相信他的能力啊。
    如此一来,他缺少威望,手底下的武将很有可能会功高震主。
    “这……”
    司马越的部下们面面相觑,他们可不能,也不敢说自己的主公不行,这不是找死吗?
    但问题在于,司马越真的不行。
    “这伙黑山军不超过五千人,本王调动20000兵马,不信无法将其剿灭!”
    “原来黑山贼只有数千人。”
    “王上必定可以旗开得胜!”
    “我等愿随主公出兵,讨伐黑山贼!”
    司马越的部下听说黑山军只有几千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要司马越率领足够的兵马,讨伐几千个山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山军应该是低阶兵种,几千个低阶兵种,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次东海王司马越动用的武将有祁弘的乌丸突骑,这可是高阶兵种,在八王之乱,战功赫赫。
    曹操收服三郡乌桓之后,乌桓骑兵为曹魏效力,成为征战天下的名骑。
    司马氏篡魏,建立晋朝,乌桓骑兵理所当然地为司马氏效力,其中装备重甲的精锐被视为乌丸突骑,用于冲锋陷阵。
    东海王司马越,有这么一支乌丸突骑。
    众人知道黑山军人少,纷纷改口,支持司马越御驾亲征。
    “很好,各营兵马,随本王出征。”
    司马越意气风发。
    八王之乱,没有胜者,反而是匈奴人刘渊、羯人石勒等胡人趁机建立政权。
    这次,司马越想要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真龙天子。
    白龙镇,这是一座依托山势建立的镇子,只是一级镇子级别,有八千人口。
    三千人的山贼轻易攻取这座镇子,抢掠粮草兵器,获得补给,不仅如此,这三千山贼,还以此为据点,招兵买马,挑选乡勇,训练成士兵。
    这伙山贼自称是黑山军。
    “小的上有八十岁高堂,下有两岁小儿,请各位山大王饶命啊!小人愿意献上所有金银珠宝,请各位大王笑纳!”
    “我们韩家三百亩田地,皆可献给各位大王,只求各位大王绕了我们韩家!”
    “我们赵家愿出一千两白银赎身!”
    白龙镇的乡绅豪强,被这伙山贼俘虏。
    山贼招兵买马,需要钱粮,于是从白龙镇的乡绅豪强这里,压榨出足够的油水。
    一个戴着白色便帽的儒生出现在这些乡绅豪强面前,微微带笑,这些乡绅豪强无不毛骨悚然。
    有能力成为山贼军师的人物,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大善人。
    “韩家,在白龙镇是第一大家族,因为早期资助东海王司马越招兵买马,司马越投桃报李,赏赐你们韩家白龙镇良田2000亩,你竟然只拿出300亩田地,真是越有钱,越吝啬。”
    “白龙镇赵家,第二大家族,家产至少有白银八千两,却只拿出一千两白银,看来你们赵家的命,似乎不怎么值钱。”
    白帽军师从这些乡绅豪强身上扫过,已经打听清楚他们各家的情况。
    白帽军师的情报,令这些乡绅豪强脸色一变。
    对方是山贼,哪怕是血洗白龙镇,也不是没有可能,更别说杀几个乡绅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简单,所有乡绅豪强,拿出全部的金银财宝和粮食,否则格杀勿论!”
    “是,是……”
    白龙镇的乡绅豪强们被白帽军师突然严厉的口气震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舍弃全部的家财,还能保住性命,否则就会被山贼血洗。
    这些乡绅的家人赶紧取出家财,向山贼赎命。
    这样一来,这些乡绅豪强一贫如洗,与平民没有多少区别。
    “合计获得白银三万两,粮食一万一千石,弓箭五万支,战马四百匹。”
    “当山大王的感觉,竟然意外不错,怪不得不少人落草为寇。”
    吴玠、王平、凌统伪装成山贼,只觉得查抄白龙镇的乡绅豪强,莫名有一种爽感。
    吴玠戴着一只眼罩和假胡须,看上去有模有样,像是伤了一只眼的山寨大王,号称“独眼龙”,为黑山军大当家。
    王平沉默寡言,故意将自己的脸抹黑,看上去阴沉可怕,号称“昆仑奴”,为二当家。
    凌统裹着兽皮,露出青铜般的肌肉,扛着一只狼牙棒,也像足了山贼,号称“震关东”,为三当家。
    只有谢艾还是白衣白帽,号称“小白龙”,为山贼军师。
    山贼军师,多数是读书人,因为读书人才有文化。
    总有落魄的读书人,怀才不遇,投靠山贼,想要闯出一番名堂。
    吴玠的驻队矢伪装成山贼弓箭手,王平的无当飞军伪装成山贼步兵,凌统的三百死士伪装成山贼亲卫。
    吴玠军团的伪装,有模有样,白龙镇的守军和百姓,没人不相信这就是山贼。
    “弟兄们,大块吃肉,大块喝酒!”
    “干了这碗鸡汤!”
    “痛快!”
    吴玠撕咬烤羊腿,大快朵颐,他手底下的兵马也一副山贼做派,让白龙镇众人更加坚信这就是一群山贼。
    历朝历代的山贼多的去了,在地形复杂的太行山脉,流窜出来一支山贼,也没有好奇怪的,因为这是乱世。
    一个驻队矢的士卒找到吴玠:“将军,大事不好!”
    “叫我大当家!”
    “是,将军!”
    “……”
    “大当家,东海王司马越征发各镇兵马,打算夺回白龙镇!”
    “东海王司马越……没有八王之乱,西晋也不会如此窝囊。司马氏窜魏,反而差点毁了华夏。”
    吴玠起身,对西晋司马氏不屑一顾。
    司马氏的八王之乱,对古华夏的破坏太大了。
    “弟兄们,吃饱喝足,我们回山里。我要留下一封书信,羞辱司马越。”吴玠抓来白龙镇的都尉,“我怎么说,你怎么写。”
    “是,是……”
    都尉赶紧点头,握着毛笔的手在不住颤抖。
    吴玠通晓兵法且善于骑射,读书时能通晓大义,他自然是会写字的,但吴玠此时的身份是目不识丁的山贼首领,自然要进入角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吴玠想了想,然后说道:“狗屁东海王,你就是一个狗东西,有本事来山里与本大王决一死战,不来就是娘们……”
    都尉目瞪口呆:“大王,真的要这么写?”
    吴玠瞪了他一眼:“我怎么说,你怎么写!”
    “是,是……”
    都尉头皮发麻,他不敢想象,如果出身晋朝皇室的司马越看到这封书信,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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