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健康长寿,无病无灾,娘亲也就不会再为大哥早逝伤心了,我们兄弟有今日,全赖母亲抚养。”
    淮阳王恳切赤诚,又加了一句:“还有舅舅安国公。”
    皇上听着外面太后犹辱骂女侯,寻思着让老太太把气撒出去。
    “舅舅去了何处?朕看只有他能安抚住母亲。”
    “说是寻儿子去了。”
    穆阳直接了当说道:“舅公离开前入宫同皇祖母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叮嘱我说,除非他主动表露身份,不许找他,碰见他不许同他相认。”
    “舅舅不会又装乞丐上门认儿子?不知表弟能不能通过舅舅的考验。”
    皇上饶有兴致询问,“听说是阿阳帮忙找到的舅舅亲骨肉?你办事,朕放心,你找到的人错不了。
    “你同朕说说,到底是谁?舅舅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撂下不许相认的话,该不会是朕同阿阳你们能随时见到的人?”
    “舅舅的亲儿子说出来,二哥少了惊喜。”
    淮阳王呲牙咧嘴,抓住穆阳的手腕,倒吸一口凉气,眼圈都有些红:
    “疼,疼,杨妃下手重,阿阳给我上药手劲不小,疼死啦。”
    穆阳直接扔掉手中的药膏,走到皇上身边,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都彰显着——爷不伺候了!
    皇上笑道:“对,别伺候你三叔,他就是矫情,朕才是你父亲。”
    淮阳王恼道:“臣弟都没儿子了,您儿子那么多,还不舍得把阿阳给我?”
    “儿子再多有何用?他们不如阿阳能干懂事。”
    皇上欣慰看着穆阳,对淮阳汪说:
    “朕知晓你同母后打得鬼主意,朕早就说过,阿阳是朕的福星,也是朕的救命恩人,同阿晨等皇子一般无二,阿阳可为你尽孝,他无法为你承继香火。”
    穆阳神色平静,对皇上的话早有准备,为皇上又倒了一杯茶水:
    “舅公的意思,不让我同阿爹说,但是阿爹想要知道的话——”
    “朕等着舅舅的惊喜,舅舅恼了阿阳泄漏风声,一旦闹到母后面前,朕怕是都保不下你。”
    皇上抿了一口茶水,摇头苦笑:“难怪母后对女侯不假辞色,她只认血脉亲孙子,对阿阳没有坏心思,只是不疼你,往后阿阳去慈宁宫少一些就是了,朕不忍见母后罚你。
    “你三叔的面子还没大到让母后扭转多年根深蒂固的信念,你也别再让你三叔为难。”
    “儿臣明白。”穆阳点头道:“皇祖母对儿臣已是很好了,儿臣不曾怪过皇祖母。”
    淮阳王笼在袖口的手攥紧,皇上故意让阿阳明白自己身份吗?
    不让阿阳同老娘亲近!
    老娘即便不那么疼爱阿阳,也不会如皇上所言讨厌不见穆阳。
    他在母亲那的面子比二哥想得大!
    母亲最近对穆阳颇为和善,影响穆晨长孙的地位?
    于是皇上再次提醒穆阳,他只是养子。
    杨妃的身影在淮阳王眼前闪过。
    他能给穆阳留下什么?
    只有皇上的猜忌利用吗?还是皇上同穆晨不知有多少的真心?
    淮阳王既愧疚难过,又格外心疼穆阳,他本该是天眷神子,一辈子富贵至极,顺风顺水的。
    穆阳承受的苦难比许多人都多,他宁可见穆阳不曾经历痛苦,年少天真肆意妄为。
    “你倒是可以多去昭阳殿拜见你杨母妃。”
    皇上不自在拳头放到唇边咳嗽两声,“给她去认个错,毕竟你们还有一段师徒的情分。”
    “我说过,我只有一个母亲就是阿娘。”
    “……”
    皇上错愕片刻,道:“好,万氏有你孝顺,朕也没白疼你一场,老五冲动,万谦——他同阿晨生分了,你同他们一起长大,帮阿晨多劝劝万谦。”
    又让阿阳做事?
    还是做说和的恶人,两边不讨好!
    万谦倘若听劝的话,哪至于几乎同大皇子绝交?
    连万氏的劝说都被万谦当作耳边风,他们三人都曾是淮阳王启蒙的,万谦性子太倔,易冲动,不顾后果。
    皇上追封皇后,册立大皇子为太子,朝野上下多少人反对?
    只有万谦敢同大皇子争吵,违抗皇上,不是万娘娘在皇上面前服软,万谦现在还在闭门思过。
    阿阳继续把万氏当做阿娘,万谦绝对会连累阿阳。
    皇上总能撩拨淮阳王的底线,淮阳王伸长脖子向外张望掩饰异样,老娘不用他担心。
    女侯够聪明就不敢还手,淮阳王妃到现在还没赶到皇宫,她等着女侯解决一切难题。
    皇上好笑问道:“老三看谁?”
    淮阳王苦涩说道:“无论她同二哥说了什么话,请您准许臣弟和离。”
    “她给你带了绿帽子,让你当了十多年的便宜爹,你养了孽种多年,糊弄朕,糊弄母后,你单单是和离?”
    皇上有几分恨其不争的怒火,“你不在乎脸面,朕还在乎!因你的事,朕被朝臣勋议论,朕身上情债已够多了,好色之名也是传遍天下,朕做过的事,弄出私生子,朕承认。
    朕对你媳妇另眼相看,封穆凰舞为公主,只因朕以为你钟情于她,你疼爱女儿——当年朕建议你娶了她,朕以为你们相濡以沫多年,早已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没想到——你一直委屈着,朕准你休妻,她不守妇道,不配做穆家的媳妇!”
    “不成,不成。”
    太后大吼一声,松开女侯的头发,大步流星迈进御书房,高声嚷嚷:“皇上是想做实地主被带了绿帽子的事?”
    “母后先消消气。”皇上无奈按了按太阳穴,“你方才在外骂了女侯,说老三媳妇是**,这些话能隐瞒住谁去?”
    “他们是皇宫的奴才,哀家只要下令谁敢乱说就拔了谁得舌头,宫外如何能得到消息?即便瞒不住消息灵通的朝廷勋贵,总能瞒住全天下的百姓。”
    老太后急了,“一旦公布休妻真相,贱人罪有应得被人唾骂,可地主哪有脸出去见人?
    “以前村东头的老蔫不就是媳妇偷人,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地主听你的话娶了个贱人,老二你都做了皇帝,还让地主受委屈?”
    老太后拍着大腿,哭喊着:“不活了,哀家不活了。”
    哭到伤心处,老太后盘腿坐到地上,干嚎:
    “俺以为儿子当了皇上,俺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老二下得圣旨封了安国公,俺为你的名声忍了。
    这次轮到地主,下次是不是就是俺,事后皇帝为地主报复女侯母女出气,俺都不管,俺绝对不能让地主被世人议论无能窝囊废!”
    “皇帝不依俺,俺就回老家去,不用你孝顺俺了,俺还要去寺庙,去道观,哭老天爷没长眼,没人给俺送终。”
    “娘,俺——”
    皇上口音被老娘带偏成家乡话,改口说道:“地上凉,老三快把母后搀扶起来,她这么大岁数了,还为你操心,你太不晓事了。”
    淮阳王突然跪在老太后面前,哽咽坚决道:“娘的好心,儿子心领了,二哥说得对,儿子不该和离,而是休妻!”
    “老三!你是读书人,最是要脸的。”
    “正因为儿子是读书人,明辨是非是基本的行事准则,她闹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想逼我收回合离书,我成全她,不和离而是休妻。
    犯错偷人,生下奸生女的人是她,世人同情议论我无能,管不住妻子,我也认了!”
    淮阳王拽住太后的手,不动生色用力捏了一把,低垂眼睑道:“二哥主宰天下,是穆家顶梁柱,有他在,世人对我的诋毁并不影响我做王爷。”
    皇上暗暗长出一口气,老三是个聪明人,分得清谁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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