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自然被留下了。
    大好的日子,谁会赶脾气好,又自愿留下观看盛会的月老星君啊!
    沈汐禾想,旁的妖也不同意啊。
    所以她只好冷着脸,将一个劲和她交谈的月老,领到下方坐席上入座,看盛会的表演了。
    有女妖想沾沾喜气似的凑过来,问月老星君何时能轮到自己的姻缘。
    月老心想,你们妖界的姻缘可不归我管啊。
    但还是笑呵呵地说了喜庆祝福的话。
    轮到沈汐禾这,月老刚笑呵呵地看她一眼,要说点什么,就见她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施法让众妖沐浴妖泉圣水的凤绯池,压根,一个眼风都没留给他这位,昔日在仙界和她交好的仙友。
    月老是天生仙骨,沈汐禾也是,所以他们认识好几千年了,也是少有的,保了点自己脾性的仙人,没想到一趟下界历劫,就叫她将仙界这几千年的情分给忘光了。
    他颇有些感伤地叹了一声,“想当初,你非要我给你牵线到青树上仙……没想到短短千年的光阴,你不认我这老友,连这眼光也换了。”
    闻言,沈汐禾这才有所触动似的,转过眼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等盛会结束,你随我借一步说话。”
    她语气平静,不卑不亢,也不熟稔,月老却笑了——
    原来也不是一点波动都没有的嘛。
    妖族的表演要比仙界,怎么说呢,别开生面多了。
    女妖们的舞,那叫一个美到极致,妖到极致,大概是凤绯池这样的王君统御下,所以女妖的舞也不是月老以为的那样艳俗妖孽,只是比清冷端着的仙子们要放得开和妩媚风情不少。
    他看得啧啧称奇。
    还有各种有趣的表演,这是在天条戒律森严的天庭所看不到的繁华与热闹。
    难怪……
    清冷近万年的火羽仙子,最后却甘愿在这一世沉沦贪恋妖族的光阴。
    哎,天庭这块地方,待久了也着实无趣,加上森严戒律,别说仙子了,就是他这小老头偶尔也觉得寂寞无趣。
    好在他无聊时,就给凡人拉红线安排姻缘,看看下界这些缠绵悱恻的男欢女爱的桥段,倒是也能打发漫漫长生的仙人生活。
    等盛会告一段落,凤绯池想去找沈汐禾,结果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他想了下,拦下了正看焰火表演不亦乐乎的瑶瑶,问她,“汐禾呢。”
    瑶瑶忙转过头去座位上寻沈汐禾的身影,结果没看到,她也纳闷,挠了挠脸颊,“哎,刚还在这呢……”
    看来她也不知道,凤绯池便放弃询问她沈汐禾的下落,他看了眼沈汐禾身侧空着的位置,月老……
    难道,他带走了她?
    想到这种可能,凤绯池眼底一颤,神色肃了肃,而后身形一闪,便循着汐禾的气息追了出去。
    古树下。
    看着这树上残存的妖力,月老不禁咂了咂嘴,叹道,“你当初在天庭时,可是掌管神树的女仙,别说区区几株古树了,这三界的树木,只需你轻轻一点便能新生……哎,如今却要自损修为,为这枯萎的古树续短短几日的光景,何必呢,何苦呢。”
    虽说妖有妖的活法,妖界有妖界的热闹,但她天生仙骨怎可轻易斩断这仙缘?
    青树上仙与她是同时降生仙界,他们……就算他看不透仙人们的姻缘,但也本该是一段金童玉女的良缘才对。谁知中间横插了一个花仙子,硬是叫他们仨弄得如今这僵局地步。
    更没想到的是,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更是毫无波动,竟半点都不想回去的?
    难道是妖界王君的美色迷惑住了她?
    他想着,便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汐禾,满眼的可惜。
    这小友,也是情路坎坷,才历这情劫。
    沈汐禾被他慈祥又同情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咳了声。
    “那又如何?我乐意便值得。”
    她语气狂妄又随性,叫月老无奈摇头,“看来,妖族这一重身份,倒是解了你不少枷锁了。”
    “我还认你这个朋友,不过,不用再劝我回什么天庭了。”
    她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古树上金黄的树叶,神情少有的温柔——
    “他乡即是吾乡。”
    月老挠头,叹气,从前看凡间的男女这般,他只觉得动容,现在轮到他自家小友了,他就无奈。
    仙与妖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大多是妖族为了仙族修炼飞升才喜结良缘,但凤绯池是什么身份?妖族之主啊,他怎可能也不能放弃妖王的身份。
    那么,就只有小友放弃飞升?
    那天帝也不得答应啊。
    他开始郁闷了,这段关系,容他月老好好捋捋。
    下界前,青树上仙虽然没有直言,但也是表明了,要将汐禾小友接回去,好生照顾和弥补的。
    月老一无奈,就开始玩他手中的红线。
    “剪不断理还乱,你们这些情情爱爱,小老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厘清了。”
    看了眼他手中的红线,沈汐禾警惕地往一侧挪了挪位置。
    “我找你其实是有要事——”
    她咳了声,“你说我曾要你给我和青树绑红线……我想问,绑过的红线能斩么?”
    剧情里,可不就是绑定成功了,所以才有这命定的男女主之说么。
    可见,月老的红线也不是全然无用的,至少,给她的孽缘上起了不小的作用。
    月老闻言一愣,然后便是吹胡子瞪眼道,“你当好玩呢,我这红线可是不容易出一根的,每一根绑一双人……哪有能解的说法?”
    还想斩?她是不是和他开玩笑
    “哦,”沈汐禾闻言有些失望,然后伸手,抓了一根在手中,“那我明白了。”
    既然斩不断那根孽缘的红线,那她就再绑一根不就得了?
    没有规定她一个人不能绑两根吧,再说了,她坚定选择了凤绯池,这红线也会偏帮她这份心意。
    沈汐禾将月老的线拿走,然后却想偷偷地给她和凤绯池绑在一起。
    这是月老怎么都不会相信,也不敢想象的。
    他哑然失笑,“你这小友,怎么能随意拿我的红线去绑!”
    他忙追上前,却被一道黑影掀开。
    忙站定,便见凤绯池护着沈汐禾在他身后,一脸凛然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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