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焱华一直在拐弯抹角,许一山不动声色,心想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洪荒跳出来了,他将麻将往桌子上一砸,不耐烦说道:“许镇长,还是我来说,我不是干部,出了事,我兜着。”
    洪荒居然是县人大代表,这让许一山意外不已。
    他们四个人,除了黄大岭外,魏浩、段焱华都是人大代表。而且段焱华还是市代表。
    洪荒说道:“许镇长,你应该清楚你这个镇长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黄书记与陈主任是多年的老关系,洪山镇的副镇长轮不到你头上来。”
    “还有,你炸了一座虹桥,一分钱事没有,这背后都是黄书记和老段在替你顶着的。做人嘛,要知道感恩,你说是不?”
    洪荒说话语速很快,人显得特别激动。
    “今天请你来,就是因为我们从来没将你当外人。既然是自己人,有些事也不想瞒着你。这么说吧,我们准备利用在下个月的人大会上将姓彭的选下去。”
    许一山吃惊地说道:“这不可能吧?彭县长是上面安排下来的,怎么能说选掉就选掉?”
    洪荒笑眯眯道:“这你就不懂了,人大法规定,参选人票数未达法定票数一半以上的,不能任命。也就是说,姓彭的想坐我们茅山的江山,没那么容易。”
    许一山心里赫然开朗起来了。
    刚才段焱华转了一个大圈子在暗示他,提醒他,他一直没去接他的茬。因为他心里确定没把握段焱华就是这个想法。
    他为难道:“可是我帮不上忙啊。”
    洪荒道:“怎么帮不上?这么说吧,我已经联合了绝大部分代表,二十三个乡镇的代表,至少有半数以上答应了我的这个方案。至于你,手里也有一票,不能浪费。”
    许一山狐疑问:“我手里哪来的一票?”
    洪荒指着段焱华大笑道:“老大,你来说。”
    原来段焱华在洪荒这群人心目当中也是以“老大”的形象出现,这让许一山啼笑皆非。
    想起小邝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老大”,与段焱华这个老大比起来,他算根毛。
    段焱华沉吟道:“一山啊,镇党委考虑到你今后工作的方便,决定推选你为这一届的县人大代表,你没意见吧?”
    凭空捡了个人大代表的身份,许一山哪会有意见。他赶紧道谢道:“只是我这样就成了县人大代表,程序上合法吗?”
    “合不合法,我们自己说了算嘛。”段焱华微笑道:“一山,洪老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是个暴发户,仗着有几个钱,不知天高地厚。组织是严肃的,群众有想法,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反应。你这种做法,是要被批评的。”
    洪荒笑嘻嘻道:“只要达到目的,别说批评,打我也行。”
    了解了段焱华他们的想法,许一山不觉背上冒出来一层冷汗。
    他们这样背地里搞阴谋诡计,不就是立山头,搞拉帮结派吗?
    段焱华恼怒彭毕调来茅山县,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他不来茅山县,段焱华有两个位子可以博一博。一是常务副县长,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如果机会更好,他甚至可以问鼎县长宝座。
    彭毕一来,他的希望全部破灭。而且因为过去他与常务副县长的关系就不太好,如此一来,他以后在县里就会遇到许多困难。
    拉彭毕下马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毕竟彭毕还只是一个代县长,没成定局,一切皆有改变的可能。
    洪荒说他已经联系了二十三个乡镇的人大代表估计也不是吹牛。他现在在茅山县算是一个知名人物,财大气粗,别人买他面子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魏浩最后一个表态。
    他将一枚麻将夹在手指之间,翻来覆去地转了好几圈后说道:“许镇长,我来说几句吧。首先,我表态,我们之前的恩怨在今天全部勾销,你会接受吧?”
    许一山淡淡笑了笑道:“我们之间有恩怨吗?”
    魏浩讪讪一笑道:“有就勾销,没有更好。现在大局已定,我们都衷心祝福你未来幸福美满。我想说的意思是,茅山县这些年来,老段是费了无数心血的。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变好了,山上的桃子也快成熟了,不能让外人来将桃子摘了去。”
    “其次,有个事相信你能看明白,黄书记能继续留任,这是组织对他老人家的肯定。黄书记的意思是稳定发展,不要弄出来节外生枝的事。”
    许一山没作声,他现在不知道要如何表态了。
    段焱华将他拉来,洪荒将他们都不好说出来的话一古脑说出来。这不像是偶发性的,而是精心布局出来的结果啊。
    也就是说,段焱华把拉彭毕下马的秘密泄露给他听,一方面是暗示他,他许一山是他们的人。另一方面暗藏警示意义,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了,非他许一山莫疑。
    他要是泄露出去了,等于是公开与段焱华为敌。真正的含义是与黄书记为敌。
    话说到此,已经完全明朗。
    段焱华拍拍桌子道:“你们继续啊,今天一定要决出一个胜负啊。一山是新手,新手手气好,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于是,麻将桌又转了起来。
    玩了一个多小时,魏浩接到一个电话,起身要走。
    黄大岭问他:“什么事那么急?”
    魏浩看一眼洪荒骂道:“老洪这小子尽给老子惹事。死人了,我得去看看。”
    许一山心里一动,想起在洪山镇抓的中年逃犯,至今没听到后面的结果。会不会是他死了?
    果然,魏浩补了一句,“这小子自寻死路。人作孽,不可活。”
    说完,深深看了洪荒一眼,告辞离去。
    洪荒一直不动声色,直到魏浩走了,才强作欢颜笑道:“这个老魏,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他看守所死个人也怪我头上,我是流年不利,运气不好。”
    黄大岭笑嘻嘻道:“老洪,你敢说这与你没关系?”
    话一出口,眼光落在许一山身上,嘿嘿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老洪你一个正经生意人,你发财了,别人眼红你很正常啊。”
    许一山一颗心猛跳。
    当初为了小邝闯赌场,歪打正着抓了逃犯。本该顺藤摸瓜,找出赌场背后的老板是谁,但案子发生后,一直没见着动静。
    如今人一死,什么证据都跟着消失了。
    魏浩走了,麻将再无玩下去的兴趣了。
    一结账,许一山居然赢了三万多块。而他对面的魏浩,也赢了两万多。
    洪荒将魏浩赢的钱收起来道:“我送给老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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