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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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现押南镇抚司。供词在此,请指挥使过目。”

    “赵佥事辛苦。”

    “不敢。”赵榆道,“江浙镇抚使十去五六。下官请命,另派人前往。其后,严查南直隶镇抚司,并查福建、广东两地。”

    牟斌有些犹豫。

    谋刺之事刚有眉目,藩王、地方官员乃至朝中部分文武,都嫌疑不小。

    线索送回,牟斌越看越心惊。

    偏宫中传出密旨,查出主谋,暂时不要声张。借势向各藩王封地派人,详查宗室不法。

    牟斌几番思量,脑中闪过多个念头。

    依天子旨意,谋刺之人必会砍头凌迟。但送到台前的疑犯,未必会是真正的主谋。

    左思右想,牟斌终于明白,天子之意,旨在藩王!

    念头一起,如钢锥般扎在心头。

    牟斌苦笑,今遭事了,能保住一条命就该谢天谢地。

    这个当头,福建广东之事,当为次要,无需急着查。早晚要让位,不如留几个尾巴,由继任者领功。

    不大不小,好歹都是份人情。

    “此事不急。”打定主意,牟斌道,“手无实据,不好大动干戈。谋刺之人尚未归案,一时之间派不出人手,清查各地镇抚使之事,且延后半月。”

    “指挥使,迟恐生变。”

    牟斌想了想,道:“既如此,先查福建。南直隶和广东,先派人盯着,莫要急着抓人。”

    钦差剿匪不久,查福建师出有名。南直隶和广东,内中另有隐情,还需放一放。

    “遵令!”

    南镇抚司掌锦衣卫内部事,指挥使犯罪,也能拿下大狱。但牟斌位置尚稳,负天子密令,赵榆为其下属,再不甘心也只能应诺。

    正德元年,十月壬寅,天子复弘文馆讲习。

    早朝之后,朱厚照兴冲冲赶往偏殿,路上遇到坤宁宫来人,见到食盒,笑道:“可是米糕?”

    “回陛下,正是。”顿了顿,宫人犹豫道,“糕里裹了艾油。”

    裹了艾油?

    一瞬间,朱厚照嘴角发抖,笑脸变成苦脸。

    “皇后亲手做的?”

    “回陛下,是。”宫人低头,坚持盯着脚面。

    “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皇后,天色渐凉,莫要过于操劳。做糕点之事,可交给尚膳监。”

    千万别再想出更新奇的点心,胃疼啊!

    “奴婢遵命。”

    宫人福身,如遇大赦,退步离开。

    看着食盒,朱厚照咬着腮帮,眉头连跳。

    皇后的心意,总不好浪费。但裹了艾油的米糕……前日在坤宁宫,却不过皇后美意,用过小半碗面条,差点酸倒牙。现下又是辣糕,皇后的口味,朕当真是承受不来。

    “起驾吧。”

    苦着脸,朱厚照坐在车上,盯着谷大用手中的食盒,唉声叹气。

    谷大用和张永都没出声,一路沉默前行,抵达弘文馆。

    车舆停下,朱厚照的脸色依旧没有转好。

    今日李东阳不当值,逢弘文馆复讲,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突然来旁听,凑一回热闹。

    天子站在店门前,一顿长吁短叹,全被李阁老看在眼里。

    李东阳颇为疑惑。

    不是说,每遇杨御史讲习,天子都迫不及待赶来。讲习之后,意犹未尽,还常常留膳。如今亲眼见到,怎么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这样不乐,究竟出于何因?

    难不成传言为假,天子依旧不愿读书?

    李东阳表情不变,心中思量,脑中转过数个念头。

    朱厚照下舆,见到殿门前的杨瓒,心情总算好些。看到一旁的李东阳,弯到一半的嘴角立刻僵住。

    转过脖子,朱厚照挤挤眼睛,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杨瓒拱手,臣不知。

    朱厚照继续挤眼睛,李相公为何在此,莫不是监督朕读书?

    杨瓒继续拱手,臣仍不知。

    朱厚照:原来杨先生也有不知之事。

    杨瓒:……

    手痒,怎么办?

    可惜刘公公不在,无人可抽。

    李东阳行礼,言今日不当值,请观天子讲习。

    朱厚照牙疼,却不能把人撵走。杨瓒更不能开口赶人,只能侧身,等两人进殿,迈步跟上。

    阁老旁听,是给你脸面。就算满口黄连,也要笑着往下吞!

    两人落座,杨瓒颇有些紧张,下意识握住金尺,只为壮胆。

    金尺亮出,光芒耀眼。

    朱厚照眼皮微跳,李东阳瞬间恍然。

    原来,弘文馆讲习是这般?

    难怪天子好学。

    李阁老天资聪颖,但在求学时,也没少被打手心。看到金尺,回忆往昔,联系到朱厚照身上,自觉有了答案。

    杨瓒不知李东阳所想,自然无从解释。

    清了清嗓子,镇定一下心神,按照先前预定,就江浙剿匪之事,为天子开讲。

    因过于紧张,金尺不断挥舞,朱厚照眼猛跳,坐得笔直。张永几个恨不能藏到墙后,躲到殿外。没刘瑾扛尺,当真心中不安。

    见天子这般认真,李东阳的误会自然更深。

    按理来讲,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李东阳仅是旁听,杨瓒不该如此紧张。

    无奈,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初中教师的课堂上,突然多出一个院士,真才实学,获过诺奖,不紧张才见鬼了!

    认识?

    认识才更要命!

    李东阳在侧,杨瓒不敢有半点放松,说话的语速增快,观点犀利,言辞愈发谨慎。

    两盏茶后,李东阳未现不愉,杨瓒暗松一口气。紧绷稍缓,收回金尺,大着胆子,就海匪之事做深入讲解。

    某些观点,略有些出格,李东阳微皱眉,却始终没提出异议。

    半个时辰过去,杨瓒喉咙发干,朱厚照听得津津有味,李东阳抚须颔首。

    杨瓒眨眨眼,您老满意了,该走了吧?

    可惜,李相公安坐不动,用过茶店,继续旁听。

    直到讲习结束,天子留膳,李东阳也没离开。其后,与杨瓒同至东暖阁,为天子讲解政事,析毫剖芒,鞭辟入里。

    朱厚照听得认真,杨瓒也获益匪浅。

    宫门下钥,两人方才离开。

    走出奉天门,分别之时,李东阳忽然道:“小友洞达事理,对地方事颇有见解。日后有暇,可过府一叙。”

    “阁老谬赞,瓒愧不敢当。”

    被李东阳称“小友”,杨瓒受宠若惊。

    “今日弘文馆内,小友畅言匪患,并社府库,可谓淋漓尽致。如有机会,老夫定再至弘文馆,同小友讲习。”

    “阁老过誉。”

    李东阳笑了笑,登上马车,同杨瓒告辞。

    杨瓒立在原地,目送马车行远,长出一口气。

    安全过关,不容易。

    可惜,他这口气松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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