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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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绳索支撑,壮汉们瘫倒在地,胳膊被结上,仍不敢用力,以致大头朝下,半天爬不起来。

    “说。”

    停在为首的壮汉前,顾卿抽刀出窍,声音愈发冰冷。

    后者不动,还想坚持一下,雪亮锋利的刀尖已抵上眉心。

    “不说?”

    刀尖划过,一丝血线沿额间滑落,铁锈味涌入鼻端,冰冷的煞气如有实感。

    壮汉头皮发麻,喉结上下滚动,恐惧自脊椎开始蔓延。

    “还是不说?”

    刀尖暂离,壮汉被两名力士提起。

    顾卿收回长刀,漆黑的双眼,没有起伏的声调,却比疾言厉色更令人胆寒。金相玉质,少见的好相貌,落在壮汉眼中,实比鹰嘴鹞目更加骇人。

    这时,刑房门打开,一名身穿豹补绯袍,年约四旬的武官走了进来。

    眉疏目朗,鼻梁高挺。嘴唇微厚,嘴角微翘,仿佛天生带笑,观之可亲。不知内情者,绝不会想到,此人是被斥为天子鹰犬,心狠手辣的锦衣卫。

    “赵佥事。”顾卿抱拳,“劳烦佥事过来,还请莫怪。”

    “顾千户。”赵榆还礼,扫过地上五人,笑道,“本官在南镇抚司闲着,终日无聊。来诏狱一趟,好歹有事做,反倒要感谢千户。”

    赵榆说话时,顾卿未见如何,在场的校尉力士齐刷刷打了个冷颤。

    北镇抚司忙碌,文武百官睡不好觉。

    南镇抚司开张,北镇抚司上下一样发愁。

    对北镇抚司而言,赵佥事闲着,南镇抚司上下没事干,实是天大好事。哪天南镇抚司的校尉力士齐出,才是麻烦不小。

    两人寒暄时,五名壮汉总算得以喘息。

    被校尉力士压制,动弹不得,好歹头颈可以转动,彼此交换眼神,都生出同样的念头。

    要不然,说了吧?

    海图和番商落在锦衣卫手里,连自己都进了诏狱,发财的念头早被掐灭。为保得性命,囫囵个出去,总得识时务。

    “大人,我等……”

    交换过眼神,下定决心,首领当即开口。

    未等话收完,脸上便挨了一刀鞘。

    “闭嘴!没见千户和佥事说话?”

    “千户没让你开口,安静点!”

    “敢胡乱叫,敲掉你满嘴牙!”

    壮汉吐血。

    不招供,吊起来抽鞭子。要招供了,反而不让开口。

    这还有没有天理?

    锦衣卫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校尉冷笑,身为人犯,和锦衣卫讲理?

    果然脑袋里少根弦,傻缺。

    寒暄之后,话归正题。

    顾卿取出海图,铺在桌上。赵榆看过两眼,目光立时定住。嘴边笑纹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此张海图,顾千户从何处得来?”赵榆一边看,一边问道,“其上标注,应为大食文字。”

    “内中详情,恕下官不便多言。”顾卿道,“佥事可识得此图?““自然。”

    赵榆直起身,指着几处墨痕较深的标注,道:“如我没有看错,这里应是江浙。”

    “江浙?”

    “线条虽然粗陋,大体却没多少出入。”赵榆道,“此处为宁波府,相邻是台州府,再下是温州府。”

    “此乃观海卫,此处为定海后所,相对岛屿之上,设有定海中所及定海左所。”

    “昌国卫向下有石浦二所。太宗皇帝年间,三保太监出航,有马船在此处装卸货物。”

    “这里是桃渚所,海门卫。”

    “此为温州府,辖有金乡卫,盘石卫。”

    “再向下即是福建。且看这处,正是福宁州大金所。”

    赵榆点着海图,每指出一处,顾卿的神情便严峻一分。

    “此图标注极为详细,寻常卫所指挥未必有相类舆图。”

    依赵榆来看,此图非同小可,新老卫所俱有标注,落在匪类手中,沿海百姓将遭逢大祸。

    自圣祖高皇帝开国,海匪倭贼便屡禁不绝,每次上岸,百姓都要遭殃。

    宣宗之后,朝廷海禁愈严。

    外来番邦船只,必须依照朝廷规定,在固定时间地点进行贸易。交易不是每年都有,往往要等上三五年,乃至十年,才许外来船只入港。

    外来船只,没有朝廷所颁的文书,不许市货。

    胆敢暗中交易,不被抓到算运气,万一被抓到,后果会相当严重。无论朝贡使臣还是随船商人,依明律处置,绝不手软,打死也只能认命。

    番商多慑于明朝威严,少有敢以身试险。

    想买到明朝的货物,只能通过走私,甚至同海盗交易。

    相邻的倭国,自弘治朝中期便陷入分裂内乱。战败的武士联合贼匪,坐个木盆就敢下海。只要淹不死,侥幸登上明朝海岸,必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更为可恨的是,有奸商内贼同倭人沆瀣一气。暗中通风报信,瓜分抢得的金银财物。

    卫所官军接到贼报,赶至事发地点,早已不见贼影。目之所及,只有死伤哀苦的百姓,以及被付之一炬的房屋。

    从弘治十五年开始,朝廷屡次派遣巡按御史,严查沿海匪患,真倭假倭,一律斩首示众。敢为贼匪通风报信,祸及三族。

    起初,朝廷用雷霆手段,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匪患渐小。到弘治十八年,贼匪摸清官军套路,开始玩起躲迷藏。每次追剿,别说真倭,连假倭都抓不到半个。

    朝廷派遣的官员,当地的卫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为患,毫无办法。

    百姓遭受苦难,流离失所,无不怨声载道。

    贼匪为何能如此猖獗?

    厂卫几番查探,除岸上内奸之外,更怀疑其手中握有沿海布防的舆图。

    “此张海图非我朝之物。上标几处卫所,皆是新设不久。如我没有猜错,持有此图之人,必和倭贼海盗有所牵涉。”

    铺开记录供词的白纸,赵榆提笔,在纸上简单勾画。

    “弘治十八年,这几处均有倭贼上岸。”

    随墨汁晕染,简单的线条铺展,比海图更为直观。

    顾卿凝眸,瞬间明了,为何赵榆敢肯定,持图之人同倭贼海盗有关。

    “此处有乡民聚集,距卫所较远且防备不严,从这里登岸,洗劫之后,有充裕时间离去。”

    赵榆停笔,道:“持图之人可抓到了?”

    “都押在囚室里。”

    “甚好。”赵佥事拿起勾画过的纸张,嘴边现出笑痕,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如顾千户不介意,本官想同他们聊上几句。”

    “请赵佥事前来,即是为此。”

    顾卿唤来狱卒,为赵榆引路。

    “三名番商,自称黑衣大食后裔。户籍在宁波府,路引乃府衙开具。”

    赵榆点点头,斟酌片刻,既了解话中未尽之意。

    仅是番商同贼人勾结,问题尚好解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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