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话刚落,洪荒便将头凑到他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趁早离开洪山镇。”
    许一山大笑起来,指着洪荒道:“洪老板,你真会开玩笑。我在不在洪山镇,我说了不算,得组织安排啊。我想走就能走吗?”
    洪荒不动声色道:“在位不作为,会有人请你走。”
    许一山不客气地说道:“洪老板,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吗?我作不作为,也不说你说了算的,这需要组织认定、评判。你不觉得你只是一个有钱人吗?不过,我提醒你,钱不是万能的。”
    许一山来找洪荒,目的就是想探听一下虚实。
    刚来洪山镇时,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叫洪荒的人,更不知道洪荒能影响到洪山镇许多事。后来小邝给他详细说了,提醒过他,洪荒与段焱华是结拜兄弟。
    许一山很反感“结拜兄弟”几个字。这透着浓浓江湖气的字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君子之交,宜淡如水。小人之交,酒肉富贵。
    虽然听说了不少关于段焱华与洪荒之间的传说,但许一山还是相信哪都是道听途说。段焱华作为一方大员,身兼县委常委,怎么会与一个混江湖的走得那么近?
    即便他们的关系好,应该也只是逢场作戏。
    “说吧,许大人。今天来寒舍,有何贵干。”洪荒干脆挑明了说。
    “来问你要一个人。”许一山淡淡说道:“洪老板,你该不是不给吧。”
    “行,你要谁。”洪荒手一挥道:“我有兄弟108个,你想要谁我都给你。”
    “黄毛。”许一山冷静地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黄毛该还我一个清白。洪老板,那件事的后果不算严重,黄毛归案,也不会有大问题。”
    洪荒不语了,他似乎在权衡许一山的话。
    他刚才已经否认过手底下有个黄毛,许一山也不知道黄毛真正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洪荒突然笑了,压低声道:“许镇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黄大春家里都没说了,你还提这事干嘛?我知道,这件事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了。这样,我赔罪,好不?”
    他招手叫了一个人过来,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等人离开,他热情地邀请许一山喝茶。
    茶是清明茶,茶香溢满整个大厅。
    许一山端着玉石杯,欣赏了一会,赞叹道:“洪老板真是富贵人家。这杯,怕是古时候地主老财都没资格用啊。”
    “喜欢吗?”洪荒含着笑看着他。
    “当然喜欢。这么精致的好东西,谁不喜欢啊。”许一山笑道:“古时候讲,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怕就是这种玉石杯吧。”
    洪荒大笑道:“好说。许镇长既然喜欢,这套茶具就都归你了。只要许镇长不嫌弃。”
    许一山故作吃惊的样子道:“哪怎么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怕自己无福消受呢。洪老板,我这人命薄,这东西太好。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
    正在推辞,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他将袋子交给洪荒,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洪荒不时颔首,等他说完,挥挥手对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大厅里人很快走干净,洪荒将黑色袋子推到许一山面前,微笑着道:“许镇长,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什么东西?”许一山故意问他。
    “我说了,小意思嘛。算是给许镇长带来的麻烦赔罪了。你说的哪个事,就当屁放掉算了。”洪荒打着哈哈说道:“许镇长,你到洪山镇来快一年了啊。怪兄弟我不知礼数了啊。”
    许一山看着黑袋子笑道:“这里是钱?多少啊?”
    洪荒轻轻嗯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道:“不多,20个。许镇长,这算是我们之间正式的见面礼,也算是我求你把那件事忘掉的道歉。你看怎么样?”
    许一山笑了起来,道:“原来我还挺值钱的嘛。”
    洪荒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许镇长,我们江湖上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年纪轻轻就当了洪山镇副镇长,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兄弟我有句实话,不知你喜不喜欢听。不过,既然是实话,就只有信得过的人才会说。”
    许一山颔首道:“洪老板不妨直说。”
    洪荒压低声道:“现在的社会,哪一个领导背后没有站着几个有财力的朋友啊。有些话不用我说透,许镇长你懂的比我多得多。我就一句话,如果许镇长配合我们拿下了小平原的土地,黄总说了,一次性奖励许镇长这个数。”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嘿嘿笑道:“未来还有更多。”
    “一百万?”许一山惊异地问。
    “当然,如果许镇长觉得少,我们还可以适当加一些。”
    “真多。”许一山感叹道:“这可是我十多年工资的总和了。”
    “一点小钱。”洪荒不屑地说道:“许镇长,真正有钱的时候还未来啊,小平原我们拿下了,等于是打开了阿里巴巴宝库。黄总说,我们要建成衡岳地区最大,条件最好,设施最全的旅游小区。单是旅游投资这块,黄总计划十个亿。到时候,衡岳市里的人,都会赶来我们洪山镇吃喝玩乐。那时候,银子还不像洪河的水一样,哗啦啦往口袋里流啊。”
    洪荒满脸憧憬神色,神采飞扬。
    “真好!”许一山由衷赞叹道:“确实衡岳市没法比。”
    洪荒以为许一山进了圈套,得意地说道:“所以我说,许镇长啊,人一辈子,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从政,最重要的就是选准一条船。船好,可以乘风破浪,船烂,一入海便会沉。”
    许一山狐疑地问:“现在是我选你的船,还是你选我的船?”
    洪荒深深看他一眼道:“都不是。你我都没船,我们都是乘客。”
    “谁是船?”
    “现在是黄总父亲,以后是老段。”洪荒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年底,黄书记去市人大担任副主任,茅山县一把手的位子,现在两个人竞争。一个是县长谢飞,另一个就是老段了。而且我还告诉你,老段的胜算要大。因为,我们已经动用了燕京的力量。”
    许一山没想到洪荒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把这些话一股脑倒出来。他这里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把柄啊。
    他是对自己不设防,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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