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打开房门,微笑拱手道:“牛知吏、陈二哥,真是有劳了。这位就是展大人吧,久闻大名,如雷灌耳。”
    “对你包大郎,我也是久闻大名了。
    十日间升入刑具房乙字班,磨砺六煞绝刀,官家赏赐,岑宗师的记名弟子......”
    “之前大家都在议论,猜测你能不能打破我的记录,在刑具房熬过一年时间,得官家特赦。如今看来,你倒是不需要熬足一年了。”
    展昭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一身锦袍,头戴红色幞头,中嵌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腰悬银鱼袋,一看就是正经的官身,与牛大刚这样的吏人截然不同。
    腰中悬剑,剑鞘比寻常所见宽了近倍,说是挂了柄刀都有人相信,估计就是那柄大名鼎鼎的巨阙剑了。
    此剑为凡品神兵,可斩金削铁,吹毛立断。
    展昭笑吟吟地望着包正,一双宝石般的大眼幽深如潭,仿佛要从包正的脸上看出骨头来。
    “包正接恩旨。今有开封府磨刀人包正包文直,年少痴愚、误交匪人,得陷囹圄,如今建功刑具房,磨砺六煞绝刀,为我大艮兵容举薪。”
    “朕素有天恩浩荡,沐雨霖霖,着令特赦包正,自即日起恢复自由之身,并赏白银五十两,绫罗一匹......”
    “包大郎,恭喜了。”
    “包正,谢官家特赦,谢官家赏赐!”
    包正拱手、躬身,感谢天恩。
    大艮朝可不比上世蓝星的辫子朝,臣子小民见君也只需躬身,无需叩拜,就连官员们也不敢以人为畜,可以坐牛车、马车,却不敢坐轿子,否则立即就会被言官弹劾。
    天下七洲,唯独以夏洲人道昌盛,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二打开覆盖在托盘上的红罗,将十锭马蹄银和一匹绫罗交在包正手上,笑嘻嘻地道:“包老弟,从此刻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了,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你要离开刑具房,相信以你炼器宗师记名弟子的身份,要在兵器司谋一个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牛大刚和展昭也看着包正,三人都猜测包正离开刑具房前往兵器司任职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
    纵然是当年的展昭,曾是刑具房的传奇人物,享受各种特权,一旦得到自由身后也是立即就选择去了斩妖房。
    若有选择,谁又肯留在刑具房这种腌臜的地方?
    包正收起绫罗银锭,将三人请进房中分别落座。
    笑道:“牛大人、陈二哥,若是没有刑具房,我怕是早就被送上刑场,人头落地了。”
    “我娘对我说,人要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我舍不得离开刑具房,更舍不得离开你们......”
    开什么玩笑,刑具房对包正来说可是一块宝地,离开了这里,累积法力的速度都要大大降低,只靠那几个代言人可太慢了。
    对包正闻言,这开封府刑具房就是世上最美妙的地方,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这个回答令众人大出意外。
    牛大刚竟有些哽咽,眼眶都红了,我老牛真没看错人啊......
    陈二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老哥我还指望着你青云直上,跟着沾点光呢,你可倒好,竟如逆水偏向低处流。
    幸亏你不是我的儿子,否则我能打死你。
    展昭的眼睛又亮了,再次泛起仿佛宝石般的光芒,盯着包正看了好一阵,缓缓点头。
    “好!好!好!能知饮水思源......必是忠义之士,看来那只锦毛老鼠倒是没有带坏了你。”
    正在贪狼房沉睡的白玉堂翻了个身,狠狠揉了下耳朵。
    “???”
    “牛知吏,如此人物,开封府断断不能亏待了他才是......”
    展昭想了想道:“展某以为包大郎应有资格进入甲字班,你以为如何?”
    一旦进入甲字班,那就是半个自由身,只需要完成每月的定额,就可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开封府还会为甲字班的磨刀人开具路州保书,有了离开京城的权利。不过包正已得官家恩旨赦免,倒是连保书都不用了。
    牛大刚忙道:“正是此理。海大人如今不在开封府,一切自然是由展大人做主。”
    “如此甚好。”
    展昭端起包正送来的茶水抿了口,满意点头:“我听闻包兄弟你还是个读书人,有童生文位?”
    包正笑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在下年少识浅,误交匪人,文位早被褫夺。”
    “那也还是读书人......斩妖房除了斩妖郎外,还有推官、提刑官等职。提刑官已经是皇命官身,展某做不得主,但这推官却是吏身,展某尚可安排。”
    展昭笑道:“推官每月好歹也有五两银子的俸禄,我看你就兼个推官吧。
    这也不算是破例,那只锦毛老鼠也是兼着开封府的供奉之职,他每日胡混,贪恋酒肉,也没见海大人说过他什么。”
    这是上赶着给自己送钱啊?
    包正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一切但凭展大人做主。”
    “好好好,包兄弟,我展昭这双眼最会看人,你当非池中之物,日后或成展某得力臂助,以后要叫我展大哥。”
    展昭笑着拍了拍包正的肩膀:“你如今重获自由身,又成我斩妖房推官,理该庆祝一下,展某就先告辞了。”
    包正一愣:“展大人,今天我合该请客,怎么您反倒要走?”
    “你就不要挽留老猫了。他素来不喜风月场合,更讨厌吃吃喝喝,再说这汴京的教坊司、青楼勾栏里面也没有猫娘啊......”
    白玉堂一脸惫懒的走进房中,瞥了展昭一眼道:“他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睡觉,最爱吃的就是小鱼干。包兄弟你听听,小鱼干哎,这是要侮辱那些大厨吗?”
    包正:“......”
    这就是老白没见识了,岂不知小鱼干若是做好了,一样是人间美味。
    展昭走了,也不知是去梦猫娘还是去品味他最爱的小鱼干,白玉堂和牛、陈二人看着满天飞雪,触目银白,就发起哄来,说是这次一定要让包正出血,去汴京最出名的青楼。
    如今正是一更天。
    入冬后百业萧条,官家为民生计,已在立冬后将宵禁制度改为了冬令时。
    春夏秋三季,汴京城是一更宵禁,王公大臣与百姓都要遵守、概莫能外。
    入冬之后,则改为三更宵禁,外面是飞雪寒冬,教坊司和青楼中却是美人香暖,正是姐儿们笑迎恩客的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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