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黄草在次日便送到了萧府。
    经傅青山仔细辨认,的确是冥黄草无误。
    “好了,这下不必担心。待老夫亲自煎了药给你家将军灌下去,不出叁日定然能醒!”
    萧澜终于能放心,脚下一软跌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了萧戎的手。
    一天一夜过去,萧澜趴在萧戎床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他还是没有动静。
    中间傅青山来把了几次脉,嘴里嘟囔着:“没事,没事。”
    但人就是不醒。
    第二日萧澜拦下了准备回血衣阁的苏焰,对方挑眉:“做什么?”
    “苏公子可否随我进宫?”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这几日忙着给阿戎寻医,有件事情耽搁了许久。昨夜,我又审讯了一次温长霄。”
    苏焰点点头:“听见了,他叫得那么惨。不过如今也用不上他了,还留着做什么?”
    萧澜看着他。
    苏焰一笑:“你还挺记仇。你弟弟受了欺负,就这么不依不饶的非要查到底。那温长霄可有吐露些什么?他恰好出现在北境,又一路跟去了谭林郡,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巧的事。”
    “他没说什么,但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萧澜手心摊开,上面有一小张撕碎的信纸,苏焰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手指摩挲着纸张,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是,苏焰嗅了嗅,“好香。”
    “这香味,我曾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苏焰唇角勾起,“此香一经沾染经久不散,肯定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走吧,进宫会会贵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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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澜带了外男入宫,还来了自己宫中,孟宛瑜有些吃惊。
    “妹妹这是……”
    “萧澜擅作主张带了医者前来,还望娘娘勿怪。”
    “医者?”孟宛瑜心里定了定,这才微微一笑,“宫里御医多的是,何必劳烦妹妹带医者前来请平安脉?快坐。”
    况且还是如此惊人容貌的医者,年纪轻轻的,孟宛瑜并不太相信此人的医术。
    清香的热茶奉到了手边,见萧澜只饮茶却不开口,皇后摆了摆手,“屋里人太多闷得慌,你们且先下去吧。”
    “是,娘娘。”
    此时屋子里没有了旁人,萧澜这才问道:“娘娘近些日子以来,可有失眠盗汗,心慌心悸的症状?”
    孟宛瑜一怔,“妹妹怎么知道?”
    萧澜又道:“娘娘赐的药引救了我弟弟,萧澜心里感激。娘娘若信得过萧澜,可否让医者探探脉?”
    见她神色肃穆,孟宛瑜一笑:“这些症状也是自生产后才有的,再者说来,明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操了些心罢了。太医说本宫身子弱,须得长久养着,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把脉,还望娘娘恩准。”
    萧澜坚持,孟宛瑜看向苏焰,摇了摇头,“那你且来替本宫把脉吧,妹妹的关心,本宫也该领情。”
    苏焰探到孟宛瑜脉搏的下一刻便看向了萧澜,后者心里一沉,面色冷了下来。
    “怎么了?”孟宛瑜收回了手。
    萧澜看着孟宛瑜,拿出了在温长霄身上搜出的残纸。
    “娘娘可知道此香?”
    孟宛瑜接过来闻了闻,忽然明白,此番请平安脉是别有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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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宫时,黑夜已经降临。
    萧澜仰头望向夜幕,“好久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了,原来冬日里也会有这么圆的月亮。”
    苏焰看着她:“你打算如何?他还没醒。”
    萧澜淡淡一笑:“先回去吧,阿戎还在等我。”
    夜里沐浴过后,萧澜没有歇在自己的房里。她轻轻的爬到了床榻的里侧,安静地躺到了萧戎的身边。
    静默良久,一声“阿戎”打破了房中的寂静。
    萧澜握着萧戎的手,他的手是热的,这令她很安心。
    “阿戎,明日姐姐要入宫赴宴,是太后的生辰大宴。”
    男子呼吸均匀。
    “姐姐知道你素日不喜欢这些场合,也不喜欢去上朝,更不喜欢……”她声音哽咽,“更不喜欢什么将军侯爵之位。”
    “战场凶险,事事艰难,你的每一次冲锋陷阵,每一次伤痕累累,都是为了我。”
    眼泪滑落,萧澜将脸靠在萧戎的肩膀,“姐姐知道,一直都知道。”
    可他依旧毫无反应。
    “对不起阿戎,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心心念念着要为父母伸冤,要重振萧家和军队,要恢复萧家百年荣光……一直以来都是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你都一一给我。”
    “可是……可是姐姐从未问过你想要什么。”
    “阿戎想要的是一份真心,一份永远不离不弃的情意对不对?”萧澜红着眼眶,却又在笑,“可上天多捉弄人啊,将我们生成了血亲手足。”
    “那日你问我,失忆之时有没有对你动过心。”萧澜抬手擦了眼泪,“怎么会没有啊,阿戎。”
    “后来记起了我们的关系,我曾多少次夜里惊醒,多希望只是大梦一场。”
    说了许久的话,外面已经要亮了。
    “阿戎,若姐姐没能回来,你要好好的回到血衣阁,回到那个真正的家好不好?”
    然萧戎不应。
    “作为你听话的交换,来世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姐姐都愿听从你的,愿意……嫁你为妻。”
    白昼渐渐到来之时,床榻上纤瘦的女子轻抚男子英俊的眉宇,在他慢慢恢复血色的薄唇之上,留下轻轻一吻。
    午时未至,宫中特意来迎萧澜的车辇便已经等在府外了。
    萧澜身着陛下御赐的盘云汨罗苏秀锦袍,外加一件价值万金的白貂绒披风,上了宫里贵妃才能使用的大乘仪仗,这无疑与是陛下在昭告天下,萧家未来的地位只会更上一层。
    她独身一人,连每日随行的婢女木槿都未带。没有人知道她今日的筹谋,所有人只知以为,她只是去赴一场受天下重视的大宴。
    只有萧澜一人清楚,宫门敞开,等待她的是一场生死未卜的险局。无论成败,她都不会牵连任何人。
    下了轿辇,便看见正在大殿门口等她的陛下。周围大臣不敢言语,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女人尚未入宫便得到如此盛宠。
    萧澜行了礼,破天荒地没有拒绝谢凛伸过来的手,任由谢凛带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大殿的宝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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