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显然也怔住了,没想到都这么晚了,河朔竟然还站在自家门口。
    见江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河朔那点自尊心和委屈感,顿时像是芦苇花绒遇上了火星子,一惹就燃,顷刻间大面积爆发。再一想到,自己在这儿娘不管,爹不疼的都是因为他。
    一时间,又委屈又愤恨,满脸心酸泪的朝他大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都是因为你,你个扫把星,烦人精,告状精,都是···都···都是因为你···呜呜···呜呜呜···”
    江望被他吼得当场呆在原地。
    这是河朔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他知道以往每次自己一告状,河朔铁定要挨打。
    也见过他被王婶儿拧着耳朵回家,或者被竹条子赶着回家。
    却是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哭。
    打从心底说,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么烦的人,放学上学都欺负自己,有时候还叫帮手。
    下手也重,上一次被打的地方,还是蓝色的,手指一按疼得不得了。
    现下猛然看见平时的虎霸王掉金豆子,对于江望来说,冲击确实有点大。
    “你···为什么要哭啊?”
    河朔一听赶忙抬手,右边擦完,左边擦,一边哭,一边继续大声狡辩,“谁告诉你我哭了,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你个告状精···呜呜呜呜···”ρδ①㈧.àsì@(po18.asia)
    就算河朔声音再大,也掩盖不了他流眼泪的事实,反倒是这样强装的辩解,让他看起来更可怜。
    江望见他哭的脸上全是水,掏掏衣兜,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这是妈妈让他擦鼻涕用的,今年还没有流过。
    江望握住手帕,走到河朔跟前,递给他,“拿去擦擦吧,你鼻涕要流进嘴巴里了。”
    “我说了,我没哭!”
    朝着江望大声吼完,逞能后果就是双眼直接变成了崩坏水龙头,带着点咸味的清水,越发不受控制的一直流。
    “···呜呜呜···你的鼻涕才流进嘴巴里了,你就是专门吃鼻涕的鼻涕虫,我···”
    这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随着河朔气急败坏的喘息,右鼻孔霎时吹出一个透明而巨大的鼻涕泡,然后‘噗呲’一声破掉,那些黏黏的,亮晶晶的液体就全部毫不留情的糊在了他鼻尖,嘴唇和脸上。
    见状,河朔觉得更丢脸,赤红着一张脸,哭得开始打嗝,整个人一抽一抽的,死命用双手按住自己眼睛,堵住眼皮,不让眼泪继续流下来。
    江望也不嫌弃,上前更近一步,耐心细致的将他脸上不明液体,给一点点擦干。
    本想将他手扒下来,河朔不让,江望就放弃了,之后把手帕塞在他手腕处夹住。
    “你别哭了,以后我不告状了···但你也别欺负我。”
    说完就提上去村头拿的青菜回家了。
    直到江望走了好久,河朔才把手拿下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一放下手,夹住的手帕就轻飘飘掉落在地上,河朔肩膀一颤一颤的,就这样眼睁睁看它掉下去。
    经过上次那件事儿,河朔真没再欺负江望了,有时甚至见着他,要绕道走。
    江望也不明白为什么。
    但再也没有人,突然像是野兔子似的,突然从路边田垄里蹿出来,朝他身上扔泥巴。
    也没有人在下雨天,故意转动雨伞往自己身上甩水,更没有人往自己书包里装石头。
    让江望是实实在在觉得安宁日子又回来了。
    这念头刚一浮现,隔天就被河朔在村头拦住,江望现在一见河朔,就下意识抓紧书包带子,准备随时开跑。
    河朔自然没发现,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河朔才动起来。
    伸手在裤袋里东摸摸西找找,掏了好久,才拿出一样东西,是那条手帕。
    掏出来,板着脸装硬气的直接揉成一团,扔到他身上,“还给你,我妈已经给你洗干净了。”
    江望捡起掉落手帕一看,真是干净的。
    正收进书包里,河朔又扭头,眼睛看着别处,嘀咕了一句,“你···说的,你以后不告状了,不然就是骗人精。”
    这好不容易的服软话,一听就极为不情愿,被硬生生憋出来的,在喉咙里圈圈绕绕来回打转,声音细细小小的像蚊子。
    即便这样,江望还是听清楚了,认真回道,“只要你不再欺负我,我就不告状了。”
    “哼~说话算话,骗人是小狗。”
    “骗人是狗。”
    之后两人关系一直都不咸不淡的,井水不犯河水。
    那年河朔十二岁,江望也是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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