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宾馆里,廖小雅安静地等着许一山过来。
    刮了胡子的许一山,倍感清爽。
    罗舟将他送到楼底下,怎么也不愿意上去了。
    许一山问他:“罗领导,是不是我见过人之后,我们还得回去?”
    罗舟讪讪道:“应该不用了吧,许一山,你先去,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许一山记着门牌号码,一路找过去,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住脚步。
    他没直接摁门铃,而是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一下心情。
    门一开,站在门边的廖小雅惊喜地看着他,喊了一声,“许一山,你来了啊。”
    她将许一山迎进门,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被调查了?”
    许一山嗯了一声道:“组织上的事,说不清。”
    廖小雅就笑,问道:“许一山,你身上没问题吧?他们怎么不调查别人,单单找你调查啊?”
    许一山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他直愣愣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有问题?”
    廖小雅笑得更欢,道:“苍蝇都不叮无缝的蛋,许一山,你肯定有问题。”
    许一山气得眉头一皱,站起身后转身就走,嘴里说道:“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有问题,组织上会查清楚,不用你来质问。”
    廖小雅哼了一声,撅着嘴道:“看不出你还很有脾气,很有个性啊。许一山,你们书记都不敢在我面前发脾气,你发脾气给谁看啊?我不就问你几句了吗?”
    许一山瓮声瓮气道:“书记是书记,我是我,谁怀疑我,谁就是我的敌人。我不想与敌人说话。”
    廖小雅生气了,道:“你说我是你敌人?”
    许一山梗着脖子道:“我没说。”
    “你就说了。”廖小雅突然推了他一把,埋怨道:“许一山,我千里迢迢从燕京跑过来,你以为我来干嘛?”
    许一山道:“你来干嘛?”
    “帮你。”
    “我不要人帮。”
    陈晓琪又哼了一声道:“嘴硬吧你,都被人调查了,还嘴硬。许一山,你相信吗?如果我廖小雅不管你,你一定会被人送进牢房里去。”
    许一山冷笑道:“我没犯罪,谁会送我坐牢?想吓我啊?”
    廖小雅摇了摇头道:“许一山,看来你还真是单纯。你们县里出了这么多事,总要个人来背锅吧?”
    这句话还真有效果,一下打懵了许一山。
    虽然说自然灾害是不可抗拒的,但灾害过后,还是要走追责的路。茅山县在百年不遇的洪水中遭受的损失,至今没个准确的数据出来。
    但是,有几件事摆在人们眼前。
    洪山镇虹桥被炸,造成至今两岸无法通行车辆,给来往群众和经济造成了非常的影响。
    无修水库溃坝,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坝一瞬间荡然无存,从蓄水开始就没清过底的无修水库,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干涸的沼泽地。
    而且,这次洪灾最严重的是,沿洪河两岸,有群众伤亡。
    这一切看似与许一山无关,毕竟他只是洪山镇的一个副镇长,但如果将这些事全部归纳总结起来,他许一山责无旁贷。因为,他是抗洪总指挥。
    许一山没料着,廖小雅居然对茅山县的事了若指掌。
    经她一分析,他还真感觉是那么回事。出了事了,总得有个人站出来背锅做替罪羊。
    当然,许一山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如果不是他跑去燕京要钱,胡进一个电话过来,将这片幕布揭开的话,或许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廖小雅也埋怨胡进道:“这都是胡进闯的祸。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一山拦住她道:“这不能怨他。他是为我好。”
    廖小雅苦笑道:“他真为你好,就该想办法给你拨一笔款子来。如果你顺利将虹桥恢复重建了,别人还能抓住你的辫子吗?许一山,你所有的问题,都出在桥上。”
    许一山过去从没这样想过,他到现在都还坚定地认为,自己炸桥的决定是正确的。当时如果不将虹桥炸了,虹桥就会变成一道临时的拦水坝。
    洪水不能顺流而下,水位很快就会漫上防洪大堤。这样洪水势必冲进洪山镇内。最怕的就是防洪堤决堤,一旦决堤,巨大的洪流会将一座洪山镇荡成平地。
    许一山解释道:“其实我去找胡进,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虽然他手里有权有钱,但也不能乱来吧?”
    “你说的没错。”廖小雅道:“胡进掌管这权力,自己却不能做主。但这家伙就不应该打那几个电话。他就没想到,地方领导会怎么想。这不,怨气都往你身上来了吧。”
    廖小雅告诉许一山,她这次来,就是肩负着廖老的嘱托,水利基金已经决定,援助洪山镇恢复虹桥。
    而且,廖小雅是基金这边的负责人,她来茅山县就是来收集第一手数据,恢复虹桥到底需要多少资金。
    许一山一听,随口就报出一个数据,“四千万。”
    廖小雅道:“理由?”
    许一山便从材料、人工、工程难度和工程质量方面作了一个分析,得出最后的结论道:“四千万,完全可以满足重建计划。”
    许一山的计划里,虹桥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宽桥面,从原来是两车道要发展成为四车道。而且桥的结构也从原来的桥墩假设改为缆绳牵挂。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有足够的空间来满足大洪水顺畅下泄。
    廖小雅听完,惊异地说道:“许一山,你这不是重建,而是新建了啊。”
    许一山嘿嘿地笑,道:“要建,肯定要建新大桥。过去的老桥,已经不适应需要了。”
    廖小雅犹豫起来,小声说道:“我们援建,可只是重建。你现在要新建,可能要上面批准才行。”
    许一山道:“没事。你们想援建,又拿不出这么多钱,我理解。以后,想当救世主,一定要先算准自己的实力。”
    许一山的话,又惹气了廖小雅。
    她跺了一脚道:“许一山,你这人真没意思。你得寸进尺啊你,我跟你说,如果不是爷爷坚持,我才懒得管你这破事呢。你这人啊,就该被调查。”
    突然见到燕京来人是廖小雅之后,许一山心里是又惊又喜。
    廖小雅能来,背后站着的就是廖老。有廖老这块牌子撑着,许一山根本就不需考虑建桥的资金。
    就如廖老说的,他最后为家乡发一次光,发一份热,作为晚辈的许一山,只能尽量满足老人的夙愿。
    但许一山没想到,基金援助计划居然也会遭到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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