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说话,沈阑自顾回过头又问宁屹,“你想吃什么?阿姨待会儿去买菜。”
    宁屹愣了下,“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就是过来通知顾宁,让她后天去排练。”
    明明一个电话就能知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冒着烈日亲自跑过来,还等了这么久……
    沈阑不以为意,“特意来找顾宁的,怎么饭不吃就走了。这样阿姨可不喜欢,反正我和顾宁也要吃,添你一双碗筷也不麻烦,吃完了饭再走吧。”顿了顿,沈阑又偏过头说,“顾宁,你帮我劝劝你同学啊。”
    顾宁抬眼,“吃完饭了再走吧。”
    宁屹一怔,莞尔笑了,“那好吧,麻烦阿姨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想吃什么菜,阿姨做给你吃,上次能请到你爸爸当律师,还全靠你在中间拉线,你帮了这么大的忙,阿姨都没有好好的谢谢你,你回去替我谢谢宁律师。”
    宁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嗯。,阿姨,你别那么客气,我不挑食的。”
    “不挑食好,我们宁宁每餐都要吃辣椒,随了她姥爷,这么热的天气吃辣椒,我一直担心她会上火。”沈阑笑着随意说到,
    宁屹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宁,“阿姨,我也喜欢吃辣椒,所以你不用顾忌我的口味的。”
    心里莫名觉得喜悦,仅仅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一个小嗜好。
    ***
    顾宁拿了一双鞋子给顾宁换上,然后把电视机打开,把遥控器递在宁屹的手上,又说,“冰箱里有饮料,你要什么自己去拿。”
    态度也太随意了。
    宁屹四下打量了下,这间房子的装修是十几年前的,已经不新颖时尚,但盛在干净整洁,很有家的气息。沙发的罩子明显看得出是自己缝制的,米白色的底纹,上面散落着黄色的小花朵,和周围倒也和谐,除此之外,还要很多东西,都是手工做得,有种岁月的沉淀,淡淡的暖意。
    宁屹的父母是在他五岁的时候离婚的,两个人是和平分手,单单是因为理念不合,磨合了许久,发现都不愿意退而求其次的为了和对方在一起,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档次,所以就协议离婚了。
    没有厮打和谩骂,从头到尾,只有心平气和的商讨。就算是分手了也是朋友,偶尔会约出来,喝个咖啡什么的。
    夫妻俩离婚的时候协商,把儿子的抚养劝给了宁清扬,王若水虽然常年在国外,但是经常会回国表演,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看宁屹,然后每年寒暑假,也会把宁屹接到国外住一两个月,两个人对儿子都很疼爱,并没有因为婚姻的破裂,而有丝毫的消减。所以宁屹并没有多少觉悟,自己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
    家庭的纷争他从来面临没有过,从小到大一路的平顺,母亲的新任丈夫,父亲的女朋友都对他很好,从来没有苛刻过。
    但尽管这样,宁屹还是觉得缺了什么,至少身为舞蹈家的母亲,从来没有为他下过厨,而家里也不会像这般的有生活气息,大多的时候,还是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那样的肃清,但习惯并不代表不向往。
    偶尔,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他也会觉得失落。
    顾宁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电视里放着昨天晚上八点档狗血剧的重播,谁也没换台,宁屹有些心不在焉。
    顾宁低下头,微微蹙着眉,自顾的拿起笔开始做预算,没有因为空间里多了一个人,而觉得有丝毫的不同。
    顾宁想着自己定的货架明天下午就应该送过来,明天工人也会开始粉刷墙壁了,快点的话,后天就能开店了,最迟大后天也差不多了。
    顾宁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色的脖颈,光照在上面,仿佛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宁屹不自在的别过眼睛。
    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身边的人和印象中的不同,然后产生好奇,一点点的接近。而到现在,自己也分不清,对身边人的兴趣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就像是无意间掉落的一粒种子,悄悄的发了芽。
    沈阑开门的时候,看见顾宁正在低头算着什么,而宁屹正在看球赛,两个人相处倒是融洽,她换了鞋子,把买的菜放到了厨房,走出来又笑着问:“你们饿了没有?我现在就去做饭,宁宁,你别低着头尽顾着做自己的事情,也和宁屹说几句话。”
    顾宁抬起头,只知道刚刚深阑和她说话,却没有认真听对方说了什么,所以有些懵懂的应了一声,“哦。”有下意识的去看宁屹。
    宁屹唇角弯了起来,他很少看到顾宁呆呆的样子。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沈阑却差不多做了一桌子菜,宁屹性格开朗,嘴巴也甜,一直夸菜做得好吃没,把沈阑哄的合不拢嘴。连着顾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个人吃了饭,沈阑又熬了解暑的绿豆沙,让宁屹吃完再走。
    等着宁离屹要离开的时候,差不多都快到七点了。
    沈阑看着顾宁起身要走,从厨房里探出了个头,“宁宁,宁屹不是说要出国留学吗,别人特意来看你,你去送送吧。”顿了顿又说,“宁屹,以后放假回来,还可以到阿姨家来吃饭,不用客气。”
    宁屹心里一暖,“谢谢阿姨。”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暖橙色的路灯打在宁屹的身上,白色衬衫像是渡了一层晕黄的光。
    顾宁把宁屹送出小区。
    马路旁,宁屹伸出手拦了一辆的士,他打开了车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回头看着着顾宁。
    这会儿刚好来了一辆洒水车,水花四溅,弄出了巨大的声响,顾宁倒退了几步,避免水花溅到自己的鞋子上。
    同时,洒水车的声音,也盖过了宁屹声音不大的话语,甚至于低头间,顾宁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刚刚动了的唇。
    等着洒水车过了,顾宁看着正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宁屹,愣了下,“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和你说再见。”
    “再见。”
    宁屹上了车,关了门,看着车窗外的人,刚刚是好不容易才积起了的勇气,他不能第二次说出口。
    宁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在心里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他还会再回来的,自己马上就要出国来了,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
    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把今天的话再次说出来,到时候,顾宁会有什么表情?
    ***
    出租车消失在了转角,顾宁才收回了视线,不急不缓的往回走,这会儿没了太阳,吹到身上的风终于有了凉意。
    她走到了楼下,顿住了脚步。她再次意外的看到了顾春生。
    顾春生和沈阑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很大,周围经过的人频频的朝着两个人看过去。
    顾宁加快脚步走上前,看着顾春生,说话的语气生冷中透着疏离,“你又来了,顾先生,你是来谈赔偿的事宜吗?”
    市长千金当小三上位,仗着父亲位高,嚣张跋扈的行径在论坛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杨梦婷的吃穿用度都被有心的网友扒了出来,包括家里的车,开在市中心的已经歇业超过一个星期的美容院。
    这消费,可不是一个清官家里供的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市长千金居然叫人把前任原配的店给砸了,光这一点,就被很多人所诟病。女人对小三的抵触,平民对官僚特权的抵触,各种因素混杂在一起,事情难免就变得复杂了起来。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杨梦婷有敲诈勒索的行为,一切都还在调查中。但是退一步来说,就算是罪名不成立,这看客们也会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官二代是不是有特权。
    经过媒体的报告,其实杨梦婷的罪,其实已经被大众给定了。在这方面,警察局背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一直没让杨梦婷保释出去,也没有妄下定论。而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两边经过调节能私了,毕竟这件案子本来就是因为感情的纠葛。必须快刀斩乱麻,因为拖不起,舆论的力量不容小嘘,又是在副市长接受调查这么敏感的时候。
    顾春生是聪明人,当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权衡之后一定会再来。
    顾宁一点也不意外。
    沈阑脸色冷冷的,明显两个人谈的不怎么愉快,顾春生以前的那套,现在在他这里,是彻底行不通了。
    就算是顾春生厚着脸皮请求,沈阑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只会增加对顾春生的厌恶。
    顾春生也很愤恨,以前沈阑百依百顺的,哪儿敢这么顶撞自己,而现在,沈阑态度强硬,关键的是,他还无可奈何,不能像以前那么发脾气甩脸。
    从前的位置,现在戏剧化的交换了过来。
    顾春生一肚子的火。看到凑上来的顾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一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又强压下了心里的气,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顾春生的声音低沉了些:“你们不要太过分,狮子大开口的要这么多钱,十万买下你的店铺都够了,你们明明知道梦婷不是故意的敲诈勒索,为什么不和警察说清楚,她顶多也就放放狠话而已,你们何必要当真,一定要赶尽杀绝?”
    顾宁听见顾春生一口一个“梦婷”,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她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沈阑,发现沈阑完全无动于衷,看起来像是没有一点的触动,顾宁心里松了口气。嗤笑一声又说,“不好意思,她表现得样子,完全就是敲诈勒索,我仅仅我这么认为,而且,你也弄错了,赶尽杀绝这四个字,你应该对那个女人说,这四个字,和你们更匹配。”
    沈阑声音淡淡的,“若然不是她主动的砸了我的店,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欺人在先。我虽然不愿与人结仇,但若是别人欺到了我头上,我也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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