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整个人都愣住了,其实当时,当时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曾想,竟让她一语说中了。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起身来,继续道:“当时我伤得很重,烟雨也伤得很重,青魔老祖,九幽神君,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他们六个人追杀了进来,目的是我的天逆剑。”
    “然然后呢?”
    云裳眼睛里面已经聚起了泪水,任平生轻叹一声:“我身负重伤,以逆天归元劲重创那六人,可当时我神格已失,动用逆天归元劲之后,必死无疑,连轮回都入不了,彻底烟消云散是烟雨,是烟雨,把她的神格,给了我。”
    回忆至此,任平生心里又似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划破,前尘往事如旧梦,可这一梦,已是万年过,却始终停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行眼泪,无声地从云裳玉颊上滑落,她哽咽着道:“那她,她”
    任平生深深闭上了眼:“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就在我的面前,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的眼前”
    “烟雨最喜欢的,便是梨花,满天的梨花,雪白无暇,就像雪花一样,她每次跟我说,让我陪她去看梨花,可我那时醉心于剑道,总是说,等来年,来年自在红尘的梨花开了,我就陪你去看这一说,就说了好多年。”
    “阿平”
    云裳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在他的身上,抱着他哭了起来:“这些我都不知道,你从未与我说过你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承受着”
    “姐姐”
    任平生也轻轻将她抱着,过了好一会儿,云裳才不哭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她又问道:“那,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
    “后来”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一个人,走出了天外之天,可师姐就在外面等着我,我那时早已不是她的对手,被她一路逼到了一个叫做轮回池的地方,姐姐,你知道轮回池吗?”
    云裳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任平生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轮回池,便是诸天仙神,最害怕,也最无奈的地方,若是天人五衰已至,逃不过,那就只能跳下轮回池,重新轮回一世,转世为凡人可若是,没有了神格的话,跳下去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彻底烟消云散。”
    “当时,师姐将我逼到轮回池的边缘,我说,师姐,你真那么想要天逆剑,那就和我一起跳下这轮回池吧。”
    “她摇了摇头,说我神格已失,跳下去只有灰飞烟灭,因为那时,她并不知道,在天外之天,烟雨将神格给了我。我说,师姐,你把一切都算准了,有件事却没有算到,在天外之天,烟雨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她的神格给了我。”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云瑶脸色大变,我笑了笑,说道,师姐,下一世,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然后,跳下了轮回池”
    “大概我跳下轮回池前的那句话,会成为她一万年无法摆脱的梦魇吧,只是我也没有想到,那一跳,竟跳到了万年之后。”
    此刻,云裳终于听他说完了,整个人也呆呆的,又问:“那,阿平,你是怎么想起这些记忆的?”
    任平生道:“便是那一次,唐惊风将我重创,丢下山谷,我的记忆,便是在那时苏醒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后来,你的修为那么厉害”
    云裳愣了一下,又忽然一下将他抱住了,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管,我不要什么剑帝,我只要我的阿平”
    月色无瑕,落满了整个房间,过了好一会儿,云裳才又问道:“你说你的那个师妹烟雨,她不是在天外之天魂飞魄散了吗?那如今这个天女,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任平生也微微皱起了眉,许久才道:“这件事,很复杂,我之前怀疑,是因为当初跳下轮回池时,我告诉了云瑶,烟雨将神格给我一事,于是后来,她去了天外之天,在那里重新凝聚了烟雨的魂魄,后以逆天手段,将烟雨复活。”
    云裳怔了一下,随后满是疑惑:“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良心发现了吗?”
    “不可能。”
    任平生摇了摇头,他绝不相信云瑶是什么良心发现了才冒着生死之险,行逆天之事,可复活烟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也根本想不到。说道:“就是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去天外之天,极其凶险,更何况还要复活烟雨,将已死之人复活,乃是逆天中的逆天,哪怕只出了一点差错,她甚至都会引来自身天人五衰,可即便是如此,她仍然去复活了烟雨,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如此坚持,若说只是为了对付我,这根本说不通,她完全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云裳听他说完,又问:“那她又是如何成了离恨天女的呢?”
    任平生便将之前烟雨跟他说的,告诉了云裳,是云瑶以烟雨为神降之人,可后来,却又被人重创,而烟雨那时已经自生意识,便趁着云瑶神识最虚弱之时,将其抹杀了。
    云裳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又问:“那她现在还是你从前那个师妹吗?”
    任平生摇了摇头:“她的神魄依旧是烟雨的神魄,这一点不会有错,但是她的意识已经不是烟雨了。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当年云瑶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将她复活的,为何会诞生出这样一个独立的人格出来。烟雨跟我说,所有人都无法触碰她,一碰到她,便会剧痛难忍,若不松手,生命就会迅速枯萎,最终死亡,而且她不喜欢白天,她所到之处,都会变成黑夜,除非是她生死顺逆之时。”
    “啊!”
    听到此处,云裳突然捂着嘴,一脸惊讶的模样,任平生看她突然如此神情,问道:“怎么了吗?”
    云裳喃喃道:“我想起了,那天她问我,是不是碰着她了,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被人触碰”
    “有吗?”
    任平生眉心一凝,当天他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她们说什么。
    “嗯嗯!”
    云裳不断点头:“我当时是碰着了她一下,可是,一点也没有疼痛啊而且没有任何不适。”
    “这”
    任平生也不太清楚。
    就这么过了半夜,外面月渐西移,任平生忽然觉得有些眩晕,云裳这时才反应过来:“啊我忘了你此时和她同心一命,现在不能说太多的话,快躺下休息吧。”
    “嗯”
    直到早上的时候,任平生才完全睡着过去,云裳坐在他的床边,就这么看了他许久,才关好门窗,独自往外而去。
    外面凉风徐徐,经过一夜,云裳脑子里面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当初在七玄宗的那个阿平,一会儿脑海里又浮现出万年前,那位风华绝世的无尘剑帝,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阿平呢?
    正此时,前面忽然传来两个九幽宫女弟子的声音:“这些花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一晚,就全部枯萎了呢?”
    “两位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云裳走了过去,也看见这一片枯萎凋零的花,不由微微一怔,昨天那么红艳的一片彼岸花,现在竟全都枯萎凋零了,失去了生机。
    “不急,我来看看。”
    云裳走了过去,将双手轻轻放在胸口,运用昆仑百花秘诀,身上点点灵力流动,宛如萤火一样往四周散去,慢慢的,这些花又恢复了生机,活了过来。
    “咦?还能这样呀。”
    两个九幽宫的女弟子有些惊奇,看着这片恢复生机的彼岸花,又回过头来,看云裳还在动用灵力,忙道:“姑娘姑娘,你快停下吧,宫主说你们受了伤,不宜再有所消耗。”
    “嗯没事。”
    云裳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片又活过来的彼岸花,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两个九幽宫弟子一惊:“有人破了外面的结界法阵,速去通知宫主!”
    “不必惊慌。”
    这时,一道人影从宫中飞了出来,正是九幽女帝,只见她手持九幽血魂枪,向那前面的花海冷冷道:“什么人,敢擅闯我九幽城!”
    “哈哈哈!”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大笑之声:“九幽女帝,离恨天捉拿的那几个要犯,是不是藏在你这里?”
    九幽女帝冷冷道:“九幽摩炎,再不滚,我将你剁碎了做花肥。”
    远处花海里,九幽摩炎已经现身,在他身后还跟了不少人,“九幽女帝,那可是明尊和鬼帝要的人,你最好识相一点,把人交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哦?你堂堂‘九幽大帝’,如今竟给人做起狗腿子来了,他们给你许了什么利?值得‘九幽大帝’如此卖命。”
    九幽女帝言语里充满了讥讽,九幽摩炎却丝毫不怒,冷笑道:“这件事,可不是你能插手的,人在哪里?”
    “你就是九幽女帝?”
    就在这时,从九幽摩炎身后又走出来一道人影,那人身上金芒笼罩,一股神力,极其强大,显然不是寻常之辈,在他的身后,仔细一看,竟有数之不尽的人影,全是离恨天的人。
    那人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九幽女帝,淡淡地道:“奉劝你一句,离恨天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小小凡人能干预的,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我将这里踏为平地。”
    “哈哈!”
    九幽女帝仰头一笑,目光一下冷厉了起来,狠狠地道:“再不滚,我让你跪下来,向本女王求饶”
    那人眼神也一下森寒了起来:“你知道,你此时在跟谁说话吗?”
    “哦?我还真不知道,那就请问一下,你是哪根葱?”
    “找死!”
    那人忽然一道金色掌印打来,“我看找死的是你!”九幽女帝长枪一划,“轰”的一声,寒芒将那掌印震散,方圆数里,皆为之一颤。
    此时在九幽宫里,烟雨一下醒了,立即往外走去,她与任平生不能离得太远,只隔了一面墙,任平生刚睡下没多久,也被这震荡惊醒了,匆匆起身去外面,一开门与烟雨撞了个满怀,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烟雨道:“是敖狠,神庭三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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