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不回话,行到床边。
    胡小桑似是还未睡醒,揉揉眼睛,恍惚着又问道:“观主,你从哪儿回来?”
    “放心不下案情,去了一趟县衙。”
    “哦。”
    胡小桑应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这娇憨作态,方休也看得好玩,不由笑一声,问道:“你为何在我房中?”
    “我……呀!”
    胡小桑惊坐起身,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看着方休。
    她这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趁夜潜入观主屋内,想行勾引大计。
    只是方休却不在,等候一阵,竟等睡着。
    “我……我……”
    胡小桑面红耳赤开口,话却不利索,我了半天,才垂着头道:“我见观主白日里办案劳累,想……想伺候观主休息。”
    “倒也不是太劳累。”
    方休一笑,坐到床边。
    他才刚坐下,胡小桑却是身子一颤。
    嘭。
    一条好大雪白狐尾掀开红纱,从身后冒出来。
    她毕竟未经人事,往日里虽然自诩狐媚天生,勾引男人一定手到擒来,可这会儿真遇上,却也是胆战心惊。
    这一慌,便连变身术都拿捏不住,露出尾巴来。
    “呀!”
    胡小桑惊呼一声,忙不迭再催变身术。
    好容易重新收起狐尾,抬头看见方休,又是脸色一红。
    嘭。
    雪白狐尾又冒出来。
    “哎呀,哎呀呀!”
    胡小桑急得直冒汗,连连催使变身术。
    却是越急便越不得要领。
    只见那狐尾一时消失又一时冒出,一时冒出又一时消失,怎么都按不回去,十分顽强地招摇着。
    反倒是来来回回鼓荡出风,把轻纱吹得飞扬,显露出一双长腿。
    “不用藏,挺好。”
    方休挥挥手,笑着道。
    “是……是,观主。”
    胡小桑也实在藏不住,支支吾吾应一声,便低头沉默,不敢抬头。
    “你方才说,要伺候我休息,是怎么伺候?”
    方休又问。
    “我……我……”
    小狐狸又是一窘,我一阵,咬咬牙,脆声道:“我给观主跳一支舞吧。”
    不待方休应话,她就赶忙起身,赤着脚,拎着裙,先端来酒壶酒杯倒上,放在方休身前,才行到房中空地处。
    冰冷地砖一激,胡小桑也镇定下来。
    “胡小桑,你可是胡家嫡系,正儿八经不带拐弯的狐妖,又不是白毛黄皮子,不过勾引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小狐狸褪去羞色,又偷瞥一眼方休,心中暗暗道:“方观主虽然可气的很,但偏偏看着又顺眼……今夜,定要将之斩于马下!”
    心中一定,胡小桑便娇柔一笑,朝方休投去一个泛出波光来的勾人眼神。
    “我有一曲歌舞,请观主一赏。”
    她说罢,便轻轻摆起腰肢。
    一身轻薄纱衣随着晃动,裙摆下的雪白时隐时现。
    “青丘有水兮,可以濯吾发。”
    仿佛春鹂忽鸣,空灵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她轻轻悠悠地唱着,随着歌声拧过腰,已将发带解下,立时青丝倾泻。
    她继续舞动,那青丝与红纱交相辉映,将肤色衬得更如羊脂凝雪般的白净。
    ……
    “青丘有溪兮,可以濯吾手。”
    她双手如柳条随风,忽而扬起,正捧住窗外投入的月色。
    月色淌下来,随着舞姿展开,在小狐妖身上流动。
    ……
    “青丘有潭兮,可以濯吾身。”
    她身躯如蛇扭动,曲线愈发婉转,在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红纱下,是可以料见的峰回路转,是诱人把握的亭亭身姿。
    ……
    “青丘有河兮,可以濯吾足。”
    她背着月色仰身,将腰肢一折,又从裙下伸出腿来,笔直抬起。
    随着动作,那一抹被她捧来伴舞的月色,从她绝世容颜上淌下,漫过修长脖颈,漫过藏在红纱下的沟壑,漫过盈盈一握的腰肢。
    才漫到她探出裙外的长腿上。
    明月映雪,一分分一寸寸地往前流转。
    那腿是这般长,让月色流不完,仿佛凝住。
    那腿是这般细,只一抹月色就遮盖住,看不清。
    月色流啊流,最后流到她绷直的秀气脚弓上,又四散开来,分到五根圆润的脚趾。
    这一会儿,倒更像五颗与月争辉的明珠。
    “青丘有水兮,可以濯清波。”
    她收回腿,脚步轻轻迈动,身子旋转。
    红纱裙摆荡起,刚藏好的白净长腿儿,露出一双来。
    青丝也飞散开,映着几道斑驳月光,忽而照见一处间隙,便有一双明亮柔媚的双眸藏在其中,一闪而逝。
    转几圈,胡小桑便转到床前,身子一软,顺势跌坐到方休怀中。
    方休正举杯欲饮,被她夺过放下。
    她探首在方休眼前,鼻尖对着鼻尖,直视他双眼,眸里水光几乎泛出来。
    “观主,好看吗?”
    她轻轻问。
    “好看。”
    方休一笑,又道:“青丘有水,被你洗这洗那,还能喝吗?”
    “呵呵。”
    胡小桑如金铃般笑一声,再凑近一分,秀唇便贴到方休脸上。
    方休感觉到那一抹格外柔嫩的湿润,缓缓滑过自己脸皮,一直到鬓边。
    “不如……”
    胡小桑凑在他耳朵上,吐气如兰:“观主尝尝?”
    “正有此意。”
    ……
    清早。
    胡小桑跟在方休后头缓步慢行,挪两步要踮一步,好似迈不开腿。
    但看她脸色如春光明媚,嘴角噙着甜甜笑意,又悠哉悠哉哼着小调,倒是心情不错。
    这个方休虽然本……本事不错。
    可还不是手到擒来?
    虽说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八,但好歹是杀敌了不是?
    胡小桑看着方休背影,心里暗暗道:“哼,且让你猖狂几日,等我摸清门路,下次一定换你求饶到天亮……”
    这一人一狐行至良乡县衙时,也不知今日是有何事,衙役捕快们进出匆匆,一个个脸色焦急,异常忙碌。
    衙门前,迎面正碰上便宜师伯。
    “师侄,你……咦?”
    张岭刚要开口,忽而一眼扫到方休身后胡小桑的体态,立时猜到什么。
    他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便将方休拉到一旁,摸出一瓶丹药递过去:“昨日忙于克门之事,倒忘记把这药给你。”
    “什么药?”
    方休倒是听得一愣。
    “毋须多问,每日晨起吃一粒,睡前吃一粒,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张岭语重心长,又有些高深莫测。
    方休还没想明白便宜师伯话里的意思,便听见马蹄声响。
    扭头看去,是县尉纵马而来。
    “张真人,方观主。”
    县尉阴沉着脸,下马行到近处,才低声道:“克门之事,怕是还有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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