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说?”
    “顾家有靠山,哥哥奈何不得顾老先生。顾老先生看样子不愿意公开宣布自己犯下打眼的错。看样子,也是个注重名誉的狐狸精。”
    谢文湛松了一口气:“我还真怕你哥跟人家对上了。”
    “他冲了点,其实心地不坏。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动手。”顿了顿,白汐又道:“但顾老先生不出面替我家洗刷冤屈,我哥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河南古玩行有赌约,隔帘子猜物,我去应约。赢了就是了。到时候,顾老先生按照约定,就一定要上电视台,为董家洗刷打眼之冤。”她又笑了笑:“当然,我家可没那么多古董以供打赌。你报救命之恩的时候到了。”
    “乐意效劳。”两人相视一笑,看起来,谢文湛也对她很有信心。
    第035章 神树
    白汐回头又到顾老先生家,说要接下了这场古玩打眼之战。张阳很惊讶,分明有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倒是顾亦泽微微一笑:“虎父无弱女,少年出英才。既然如此,那就下个月初十,德胜门大酒店四层。”这就算是下了战书了。
    这老人,进门的时候,垂头丧气,一副昏惨惨似灯将尽的模样。走的时候,五指并叩,摩挲那鸡血石的血脉走向,倒是气定神闲的很。
    她不得不佩服:这才是常年玩古董的人,千锤百炼出的心性。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先去看望了下苏瑜,她过的还算不错。只是公寓里的垃圾袋子已经堆成堆。白汐就顺手给她整理了下,苏瑜站在旁边看着她打扫卫生:“对不起,还得麻烦你替我办这些事。”
    “你不敢出去?”她擦了一把汗,把簸箕里的纸张倒进塑料袋。
    “不敢……我怕老伯的人来抓我。”苏瑜的声音小小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被人盯着看。一出去就会被人逮住。”
    “快别多想了。”她安慰了几句,苏瑜这是神经过敏了。大概是滕清华的死,真的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所以开始对外界不信任。
    “对了,我,我来那个了,你能不能替我买几包……那个?”
    “卫生巾?”
    “……是。”
    于是扔完垃圾,顺路去了超市买了些卫生巾。结账的时候,排在前面的是一位带着墨镜的老人。这样的打扮,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个盲人。但结完了账,老人出去吹了个口哨。翩翩而来两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一左一右停在肩头。
    不少人停下来看到这一幕,但门卫的阿姨骂的是:“又是这个老不死的!拉的鸟屎都要我们来扫!改天让他自己来扫!”
    白汐这才想起来,这老人是谢文湛的隔壁邻居陈爷爷。
    拎了东西回去给苏瑜。苏瑜谢了又谢,白汐看到她裤子上已经有红色印子了。心知尴尬,于是就告辞了。回到自己的公寓,叹了一口气,上网查了一查那张阳的资料——完美无缺的简历,出生名门,留洋归来,致力于古董鉴定。
    “哒哒——”是谢文湛在敲门。
    “进来。”
    谢文湛进来了,还给她带了一杯自己煮的咖啡。她对这种苦涩的饮料很感兴趣。因为味觉丧失了很多,反而觉得苦涩也是一种美味。喝了还特别提神,又让他倒了一杯。才觉得精神恢复了:“不知道,张阳和我的鉴定技术,哪个厉害?”
    谢文湛不假思索道:“从专业角度来说,肯定是科班出身的人厉害。当然,你有能力和古董对话,所以,什么东西都难不倒你。”
    “话不能这么说,古董中也有不爱开口的,还有脾气特别大的。能够主动交流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自持身份的很。”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笑了:“谢文湛,别忘了我就算不是科班出生的鉴定师,也是活了千年的人。你们看的是古董现在的模样,我了解它们的曾经。”
    “不错,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也把我当做古董来看待?”
    “什么意思?”
    “人固有一死,等我死了之后,在你眼里,我或许就成了一堆白骨,一块纪念碑。再过个一千年,你大概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
    别说,这话还真是:“没错,我现在就记不得宋朝那会儿的事情了。不过,既然你知道这个,为什么还要花大力气追求我?”
    “白汐,我没奢望过你永远记得我。”
    她微怔,但谢文湛已经绕过了这个话题。谈起了张阳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至尊行在临近的洛阳,郑州都有分店。单单只绕过了开封,这也是有原因的。俗话说,占山者为王。谢家知道开封古玩地盘有主,所以不去断人财路。
    “宋家,张家,顾家,都是从清朝开始,就在开封地头做古玩买卖的人了。顾亦泽是顾家的旁支传人,并不算的真正的顾家正宗。倒是那个张阳,是玉器行张氏的下届掌门人。在开封的地位差不多和宋琏相当。”
    “那,张阳是张家人继承人,为什么对顾亦泽那么恭敬?”
    “顾家式微,现任家主本是顾亦泽的三伯。在破四旧的时候,顾家因为遭受迫害,不得已举家旅居美国。只有顾亦泽留了下来。”
    “所以,瓷器顾家只有他当代表了?”
    “不错,顾亦泽捡了个大漏。改革开放之后,开封也进行了古玩市场的复兴运动。宋峥是这场运动的领导者,凭借宋家的关系,定下四家维护开封古玩市场的局面。而瓷器顾家,只有顾亦泽堪当代表,也就推举他为继承人。”
    “那,顾亦泽有钱吗?”
    “没,玩瓷器有多费钱,你也明白。更何况顾亦泽除了鉴定,什么也不会。”
    她无语了。这和程璋一模一样,除了钻研古董,什么都不会。
    送走谢文湛之前,她又想起来了:“对了,你说张家,宋家,顾家都是前清就在开封立足的古玩商人。那,四家还有一家是?”
    “杂项朱家,是前明遗老……不用这样看我,开封城里最古老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宋代。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谢文湛如此笑道。
    这是至尊行都礼让的地方,她明白了。
    隔日去昌荣阁上班,虽然地方还是老地方。但心情就不一样了。想不到,宋家背后还有如此渊源。怪不得,宋琏人称小太子,连古玩市场的行价都是他们家说了算。先去了经理办公室,递交了苏瑜的辞职信,然后回头干活。
    不一会儿,孙姐过来,告诉她说总经理要见她。白汐搁下笔,去了宋峥的办公室。宋峥对她还算客气,毕竟有董教授之女的头衔罩着。也把她当做一个正经的人才看待。除此之外,宋峥还拜托了她,掌眼古董的门路。
    “最近,有没有发现骨董进入了仓库?”
    “没有。”她笃定道:“所有的古董都是清白的,东西都很正。”
    宋峥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份报纸:“滕清华的死,已经定性为自杀。我希望这样的案子,只有一起。但,有的时候天不如人愿。”
    她吃了一惊:“董事长,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去郑州窑口采办高仿的工人,回来之后进了精神病医院。症状像是鬼上身。”宋峥冷冷一笑:“看来,还真有人对我家不利。”
    这是当然,她想,老伯和乌衣巷子的组织,都在外头给您使绊子呢。但宋峥的下一句话是:“所以,我想请董小姐负责调查这事。”
    她愣了三秒:“什么?!”
    宋峥大方地笑起来,鱼尾纹扫去了一半:“孩子,不用这么惊讶。你是东北来的人,还是董家这样正派的古董研究世家出生。我自然信得过你。实话跟你说,滕清华本来在查谁弄那些骨董来陷害昌荣阁。现在,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白汐没办法推辞,假装意外地接下了任务。作为报酬,宋峥往她卡里打了十万的劳务费。其实想想也是,东北人,初次来开封,董家小姐,哥哥是古董行ceo,精通古董,还救过宋琏。这种完美的履历,难怪宋峥看上自己做心腹。
    她颇为郁闷地发现,自己现在和当年民国某某党搞间谍战没什么两样。算了,一条路走到黑吧。越是深入核心,越能挖掘真相。
    但,就在她当双面间谍,和准备和顾老先生的赌约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猴子……哦不,小太子宋琏又过来骚扰她了。中午请吃早饭,晚上请吃晚饭。还自己任命自己为销售经理,办公室在她旁边。
    当然,这令她很不爽,但更不爽的是谢文湛。好歹他还有风度,平时不在办公室让她为难。却秘密打了几个电话,黄了宋家几笔单子。宋琏一上任就出师不利,当然遭到了广大群众的嘲笑。尤其是孙姐的带头最为泼辣——
    “瞧瞧小太子那赖皮样子,还想讨白汐做老婆!不照照镜子,他有这个命吗?!”又夸起包揽了苦活的谢文湛:“我看那位配白汐还差不多!”
    “就是!”周璐现在也是她的脑残粉:“小太子根本配不上白汐!除了有钱,他还有什么啊?要我说,转世投胎再去追她吧!”
    白汐倒没她们这么无聊地吹自己多么英明神武,就谢文湛使绊子让宋琏倒霉一事上,她还是抱了小小的同情心的。所以晚上的时候,跟谢文湛唠叨了下宋琏的郁闷。第二天,宋琏成功又黄了一笔价值五千万的田黄摆件单子。
    白汐觉得背后在发冷,但谢文湛站在对面的办公室里,戴着个黑框眼镜,人模人样地接待顾客。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有害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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