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天,正是程拙砚订婚的那一天。
    以他的社会地位,虽然只是订婚,仪式却依然隆重而盛大。
    大宅里巨大的花园,还有整个一楼,全部都按照女方的意思,以薰衣草紫和香槟色为主色调做装饰。装饰的团队也是女方派来的,提前了许多天就进了场。
    谢情那段时间每天的乐趣,就是玩找不同,看看大宅又有哪些不一样。先是有专业的团队里里外外的把场地仔细清洗了一遍,连车道尽头的大铁门都被尽职尽责地擦洗得一尘不染,仿佛新做了一扇门一样。花园里一天天的搭建起舞台和花架,宴会厅里也每天有人送东西进去,连椅套都全部重做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品味是真的很不错,应该是个公主吧。
    林管家带着佣人们也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不过却不见有多少喜气,也许是因为程拙砚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喜气,仿佛他不是要订婚,只是要在家里开一个来宾很多的宴会。
    谢情的实习早就结束了,成绩很好,NGK很满意她的表现,留了她下来做兼职的初级咨询师,每周工作叁天,剩下的时间她都窝在小阁楼里疯狂赶毕业论文。订婚典礼的前几天,她接到了学校的邮件,恭喜她毕业,让她去拿毕业证书,日期恰是正式订婚典礼的那一天。
    收到邮件的时候是下午,她坐在落地窗前看楼下的工人在太阳下忙碌,有种奇异的时空错乱的感觉。她回忆起几年前刚入学的时候,幻想过自己毕业的那一天,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来着?也许会兴奋无措,也许会热血沸腾,她会找到自己的答案,会找到成为自己的路。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却没有一样是与自己当初想象的一样。她木然的完成了实习,完成了作业,完成了论文和答辩,然后像这样坐在电脑前,看着毕业两个字。
    过去与现在的自己像被撕成两半,此刻心里茫茫然不知该去向哪里。
    她合上了电脑,环顾着这万分熟悉又不并不真正属于她的空间,脑袋空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她下了楼往酒窖里去。
    林管家正带着人在酒窖里一瓶瓶地清点藏酒,见了她呆呆地样子,忙问怎么了。
    “林叔,我今天毕业了。”她说,“找瓶酒,自己庆祝庆祝。”
    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庆祝的样子,林管家心里不免有些酸涩,温言说道:“好啊好啊,毕业了是大事呀,是该庆祝庆祝。告诉先生了吗?”
    谢情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他有事情要忙的,不要告诉他了。我拿瓶酒就走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她拿了酒回了小阁楼,想了想,拉上了窗帘,开了托许丞买的投影仪,窝在沙发上看最近迷上的超级英雄电影。没多久有人敲门,是林管家给她端了一碗酒酿水铺蛋来,“小谢,你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林叔给你做的这个,今天也给你做一碗,权当替你贺一贺吧。读书不容易的,林叔祝你前程似锦呀。”
    那碗水铺蛋刚刚煮好,热气氤氲,熏得谢情眼睛有点红,泛起一层水雾。
    林管家叹了口气,说:“你和先生…我也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打算。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真的是吃了许多的苦,如今遇到你,说是苦尽甘来了也不为过。他的婚事,自家是真的做不得主的,只是委屈你了…”
    我小时候也吃了许多的苦,遇上他又算是什么呢?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笑了笑,想起通知上的日期,灵光乍现地开口问:“林叔,订婚那天,女方肯定好多人要来的,家里来来往往许多人看着,我在这里只怕不方便吧?”
    林管家心里想这是自然啊,可是他哪里敢安排她的去处,忙说:“那天事情很多,先生并没有交代我这个,还是等晚间他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说完怕她追问,借口还有事情要交代就先走了。
    谢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了些打算。
    程拙砚最近似乎很忙碌,常常深夜才回家,难得这一天居然傍晚就回来了。谢情正喝着酒缩在沙发上看钢铁侠跟美队打得难舍难分,突然手上的酒杯被人拿走了,抬头看了一眼是他,懒洋洋地问了句:“你回来啦?”
    “怎么又在看这个?”他听起来很是嫌弃她的品味,却仍在她身侧坐下了,把她抱在腿上陪她一起看。
    他们的关系在游艇那夜之后产生了诡异的变化,谢情好像终于在那一夜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与恨意,不再与他针锋相对,日渐变得懒洋洋地黏人,两人倒像是进入了蜜月期似的。
    至少程拙砚是这样认为的。他有时候看着手腕上浅浅的圆痕,只愿她再早一些刺伤他。
    谢情此刻醉醺醺的窝在他怀里,像只乖顺的猫,在他身上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只不过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煞风景:“你订婚那天我要不要躲到哪里去?要不然你正房太太看见了,闹起来要上花边新闻的吧?你家股价会不会跌?我出门会不会被狗仔拍?”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低头吻她的耳廓,“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谢情像是不胜酒力,瘫在他怀里,软绵绵地说:“偏不闭嘴...我今天毕业了呢,送我什么好东西贺一贺?”
    “你还要什么?这阵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买够?”程拙砚指着墙角的柜子里各式手办,眼神里尽是无声地谴责。
    “我乐意,你管我。我就这点儿兴趣爱好,难道你买不起?”
    “难看。”他让谢情翻过身,面对着他坐着,示意她替他解衣服,“还有那些泪瓶,说矫情的也是你,买一堆回来玩的也是你。”
    “我就是这种俗人,你是不是嫌我配不上你?”谢情挑了挑眉毛,口气微酸,像炸了毛的猫。
    自从游艇上回来,程拙砚每天早上都要谢情替他穿衣服,如今她的手势越来越熟练,叁下两下就替他卸了一身配饰,随手扔在地上,又脱了西装和马甲。她翻起衬衫领子,松开自己早上替他打的温莎结,再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了苍白的脖颈和锁骨。
    她摸了摸他锁骨间的浅浅印痕,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这里里外外的一身累赘,就像是你的铠甲似的。每天穿戴整齐了才肯出门,永远没有放松的时候。”
    程拙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说:“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他握着她的手按着胸膛,低头去吻她,“以后只愿让你卸甲,好不好?”
    谢情也学他不置可否地笑,手从他胸口滑过喉咙,搂着他后颈同他接吻,用力把他压在沙发上,手上不停,解了他的衬衫仍在一边,又按下他的额头迫他抬起头,低头去舔舐他的喉结。
    程拙砚最喜欢就是她主动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浑身起了火,闷哼了一声。
    两人在日暮的房间里纠缠得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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