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
    托利亚转过头来,望向面前那位端着咖啡的男人。
    “你上交的资料里没填姓氏,你没有姓氏?”
    “是的,先生。”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语声平静。
    那男人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浮窗中显示的资料,倒没有继续纠结托利亚为什么有父称却无姓氏,换了另一个问题:
    “你之前在利沃维坦星生活,怎么突然选择到盎缇星来了?”
    “我是个业余画家,想来盎缇星采风。”
    “那你应该等春天再来,冬天的盎缇没什么值得画的。”
    “首都星的生活成本太高了,我想在盎缇会好一些。”
    男人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我们盎缇是不给冷冻人批补助金的,你必须自食其力,不然我们只能将你遣返。”
    “您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工作。”
    西装革履的男人放下咖啡杯,抬起头来将托利亚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那目光与审视货物别无二致,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么快啊,但早点认清现实也是件好事。”
    托利亚故意忽略了那人明显流露出来的言外之意,他已经习惯了冷冻人身份给他常常带来的这种误解,准确说,他对此感到疲惫,为自己,更为自己的同胞。
    “梅什塔区要新开一家餐馆,我昨天通过了面试,下周开始去做帮厨。”
    “帮厨?”
    男人的舌头仿佛是被喝进肚子里的咖啡猛然烫到了。
    “是的,先生。我的绘画事业一直不景气,所以护工、保洁、侍者、厨师……基本上什么工作我都做过一点。”
    “您也不用担心我的医疗问题,我的保险涵盖得很全面,不会给您的辖区添麻烦的。”
    男人的目光将一落在托利亚那份保险的名称上,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这是一份毫无瑕疵的保险,当然,它的价格只会高得令人难以想象。他想不通这样一个只能靠做低级工作维持生活的冷冻人怎么能支付得起这样昂贵的保险。男人的目光执着地在托利亚的面庞上游走着,忽然,这位政府科员的脸倏地苍白起来。
    托利亚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面前这位男人身上,他眼睁睁瞧着秦杏和那成不衍一同站起身来,不知成不衍同她说了句什么,她立刻笑起来,亲昵地挽住成不衍的手臂。托利亚鬼使神差地也站起身,完全无视了那位来自政府的男人,匆匆追了出去。
    “托利亚?”
    她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追上来的托利亚,秦杏似乎很是惊喜,她松开挽着成不衍的那只手,朝着托利亚走近几步:
    “你也在这家餐厅吃饭吗?怎么现在才来打招呼?”
    “不是吃饭,”托利亚摇了摇头,向她解释:“负责我居住的那片辖区的政府科员约我出来聊聊,我也是才看到你。”
    “‘才看到’吗?”
    成不衍也微笑着走上前,他深灰色的竖瞳直直望过来,细窄的瞳孔赋予他微妙的野兽般的气质。
    “哦,我差点忘了你们是认识的。托利亚,成最近也要在盎缇待上一段时间,他正好休假。”
    “‘休假’?”
    安纳托利灰蓝色的眼睛总是能让人联想到寒气四溢的冰,在他如此面无表情时,看上去更让人觉得背脊生寒。
    “您总是在休假,成先生。”
    “一份正经工作总是待遇好些,休假当然也相对多些。”他在“正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微笑如常:
    “我一直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在休假时我绝不工作。”
    “但愿如此。”
    “你们怎么阴阳怪气的?”
    秦杏皱着眉打断他们,还欲再做解释的成不衍马上止住话头,笑眯眯地挽住她的胳膊。
    “我和他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已经习惯了。”
    “你们听起来像是马上要吵起来一样,真奇怪,哪有人会这么相处?”
    她想把胳膊抽回来,但成不衍非常不依不饶,秦杏颇为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安纳托利,托利亚落在她胳膊上的视线立刻转到她的面庞。
    “不会吵起来的。”
    他惜字如金般的解释教秦杏大为头痛,她很不满意:
    “你们是有什么矛盾吗?还是赶快说清楚吧!不要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然而从餐厅里追出来的政府科员倒比托利亚和成不衍的坦白来得快得多,那男人刚要开口称呼托利亚时,又硬生生把要出口的第一个词咽了回去:
    “……先生,我这里还有两份文件需要您来签。”
    “听起来是十分要紧的事。”
    成不衍看向托利亚,“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和这位先生去签文件吧。”
    托利亚却完全没有理会他,只同杏讲话:
    “我这周末要做蛋糕,杏喜欢什么口味的?”
    “什么口味的都可以——”
    她突然顿住,神色变得极其忧伤:“但是这周末我不出意外一定会加练,白天恐怕都没有时间。”
    “那我们可以约晚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也不是非要约在周末不可。”
    “杏。”
    成不衍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提醒道:
    “那位先生似乎很着急。”
    那位在政府就职的男人的确失掉了不久前秦杏未能瞧见的“从容自得”,额头上满是沁出的细汗,甚至莫名有些失魂落魄。不知缘由的秦杏完全误解了这番情状,连忙道:
    “那你们先去忙吧,托利亚,我们之后再通讯联络吧!”
    托利亚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跟我说实话。”
    她在吻的间歇抵住他的胸膛,墨绿色的眼睛里潋滟着迷离的水光。
    “你是不是不喜欢托利亚?”
    他把她的一缕黑发拢在手心,垂下眼眸:
    “这很重要吗?杏。”
    秦杏捏住他的耳垂,她并没有使什么力气,只教成不衍觉得全身都在痒,他分不清那痒的出处,可能是出于情欲,也可能是出于嫉妒。
    “你今天不太对劲。从见到托利亚起,你就很不开心。”
    “是吗?”
    他习惯性地微笑,随即倾身吻向她的锁骨,试图结束掉这个话题。却没想到被她一把抓住尾巴,他的耳根立时红透了。
    “别逃避话题。”
    她的拇指摩挲着他尾巴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他几乎要颤栗起来。
    “我们已经是长期关系了,谎言可不能为它保鲜。”
    成不衍的竖瞳明显变圆了些,声音恍惚地重复道:
    “‘我们已经是长期关系了’吗?”
    “那不然呢?也不会有这么久的一夜情吧?”秦杏笑起来,停下了摩挲的动作,又一次询问他:
    “所以你和托利亚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你不喜欢他吗?”
    意识到他们关系更进一步显然教成不衍大受鼓舞,方才还隐隐低落的精神振奋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地欢快了些:
    “其实也没什么实际上的矛盾。只是可能我们本来就有些合不来。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但是我的确算不上讨厌他。”
    “真的吗?”
    她狐疑起来,从床铺上坐起身子,赤裸在外的肌肤微微泛红。
    “我不会骗你的,杏。”
    他的一只手抚上她的膝盖,慢慢地向前,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让她舒适地倚躺在自己的怀抱里,那条越发不安分的尾巴则勾住了她的大腿,用粗糙的伤疤撩拨着她。
    “成。”
    他的手实在太灵巧,轻而易举地掌握了愉悦她的诀窍,水液丰沛地涌出来,沾满了他的手指。秦杏难耐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抱住他的手臂。
    “慢…慢一点,成,慢一点。”
    “真的要慢一点吗?”
    成不衍放慢了手指的速度,却趁着在她耳边低语含住秦杏的耳垂,用舌尖搔弄着她。他的性器胀得发痛,但他并不着急,对于他而言,满足她的欲望远比满足自己的欲望更重要。
    身体先于她做出了挽留,爱液甚至濡湿了他的大腿,秦杏无措地踢开他的小腿,不知是羞涩还是嗔怒:
    “你捉弄我!”
    她抓住成不衍的尾巴尖,阻止它朝向更深处探寻的企图。他的身子颤了一颤,低下头吻她的脖颈,贪婪地攫取着她杏子般的气息,手下的动作也适时加快。
    “是这样——”
    满足使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充满着惹人怜爱的水雾,秦杏没有章法地抚弄着他的尾巴,教他的身体同她一起时不时颤抖起来。他吻住她,用舌尖追逐着她,杏子的气息将他灌满了,成不衍在情欲之中分不出其中的涩,只觉得她是甜的,直到她的睫羽急促地颤动起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成不衍从她身后撤离,让她得以平躺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慢慢地挪下去,把住她已经显露出肌肉线条的腰肢,将吻落在她有些痉挛的大腿内侧。
    “成,你做什么?”
    秦杏的声音犹带情潮所致的甜腻,他没有应声,只用唇舌的服侍回应她。她的脚趾绷紧了,一声没来得及控制的呻吟脱口而出。
    夜色还没有将天幕浸到最深,偶尔有几台飞行器来来往往。
    成不衍放弃了明天外出就餐的计划,盘算着给她烤一只蛋糕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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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侧室见正宫(bushi
    另外解释一下为什么托利亚有父称没姓氏这件事比较奇怪。
    俄罗斯人的姓名由名字(имя)、父称(отчество)、姓氏(Франция)叁部分构成。其中父称代表了姓名使用者父亲的名字,比如托利亚的父称阿列克谢耶维奇就表示他父亲的名字是阿列克谢。本文银河时代的自设是随母姓随父姓都很正常,几率基本上一半一半,在父母至少有一方清晰的情况下没有姓氏就的确比较奇怪了,并且绝大多数父母不详的冷冻人也会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完整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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