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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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考绩,人情一则,金银又一则。当升者不升,当黜者不黜。有能者不提,无能者占位。长此以往,庸碌之辈立朝,贪墨之徒掌印,何言肃朝正纲。

    其二藩王长史司。闻有藩王长史轶不满九年,非进士出身,转调外省即任知州、道员、知府乃至布政。大背圣祖之法,岂可不究?

    其三,大臣之族外放科道,递相交通。僚属同族彼此穿凿,当避不避。遇事彼此勾连,审案互相包庇。小民冤屈无诉,苦痛难言。”

    “臣乞陛下,复遵祖宗成宪,申明圣祖旧章,选官升调当以正大光明,裁汰冗员必以阿附党比。臻治理尔,裁汰庸碌,表旌优异。

    官员考绩,当遣御史详纠,令厂卫细查。

    凡有实才政绩,不拘一格,酌情升赏,则近悦远来,聚拢英才。

    凡列班无片言,遇事无决断,以阿谀逐流晋身,皆当警其毋蹈覆辙。此后不改,或降级黜免,或外调戍边……”

    纸上千言,朱厚照看得极快。

    翻过最后一页,又从头再读,字字句句,几乎印入脑海。

    通读三遍,猛然拍案。

    “好!”

    登基之初,朱厚照即下旨,意在恢复圣祖高皇帝之法。当时并未想到这般深远,归纳因由,生闷气犯熊,和朝臣对着干才是重点。

    现如今,江南剿匪,北逐鞑靼,倭国运银,四夷纳贡。

    渐渐的,朱厚照的思想开始发生转变。

    虽不改“熊孩子”本质,做事却自有基准。

    偶尔胡闹,到底不会出格。当忍时,不会硬着脖子在奉天殿掀桌,进而甩袖走人。

    太宗皇帝依旧是榜样。饮马草原,马踏胡虏,仍是少年天子不变的梦想。

    然而,吃过几回教训,他不会脑袋发热,披上铠甲,抓起宝剑就当朝宣布北狩。也不会隔三差五召集宦官,在内廷来一场比斗演武。

    “陛下当做下棋之人,推动棋局,掌控黑白两子。”

    几月前,对杨瓒这番话,少年天子尚有几分懵懂。

    现如今,坐在龙椅上,俯视朝堂文武,朱厚照终于明白,身为棋子和操控棋盘,究竟有何不同。

    “好!”

    又道一声好,因番粮而起的郁闷,立时一扫而空。

    “杨先生此言甚好!”

    朱厚照拊髀拍案,大喜过望,连声叫好。

    动作幅度过大,几封奏疏被扫落,摊开在金砖之上。

    刘瑾恰好咱在一边,下意识扫两眼,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着,咱家还没动手,这是哪个又开始找麻烦?弹劾咱家受贿,逼迫官员献银?

    李公公冷笑,示意丘聚低头,瞧见没有,一群上杆子找收拾的!

    丘聚冷哼,依旧看刘瑾不顺眼,但在这件事上,两人必须保持一致,没有第二个选择。

    高兴之下,朱厚照令张永磨墨,铺开黄绢,提起御笔,洋洋洒洒,千字一书而就。

    “盖敕命之宝。”

    “是。”

    张永应诺,亲往尚宝监取宝印。

    放下笔,朱厚照兴奋难消,心情大好。指着打开的木盒,道:“刘伴伴,丘伴伴,尔等可识此物?”

    “回陛下,奴婢愚钝,见识浅薄,并不识得。”

    “此乃番粮,双屿进献。”

    抓起几粒,示意刘瑾丘聚上前。

    “尔等看看,可有食法?”

    食法?

    捻起一粒,刘瑾斟酌两秒,心思急转,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

    如比照蜀黍稻麦,可以水蒸煮,也可碾粉制饼。该用哪种办法,是不是行得通,却无十分把握。

    谨慎起见,李公公没有急着开口。

    丘聚比较实在,想不出办法,干脆扔嘴里一颗,咬几下,着实咯牙。

    勉强咽下去,面向天子,一边牙疼,一边表示:“陛下,此物不能生吃。”

    朱厚照张口结舌。

    他该说什么,丘伴伴果然忠心?

    刘瑾高凤翔互看一眼,心下暗道,其实谷大用不算棒槌,这位才名副其实。

    张永返回时,暖阁里一片寂静。

    见丘聚捂着腮帮子,刘瑾高凤翔眼角直抽,朱厚照满面复杂,张公公奇怪挑眉,这是怎么着?

    得知前因后果,张永同样无语。

    难怪丘聚和谷大用关系最好,一样的实诚,脑袋缺根弦。

    小半个时辰过去,几人都没能想出办法。最后是刘瑾出言,遣人下江南,到双屿卫问个清楚。

    朱厚照点头,只能这么办。

    面子不重要,吃到嘴里才是根本。

    “这一盒给杨先生送去。”

    “奴婢遵命。”

    张永和刘瑾齐声应诺,同时瞪眼。

    天子没有明言,东厂还是西厂,必须争上一争。

    谷大用是内定东厂提督,张永一直被戴义看好,九成可能,会继戴公公之后,成为司礼监掌印。两人交情不错,利益相同,又有刘公公作为共同敌人,联系自然更加紧密。

    谷公公不在,张永代表司礼监和东厂,必须踢飞刘瑾。

    中官相争,不是朱厚照关心。

    少年天子振作精神,下定决心,明日早朝,必须在气势上压过群臣。

    不能当殿拍板,也要让内阁六部知道,复行高皇帝之法,严查贪官,重立举荐任用制度,势在必行。

    晚膳后,朱厚照捧着木盒,驾临坤宁宫,和皇后对坐榻上,研究番粮吃法。

    临近产期,夏福愈发显得圆润。

    李院使和赵院判会诊,研究脉案,确定皇后身怀多胎。

    “双胎可能最大。”

    听闻喜讯,朱厚照乐得蹦高,日日念着“朕的长公主”。

    两宫同样大喜。

    王太皇太后和吴太妃亲至坤宁宫,安排一应事宜。高压之下,宫人中官都绷紧神经,走路万分小心,直将皇后当成易碎的瓷器。

    张太后和儿子相似,表达好感的方式就两个字,给钱。

    金银玉器,珍珠宝石,绫罗绸缎,流水般抬进坤宁宫,送进皇后私库。按照太后娘娘的原话,她只天子一个儿子,赏赐皇后相当于给孙子孙女,何乐不为?

    长春、万春两宫的美人,听闻消息,一样紧张。自己不出门,更约束宫人中官,非必要绝不能靠近坤宁宫。

    人心隔肚皮。

    自己万般谨慎,难保他人不会一时糊涂,生出歪心。如果皇后哪里不对,查来查去,查到“邻居”身上,自己无辜被牵连,冤不冤枉?

    比起宫中的紧张,夏福倒是一如往常。

    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按照医嘱,每日在宫中慢行两回,水粉胭脂一概不用,素面朝天迎驾,照样莹白水嫩,娇美似即将盛放的牡丹。

    掌灯时分,小夫妻凑到一起,关上殿门,对着盒中番粮皱眉。

    许久,夏福打个哈欠,道:“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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