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分卷阅读310

    不给,良心愧疚。

    给了,卫中只剩妇孺老弱,连城外山头的贼匪都挡不住,何言戍卫边防。

    三人互相见礼,简单寒暄两句,知晓谢丕顾晣臣于数日前北上,如不出意外,现已抵达镇虏营,顾氏兄弟没有耽搁,简单补充清水,当即点兵拔营,冒雪往北。

    途中,遇营堡不歇,一路疾驰。至洳河中段,遇数骑快马,皆自镇虏营来。

    “见过顾总戎!”

    为首者滚落马背,抱拳行礼,道:“日前,千余贼寇突破磨刀峪,占墙子岭,现围攻镇虏营。赵副总兵亲自指挥,三位监军临城督战。如援军再不至,营堡被破,则密云危急!”

    验过骑兵腰牌,确认不是鞑靼奸细,顾鼎当即下令,急速行军,务必在傍晚之前赶到镇虏营。

    “总戎。”

    听到顾卿的称呼,顾鼎牙酸。

    就算已经分支,称他一声“兄长”,当真那么难?

    “何事?”

    “大军行路,携大批粮草,恐难再快。不若分五百先锋,单人双马,携半日水粮,驰援镇虏营。两千人轻车简从,加速行军,以为支应。余下运送粮草,随大军之后。”

    “甚好!”顾鼎点头,道“不若本将……”

    “总戎身负重责,当在中军。”顾卿坐在马背,与顾鼎平视,抱拳请命,“末将愿为前锋。”

    嘶——

    顾鼎再次牙酸。

    他是总兵官,顾卿是副总兵,的确不假。但他是金吾卫佥事,顾卿是锦衣卫同知,更加不假。

    品级比他高,却自称末将,比起不叫“兄长”,更让他头皮发麻。

    果然被坑的次数多了,疑心也随之加重?

    “既如此,便依顾同知之意。”

    顾卿领命,当即点出五百骑兵,均单人双马,斥候更是一人三马。卸下累赘之物,仅携兵器和两块硬饼,连水囊都丢在身后。

    “口渴无碍,沿途有雪。”

    听到此言,顾鼎不发一语,仰头望天。

    以边军的条件要求京卫,是否过了点?

    顾卿挑眉,既奉皇命至北疆御敌,自然要按照边镇的规矩。全照京中章程,还打什么仗。

    “军情十万火急,末将先行一步!”

    话落,顾同知挥鞭打马。

    朔风卷过,骏马打个响鼻,扬起前蹄,猛然一跃,跨过地上一截断木,如黑色闪电一般,破开白色雪幕。

    黑色铠甲,盔缨鲜红,一息千里,片刻只余一道残影。

    “跟上!”

    “驾!”

    五百骑兵,三十是侯府伯府护卫,当先策马扬鞭,紧追顾卿而去。余者不甘落后,鞭声接连炸响,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雪原。

    彤云之下,纷飞的大雪似被煞气凝结。飞溅的碎冰,刹那聚集成片白雾。

    “加速!”

    顾鼎拉紧缰绳,望着消失在雪中的背影,不禁忆起戍卫北疆时日。

    蓟州风冷雪寒,顾侯以罪臣升任卫中指挥,顾鼎顾卿却不得袭职,从军之后,仍要从兵卒晋身。

    顾鼎戍卫城池,日夜轮值,每遇游骑扰边,都要拼命。

    顾卿自请为夜不收,迎风冒雪,潜入草原,几番九死一生。

    不过几年时间,记忆竟变得模糊。

    几乎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他重伤昏迷,艰难闯过鬼门关。也想不起,兄弟自草原归来,有哪次不是身染鲜血,满面煞气。

    堂上到底拍碎几张桌子,抽断多少根马鞭,已不可追溯。

    仔细想想,他和兄弟鞭不离手,和亲爹绝对有莫大关系。

    被抽的次数多了,自会产生烙印,以为鞭子是人间利器。以致心慕手追,步上亲爹“后尘”,也算不上出奇。

    摇摇头,抛开突生的杂念,顾鼎唤来随军主簿,命其督粮车殿后。亲率两千骑兵步卒,倍道而进,往镇虏营方向飞驰而去。

    “遵命!”

    主簿应诺,留下一百步卒,三百车夫,驱赶骡马,牵引数十辆大车。

    顾鼎扬鞭,骏马超尘逐电,速度丝毫不逊于顾卿。

    骑兵尚能赶上,步卒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条腿如何能追上四条腿?

    可惜,顾总戎半点不体恤下属,径直策马扬鞭,背影越来越小。

    众人不敢抱怨,更不敢拖延,为免军法处置,只能咬紧牙关,奋力迈动双腿,拼老命向前追赶。

    走急奔马,潜力无穷。

    被逼到份上,两条腿跑出四条腿的速度,硬生生看愣同袍车夫。

    “我的个乖乖,眼花了不成?”

    坐在大车上,主簿惊掉下巴,连乡音都冒了出来。

    这是四体不勤,三五日方才一操的京卫?

    转念一想,万事皆有因,必定是心忧北疆战事,爱国之情使然!

    志士,英雄!

    主簿顿生豪情。

    “我等也不能落后!”

    将兵志坚,杀敌心切,何愁危急不解,鞑靼不灭!

    “快,跟上总戎!”

    “是!”

    车夫甩起长鞭,声声鞭花炸响。

    骡马嘶鸣,几十辆大车同时加速。一辆接着一辆,压过相同的辙痕,茫茫大雪中,竟压出一条五米宽的长路。

    此时,镇虏营外墙被泼上一层火油,十几名身穿圆领灰袄,梳着发髻的明人,怀抱不知名的细木,被鞑靼扬鞭驱赶,如走投无路的羔羊,跌跌撞撞跑向城下。

    距离尚远,但有千里镜在手,城下人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少不一,神情中都带着绝望,却不似寻常农人。

    “这些人不像边民。”

    杨瓒面现疑色,将千里镜递给谢丕。

    两息之后,谢状元和顾榜眼得出同样结论。

    “难不成是鞑靼截下的行商?”

    “未必。”

    “为何?”

    “蓟州战事传出两月,这个时候,岂会有商人往北?”

    虽说富贵险中求,危险系数也不能太高。

    这个时候往北,要么被鞑靼抓住,要么被视为奸细。下场都可能是脑袋搬家。

    为了金银,当真不要命了?

    “这些人九成是商人,却不是当下北上,更不是被鞑靼截住。”

    城下之人愈近,杨瓒眯起双眼,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两位仁兄应未忘记,潮河所和密云后卫如何被破,磨刀峪和墙子岭,又是如何落到鞑靼手里。”

    “贤弟是说?”

    谢迁看向城下,眉头骤然拧紧。

    “他们是叛国之人?”

    “十有八九。”

    “这……不可能吧?”

    卸磨杀驴,未免太快了点?

    “为何不可能?”杨瓒侧头,笑意未达眼底,“鞑靼骑兵闯入我境,连下数堡,定对边军怀轻视之意,以为强悍无敌,密云怀柔如探囊取物。这些商人,自然没了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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