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宁采臣,自然便是元景玉胎。
    寻常老鬼夺舍肉身,除各种秘法外,还有诸般限制要求。
    而元景玉胎与方休系出同源,一体血脉,根本不会抗拒方休的意识。
    方休只用将识海中斩我法剑斩出的四个方休,分出一个漫入玉胎,便轻轻松松将之占据。
    有这个分身放在大罗派,还怕弄不到几条法脉?
    今儿个心情好,抄本厚的!
    方休悠哉悠哉进书楼,随手捡一本旧书,铺开纸张,蘸墨起笔,一字一字缓缓抄写。
    仔细看,他五指却是虚握,并未触碰笔杆,而是以一团真气附在笔上,好似一只无形手掌在提笔写字。
    当初来无厌观第一天,就看陆逢那一手真气控笔的手段眼热。
    现在终于勾连法脉,催生真气,当然要好好琢磨一番。
    ……
    燕山,焚天峰。
    燕赤霞化作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往燕山外遁去。
    “焚天一脉真传,随我送客!”
    大长老也极尽礼数,长唤一声。
    便见焚天峰上下,忽有许多光彩从四处射起,皆是山中真传门人,无有一个在真人之下。
    这些光彩汇合几位长老,各催遁法跟上燕赤霞。
    众多遁光映成一片,如拖着七色焰尾的昂首长龙,迤逦而行,一路相送。
    不知多少目睹此景者,暗暗咋舌惊叹:“焚天峰,这是来了什么尊客?”
    青石平台上,只留下陈都讲,与宁采臣。
    燕赤霞的条件,大长老自然是当场允诺。
    这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焚天峰一早便说过,愿奉燕赤霞为门中长老的话,如今只用多收一个弟子,这是多少折扣?
    尊客一走,隔绝青石平台的阵法散去。
    立时又有许多人影从四面八方扑来,是早已急不可耐的年轻弟子。
    “陈都讲,这次论道,论得如何?”
    “那位前辈的焰种,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干弟子将陈都讲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这道神异焰种,让长老们发话,谁人领悟便可拜为天师座下亲传,自然叫弟子们趋之若鹜。
    “咦,这人……好生俊俏!这人是谁?”
    “是那位前辈带来的,他与那位前辈又是什么关系?”
    也有人对宁采臣的身份好奇,跟旁边同伴窃窃私语。
    “那焰种名唤赤帝火,实在高深莫测,不好参悟。好在燕前辈以赤帝火凝结三枚法币,赠予我焚天峰。”
    陈都讲长话短说。
    “这般说来,便可有三位弟子,摄赤帝火修行!”
    有人立时听懂。
    “陈都讲,这三枚法币会分给谁?”
    有人着急问道。
    焚天一脉但凡已经勾连法脉的,都已摄入灵焰。
    只有这一代的新进弟子,未到这一步修行。
    “凭你们修为,也敢垂涎这赤帝火法币?”
    苏海在人群前,斜睨四周师兄弟们,傲然道:“那座余烬山头的气息,也是我参悟最深,自然要有我一枚。”
    “论修为,难道我不如你?”
    边上便有一个身形消瘦的弟子开口。
    苏海看他一眼,点点头道:“好,韩潮,也该有你一枚。”
    三去其二,只剩最后一枚。
    其余弟子立时脸色不好,却听陈都讲眉头一拧,斥道:“胡言乱语,这三枚法币如何处置,自然要由长老们与天师定夺,轮得到你们多嘴?”
    他说着将手一挥,便有两道火光从袖中窜出,把苏韩二人抽飞出去。
    焚天峰年轻一辈弟子,都在陈都讲座下听经。
    自他领授经都讲之位以来,还未教出过一个真传,自然要有不少风言风语在背后传扬,说他这颗护法果名副其实。
    他一直以来的指望,便是苏海、韩潮二人,众多听经弟子中,以他们天分最高,自修行以来便领先同侪,先后成就真人。
    可这二人的心性却桀骜顽劣,听经日久,也不见半点长进,全没有能凝结道果的样子。
    陈都讲看着都来气。
    不抽他们一顿,都要动摇护法果的本心!
    边上立时有人附和道:“陈都讲说的是,不过是两个真人,都未勾连焚天法脉,即便有赤帝火在手也无法化用,与我等有何区别?”
    又有人阴阳怪气道:“说是参悟最深,怎么不见参悟什么心得出来?”
    “你们也闭嘴!”
    陈都讲气个半死,竖眉喝道。
    一个个斗嘴厉害,怎么不把心思多放在听经修行,跟打磨道心上?
    一干年轻弟子,这才乖乖合上嘴巴。
    陈都讲环视一眼,哼一声,才接着道:“这是宁采臣,从今天开始也是我大罗派弟子,与你们一同修行。”
    “宁采臣,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这个宁采臣亦是礼数周到,朝众人拱手示意。
    便有一个明眸如星的年轻女冠,越众而出道:“陈都讲,宁师弟初来乍到,我领他走动一圈熟悉情形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新师弟,是那前辈带来的,定然关系匪浅。
    若跟他亲近关系,还怕没有赤帝火?
    “你今日倒是殷勤。”
    陈都讲哼一声,看这明眸如星的年轻女冠,也是不大顺眼。
    她的天分不在苏韩之下,距离真人也只差寥寥几个元窍,却比那二人还加倍的顽劣,时不时要跑出燕山游玩,哪有半点一心向道的样子?
    “宁采臣,这是你苏环师姐,就由她给安排修行所需。”
    陈都讲又横众人一眼,沉声道:“都给我回去看经书,明日我考校大洞经,谁答不上来,罚抄经百遍!”
    说完便纵火光而起,往焚天峰顶飞去。
    一干弟子这才依依不舍散去。
    又有几个跟明眸如星的年轻女冠交好的弟子,凑近过来,低声道:“苏环,陈都讲嘴硬心软,若我们明日考校经书时表现好,他定会在长老面前美言,说不定有机会分到那三枚……不如我来帮你做这差事,你就回去好好看大洞经?”
    “大洞经哪有这师弟好看……不是,大洞经我早已熟读,不怕陈都讲考校,你们自去仔细看便是。”
    苏环正偷瞥宁采臣,忽而醒悟到说错话,咳嗽一声掩饰尴尬,上前抓住宁采臣手臂便乘风而起。
    “宁师弟,我带你领略焚天峰的风采。”
    ……
    分身宁采臣有佳侣作伴同游燕山,本尊方休却还在苦哈哈抄着书,倒也乐此不疲。
    今日这书字多,不知抄得多过瘾。
    正抄着,无厌观却又来香客。
    自从那日在大罗殿前报过名号之后,这几日屡有人来无厌观上香,着实是个烦恼。
    方观主抄书为志,要香火做什么?
    巴不得无厌观门可罗雀。
    出门来,却看见那香客竟是个熟人……熟狐。
    “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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