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把我们放在一起琢磨是我的福气,”齐修远看着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升仙船,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我很高兴您没有把……把那人的过错都通通计算到我身上来。”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要知道本郡主可从不喜欢玩父债子还那一套。”已经猜到齐修远是要上船的安灵韵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以她对升仙船的了解,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可以把自己藏匿的妥当,那么这眼前的一劫定然能安然度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灵韵忍不住迎着那越来越明亮的灯火,面上绽放出一个极为欢喜极为兴奋的笑。
    安灵韵知道,这一回她是彻底安全了。
    他们悄无声息摸进船舱里的时候,秦臻还没有回来,还在厨房里精心准备他们的晚膳。
    为了让安灵韵不再因为他此刻的这张脸感到陌生,齐修远干脆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暂时性的撕扯下来,把真正的容貌展露给安灵韵看。
    果不其然,安灵韵对这张脸明显要放松的多——也许是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安灵韵对陌生男性戒备的厉害,虽然她极力隐藏,但还是在不经意中把这种排斥和恐惧流露几分。
    这样的安灵韵,让齐修远很难不感到同情,为了转移前者的注意力,他特特寻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道着家常,似乎想要借此种方式,让她彻底的放松下来。
    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安灵韵感念齐修远的好意,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心态,努力逼迫着自己变得放松下来——安灵韵心里清楚,不是谁,都会像齐修远一样细心的体谅到不安和恐惧,身为郡主和定北侯夫人的她时刻都面临着一场无法躲避的硬仗,她不能退让,只能勇往直前,除非她想要让父兄、丈夫和儿子因她而蒙羞。
    齐修远对安灵韵说:他的妻子对救了他一命的长乐郡主一直都尊敬崇慕有加,做梦都想着见郡主娘娘一面,好好的向她道个谢。
    安灵韵强迫自己放松还有些本能惶恐惴惴的心,面带微笑的说:“我对你的妻子也十分的好奇,极想知道到底怎样出色的女子,能够叩进修远你的心扉,还长长久久的住下来——如今总算是要实现这个愿望了。”
    安灵韵说得诙谐,齐修远听得有趣,一时间主宾都相谈甚欢。
    ——因为感激齐修远在危难时刻,伸出的援手,安灵韵特地不再用“本郡主”自称,当然,这里面也未尝没有以此拉近双方的距离在内的想法。
    长乐郡主此种行径做得虽然谈不上委曲求全,但还是让见到的人感慨良多。
    齐修远主动跟安灵韵解释告诉她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和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做的原因。
    安灵韵表面上摇着手说,不需要齐修远费心如此说明,但骤然松开的眉头却告诉后者他这种做法的重要性和正确性。
    事实上,双方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即便是再马大哈的人,也不可能宽心到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的就跟着才见过一回的·熟悉的·陌生人走。
    若不是看在齐修远是她熟人又彼此都救过对方的份上,长乐郡主已经通过皇室安插在升仙船上的暗子义无反顾求救了。
    ☆、第129章 温情
    经过齐修远的那番解说,安灵韵总算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开始有闲心与齐修远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了。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好,心里还不断的产生一种对彼此什么都可以说的奇怪亲昵感,让安灵韵难得摒弃了那些委婉客气的虚伪言辞,以一种极为坦然且好奇的语气问齐修远怎么知道她在那个小庄子上。
    齐修远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古怪起来,不过他也没做过多的隐瞒,直接把他和齐家的种种恩怨毫无保留的道了出来——凝神听完的长乐郡主心底莫名浮现了几分难受的情绪。良久,她才用怜惜的声音说:“你这么这么的好,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
    “也许是因为我不过是一个通房所出的卑贱庶子吧。”齐修远半开玩笑的说。关于他的身世他早八百年前就不在乎了,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却能选择自己以后的人生……
    不过想起前段时日他对获悉父亲金屋藏娇后的种种患得患失和冀望期许,脸上不自觉的就带出了几分自嘲的惭色。
    明明都是个有妻有子的成年人了,结果还渴望着所谓的亲情和母爱……真是让窘迫的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为了不更进一步的在威严天生的长乐郡主面前出丑,齐修远带着几分尴尬和讪讪的隐藏了他和妻子曾经对长乐郡主的诸多揣测——毫无疑义,那些暗地里的揣测和猜忖在碰上长乐郡主后,已经变成冒犯。
    人在与人交谈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秦臻亲自提着一个香气四溢的食盒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位女性对彼此都可以说是久仰大名,秦臻感谢对方上一回在有容府的官道上救了自己的丈夫,安灵韵也对齐修远夫妇高风亮节的侠义举动十分感激——于是,在两人的积极态度下,他们很快变作无话不谈的万年交,虽然这个万年交从表面上来看,可一点都不相称。
    “您能够去灵水镇走走看看是我和相公的荣幸才对,怎么能够说是打扰呢。”秦臻一面在桌子上摆晚膳一面扭头和刚刚去隔间匆匆梳洗了片刻的安灵韵道:“平日里,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可是想瞧都瞧不见呢。”
    安灵韵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连说秦臻夸张了,夸张了。
    齐修远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个互动,心里莫名其妙地涌现一种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感动情绪——就仿佛这副画面,于他而言,已经是毕生所求。
    “等到用了晚膳,再让相公想办法带您去外面把脚上的链子给弄下来——”秦臻已经从丈夫口里明白了安灵韵脚上这条银链子的麻烦程度。“我们现在住在底舱,这儿的隔音环境可比不了上面。”她一面宽慰着对方,一面用公筷给对方布菜。
    秦臻对这位郡主娘娘是发自肺腑的感恩,若无她的帮助,她很可能早就成了一名寡妇,即便是往后恢复过往的两世记忆,也无力回天。
    “说句有些丧气的话,这锁链在我脚上捆了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即便是再捆多长一点时间也没什么,我等得起。”眼瞧着秦臻从厨房回来的安灵韵可谓是喜出望外。。
    尽管她对齐修远的感官颇佳,对方又是救了自己的人,但还是会感到紧张和发自本能的戒备。
    如今,同为女性的秦臻的回归,则为她带来了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骤然放松下来,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秦臻体贴的问她要不要去卧房里好好休息下,等夜色再深点,就把她带到外面去除了那条银链子。
    知道接下来还要躲避追兵追捕的安灵韵也没有过多矫情,很是干脆地点头。
    秦臻亲自把她送进隔壁空着的偏卧——倒不是他们夫妻俩个不愿意把主卧让出来,而是他们不想太过郑重其事,给对方造成更深重的心理负担——又寻了她没穿过的衣裳给她换洗,所幸两人的身材都十分的苗条,安灵韵又是个保养得极好的,即使是穿了秦臻的衣物也不显突兀。
    “我们随时都可能要逃命,穿着外衣裳。总比临到临时再来换得好。”秦臻一面把衣裳递给她,一面解释。
    无法想象自己穿着亵衣,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疯婆子一样玩命奔逃的长乐郡主心有戚戚焉的连连点头。
    升仙船不论哪一层都不缺少充足的热水供应,安灵韵即便脚上还绑着妨碍她行动的锁链,但依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驱乏的热水澡,然后心满意足的蜷窝进暖烘烘的被褥里。
    在这样一个已经带上了几许寒凉的深秋,能够在逃命的途中享受一把热乎乎的浴洗和暖和和的床铺,无疑是极为享受和幸运的。
    修者的耳朵总是要比寻常人灵敏很多,齐修远夫妇很快就听到里面浅浅又均匀的呼吸声。
    秦臻伸出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娘娘睡着了。”
    齐修远看着妻子娇俏可人的欢喜模样,知道她这是爱屋及乌的他心窝泛柔,长臂一伸把秦臻捞进他温暖宽广的怀抱,温柔地轻轻啄吻她的面颊,“这些日子以来,真的是辛苦你了。”他压低嗓门由衷的说,黝黑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惭愧。
    “我们是夫妻,”秦臻神情温柔的与他对视,“而夫妻,从来就都是一体的。”
    齐修远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重重吻住了怀中人那怎么都吻不够的浅粉唇瓣。
    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三更,齐修远偷偷带着长乐郡主离开了升仙船,又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折返回来。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明明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长乐郡主神情激动亢奋的不像话,一进到船舱里就迫不及待的拿了那链子给秦臻看。
    秦臻很是惊讶的看向丈夫,“怎么不丢了?”
    “这链子的材质十分罕见,就这么丢了实在可惜,”齐修远边解释边从安灵韵手中拿过那链子缠绕成一团,“等到回去融了可以分成好些份掺到武器里面去,寻常修者碰上,轻易别想砍不动它。”
    “那你可得藏好了。”秦臻叮嘱丈夫,要是被过来搜查的追兵发现,那乐子可就闹大了。
    齐修远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道:“放心,只要是我想要藏起来的东西,没有人能够轻易找到。”
    秦臻这才把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凌晨。
    天刚朦朦亮。
    正在江面上平稳航行的升仙船突然引起剧烈骚动。
    一直就没敢阖眼而是闭目假寐的齐修远精神陡震,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船舱里的窗户处,小心翼翼掀开一小截窗帘,倾斜着身体往窗外探看。
    恰巧这时候秦臻也从卧室出来了。
    “相公?”她带着些许惊疑的唤着。
    “别担心,是有人过来检查了。”齐修远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膀,“快把郡主娘娘叫起来吧,我得赶紧把她藏到别的地方去。”
    “可现在外面都是搜查的人!”秦臻的声音因为焦急不自觉有所拔高,又慌不迭把音量放小了,“你们怎么能躲藏到哪里去?”
    “这升仙船多得是藏人的地方,来的又只是几个橙阶巅峰或黄阶初级的小角色,想要藏一个人真的是再容易不过了。”齐修远一副自信满满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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