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远看见朱自恒一脸我愿意我很愿意的表情,颇为想笑,“自恒,你我相识不短,怎么今日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正为难,”朱自恒笑,“你就给了个最佳的解决办法,我如何不乐。只是云栖真人身份贵重,又避世多年,只怕她不一定答应呢。”
    “有我师父出面,”潘知远笑,“她必定会应。”
    “孙神仙?”朱自恒又吃了一惊,“你连孙神仙都请动了?”
    “你那外甥女跟我师父有些缘分,”潘知远叹了一口气,“我原本还想让她进了我的门下,谁知师父有心,早已经收下了。”
    “是嘛?”朱自恒接连吃了几个惊吓,眼睛睁的极圆,眼角却略微上扬,说不尽的潋滟风情。
    “你这眼睛,长的倒是很像如意。”潘知远突然扯远了。
    “外甥像舅,她自然像我!”朱自恒强调。
    “那另外一个呢?”潘知远冷笑一声。
    朱自恒知道,潘知远说的是徐简。徐简长的很像徐铮,倒是不怎么像朱家人。反而是朱时雨和徐婉如的面容,有些相似。
    朱自恒也不愿意扯到徐简身上,只是追问,“既然如意得了孙神仙的青眼,我也放心了。只是如意毕竟是个姑娘家,日后总不能真的出家吧。”
    “看她自己吧,我大师兄就没出家。”潘知远笑了起来,“你这做舅舅的,还真够操心的。师父安排了云栖真人,就已经顾及她的名声了。以后要想回京城,有云栖真人在,事情再容易不过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朱自恒言笑晏晏,“能得孙神仙看中,也是她的造化。”
    孙神仙收了六个弟子,大弟子唐知非武艺惊人,二弟子潘知远现在是礼部尚书,眼看着就要做国师了,余下四名弟子,却是东南西北四方道家的掌教。
    徐婉如成了孙神仙的第七名弟子,又有云栖真人照拂,日后就算没有大成,回京城做个闺秀贵女,却也不在话下。
    所以,听了潘知远的话,朱自恒喜上眉梢,也不急着去山东接徐婉如了。接回来,说不定还要被迫回忠顺府,倒不如留了徐婉如在山东呢。有这么两个大人物照拂,徐婉如的日子,怎么都不会难过了。
    朱自恒听了潘知远的一番话,乐呵呵地骑了马,晃悠悠回家去了。路上,还不忘记去趟花市,给姚小夏带几盆十丈垂帘的菊花回去,花开似瀑布,有粉有红,说不出的光鲜灿烂。
    谢石安派人盯着朝天宫和朱自恒,一有动静,自然有人报之于他。
    “公子,”明矾得了信,进了书房报告,“听说朱侍郎一大早,就去朝天宫了,进门前遇见了萧家大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进的麒麟阁。进去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满脸是笑,还去花市买了些花。”
    “嗯,知道了。”谢石安点点头,吩咐明矾,“这事别让老爷他们知道了。”
    “是,”明矾赶紧邀功,“公子吩咐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谢石安又吩咐了几句,就起身去给父亲和继母小傅氏请安去了。
    朱自恒去见潘知远,出来的时候又笑的跟朵花似的,徐婉如必定在潘知远那里。想到这里,谢石安扯了扯嘴角,这两只老狐狸,忠顺府都快翻天了,他们两个倒是乐呵呢。
    进了皆春堂,小傅氏所出的谢轻尘,一早就在屋子里候着了。风华气度才学他都比不过谢石安,至少孝顺方面,总要压上一头。
    “父亲,母亲。”谢石安请了安,小傅氏就很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吃茶了。
    谢松难得休沐,也没出去跟同僚联络感情,坐了榻上,看见两个儿子,一个风光霁月,一个孝顺谦恭,心里很是受用。
    世家子弟多无能,越是高门,子弟越是纨绔。可他们镇国公府却偏偏不一样,大哥的两个儿子,个个英雄。
    他的两个儿子,三郎美好的跟个谪仙一般,文采斐然,人物俊美。四郎虽然比不上兄长,却也懂事孝顺。和那些京城纨绔,竟是云泥之别。
    父子三人难得聚到一处,谢松说了几句学问,就问起萧诚的事来。
    “萧大郎今日出发去甘州,”谢石安做了许多年大人,现在还要扮作十来岁的少年,很难入戏,“我们昨日给他饯行,吃了些酒,昨夜又睡的迟了些,今早就来的迟了。”
    “哦,”谢松想了想,说,“过了年,古蟾和籁鸣也该去北疆了。”
    小傅氏听见了,有些担心,她是文官家庭出身,父亲又是内阁大学士,丝毫不愿意让儿子去战场上一刀一枪,拿性命开玩笑。
    “我们轻尘……”小傅氏赶紧说了,“过了年就该考国子监了。”
    “考国子监需要什么准备啊?”谢松是武将出身,虽然在官场上长袖善舞,对文人的东西,总有几分轻视,又不用拿性命去搏,能难到哪里去呢。
    再加上,谢石安进国子监的时候,根本就没用什么功,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进了国子监,教习督学个个都夸他们家三郎。所以,谢松觉得,国子监不过尔尔。
    小傅氏本想拿国子监当个挡箭牌,谁知,挡箭牌没当成,还被数落了一番,心里十分不快。谢轻尘见母亲被父亲数落,脸上也有些难堪。
    谢石安见了,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前世谢轻尘害死谢家上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不管谢轻尘的资质如何,他在镇国公府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虽然有个母亲照顾,谢松却处处挑剔。这么被挑剔个一辈子,谁都容易生出不平之心。只是,他害死长房大伯和两位堂哥,就有些过分了。
    只是,谢石安眼下,也不知道如何改变这个局面。谢轻尘只小他一岁,性格早已经定型。
    素日谢石安也试过劝解,也试过拦着谢松的挑剔,可谢轻尘装的毫不在乎,似乎谢松教训的极是,他心悦诚服。
    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不可能被人说动。谢石安知道,自己这个风光无限的哥哥,在谢轻尘眼里有多碍眼。他说的话,谢轻尘不可能听得进去。也只能,借着前世的先知,拦在他的前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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