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你这话到底何意?”
    他做出了合理的推测,而后又亲自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狄仁杰躬身行道:“回大人,方才不过是仁杰说出了所有存在的可能性而已。”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说出‘相信牧王’此等的言论??”
    高士廉心中宛若一团迷雾,本以为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不料被李牧尘的回辩之言再次陷入混沌之中,而后狄仁杰的言辞,又使得他看到一缕曙光,却又被狄仁杰再次推翻,重新一次归于迷雾中,不解非常。
    “大人莫急,且听仁杰娓娓道来。”,并无高士廉那般,狄仁杰更显得沉定,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很是难得。“在搜查王府过程中,仁杰还发现另一件事情。”
    高士廉竖起耳朵,侧耳倾听;李牧尘亦是好奇,不知这位大唐神探是否有着别样的见解,以及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我在找到凶器的房间,发现了房间床脚、桌凳等各处有着大小不一的划痕以及翻寻痕迹,从摩擦痕迹来看,应是昨晚才留下的,这又说明了什么?”
    高士廉左右摇头,表示不知道。
    狄仁杰说道:“这些痕迹想必是进入房间之人,在慌忙匆忙之中留下,至于他为何慌忙,当然是为了这把血刀寻觅一处隐秘之所。”
    高士廉心中未解,更添几许迷惑,道:“为掩藏凶器,也极有可能是牧王掩人耳目的行为。”
    “不排除这个可能。”狄仁杰点头回应,并未否定他的说法。“但是,方才我已是说过,散落房间各处的痕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士廉皱眉,道:“本官甚是迷惑费解,你不要再打哑谜,快些说来!!”
    “仁杰遵命!”狄仁杰莫敢不从,只得说道:“房间乃是殿下的卧房,平日的居住之所,若他是凶手,将凶器藏至此处,又何需整个房间翻寻藏匿之处?房间的每个角落,何处更好的隐藏,牧王殿下自己最清楚不过,而现实恰是与之相反。”
    话及至此,高士廉忽然想通了,被他的话点醒,说道:“也就是说,进入殿下卧室之人并非殿下,而是一位陌生人,而那些翻寻的痕迹恰恰证明了这一切!”
    “大人一语道破,仁杰佩服!”
    不料想,狄仁杰来到长安,竟也学会了溜须拍马的话,实在令李牧尘刮目相看。也正如李牧尘之前所说的那般,盛世繁华之下,实为暗流涌动的厮杀和搏斗,长安一个处处充满危机的地方,想要存活则必须适应时代潮流。
    “你小子少埋汰我,若非你步步引导,本官任凭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的。”高士廉并非那种迂腐喜好听谬赞之人,对于狄仁杰,他也是极为看重的,年纪轻轻,便是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实在难能可贵。
    而他兼职大理寺丞和吏部尚书之职,实在力不从心,如今他年事已高,早有了隐退之意,得此俊才良臣,他心中颇为惊喜,后继有人啦。
    这时,高士廉与李牧尘说道:“殿下,今日之事,乃微臣之过错,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海涵。”
    “高大人尽忠职守,刚正清廉,本王今日算是领教,至于今天的事情,亦不过是你例行公事,何谈见谅海涵之说?”
    “殿下开明之至,于诸皇子中,可算是难得。”高士廉从不说恭维的话,此番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而已,他又是说道:“但有些话,臣还是要与殿下交代清楚。”
    “高大人,请说!”
    李牧尘做出“请”地姿势。
    “不否认狄仁杰的推断确有道理,臣也相信殿下可能是无辜的,但只要一日未能抓到凶手,微臣心中便始终不能排除对您的怀疑,也希望殿下能够配合大理寺的调查。”
    李牧尘欣然回应:“当然,只要大理寺传唤,本王随时配合。”
    “殿下如此恩怨分明,臣心甚慰,希望如狄仁杰所说那般,您是清白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切答案只待真正的真相浮出水面那一刻起才会大白天下。”李牧尘说道,“如今,纵然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再多的言辞,亦不过是无证的辩白罢了,相信高大人能够还本王一个公道。”
    “天理昭昭,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本官不会放过一个人坏人,亦不会错判一个好人。”高士廉说道。
    说完之后,高士廉亲自将李牧尘送出大理寺。
    李牧尘离开大理寺后,径直进入长安街,此处百姓众多,街边繁华依旧,车水马龙的盛世景况,走在街边,亲入百姓中间,恰是李牧尘最开心的事情。
    他自顾一人走在街上,突然冲进一个胡同,这时,跟踪李牧尘之人也随之冲了进去,而李牧尘已是等候多时,与跟踪者打了个照片。
    李牧尘双目凝视着他,笑着说:“断案你是高手,若论跟踪人的本事,你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好久不见,仁杰兄!!”
    从他大理寺后,狄仁杰便是一路跟踪他来到这里。
    被李牧尘发现,狄仁杰笑的更是欢快,也许故人相见,心情大好的缘故,而李牧尘也伴随着他的笑声,两人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汴州一别,数月已久,今日再次相见,狄杰万没想到,李兄竟然是当今圣上的儿子,如今长安炙手可热的十五皇子,牧亲王!不知我该称呼你为牧王呢?还是牧尘兄?”
    李牧尘大笑:“仁杰少来挖苦于我,当初的落难,今日的腾飞,谁又能料定将来会是怎样呢?”
    “朝堂之上,你我君臣有别,私下市井,你我乃知己好友,再行朝中规矩,岂不格显见外?”
    “哈哈!说的也是。”
    “走吧,聚贤阁喝酒去。”
    “正有此意。”
    ……
    聚贤阁。
    登高临窗,可观远山近水的雅间之中,无需过多山珍海味,三两碟小菜,一壶寻常人家喝的烈酿,于此二人,已是足矣。
    知己遇重逢,自当有着说不完的话,二人一边长叹人生,一边对酒饮酌,实在痛快悠哉。
    “狄杰至长安任职,如今盘算也有月半之多,期间可是听闻不少关于牧王的传奇故事,心中早有拜谒之意,不曾想,李兄竟然是……,哈哈!!”
    两人皆有些微微醉意,好在不打紧,意识尚且清醒,倒是二人的话越来越多。
    李牧尘摆了摆手,看着远处的美景,略带醉意地说:“外界盛传的无稽之谈,且当是笑话听来,不必心中挂怀,我就是我,仅此而已。”
    狄仁杰则摇头道:“牧尘兄无需妄自菲薄,于坊间流传开来,得百姓之口盛赞传播,其必有存在之道理,若非牧尘兄行真举,做善事,又怎会得到长安百姓们的爱戴和追捧呢?”
    这个道理,狄仁杰深有体会,正如汴州的百姓,将他视为青天大老爷那般,道理等同。
    说罢,狄仁杰又是饮一杯烈酒,好久未曾喝的如此痛快,喝酒这种事,只有与自己意气相投者才能畅快尽兴,偌大的长安城,他的知己好友,唯李牧尘是也。
    “我还听说,当初你便是在聚贤阁写下一副千古绝对,堪称绝妙,若非下联早已公布,哪怕我想尽脑汁,也难对的上。”
    狄仁杰说的尽兴,大大赞赏李牧尘的为人和才华,而李牧尘只得摆手,当着外人的面夸赞自己多么多么厉害,总觉着有一种好不要脸的感觉。
    “过去之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此刻,狄仁杰已是醉意明显,眼神迷离涣散,尚无大碍,他说道:“那好,不提过去事,咱们今天就说道说道眼下发生的事情。”
    李牧尘兴致正浓,饶有情去的说道:“好啊,那就说一说当下事。今日大理寺,多亏了仁杰兄仗义执言,否则,我实在百口莫辩啊。”
    忽地,狄仁杰怒瞪着他,说道:“你知道我的,我这人恩怨分明,想来对事不对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即便今天不是牧尘兄你,哪怕是街边的路人,我也一定会站出来替他说话。”
    啪啪啪。
    李牧尘忍不住鼓掌,连连叫好:“说得好!这才是我认识的狄仁杰,为百姓说话,为正义说话,为心中那份不变的信念说话,狄仁杰理应如此。”
    在他心中,李牧尘所认识的狄仁杰,虽与电视之上演的不同,不再那位胖胖地狄仁杰,而是一位俊俏俊朗的少年狄仁杰,但他刚正不阿、清正廉明的为官之道始终不变。
    “好一个不变的信念,冲你这句话,咱们再喝三杯如何?!”
    见他举起酒杯,李牧尘又怎会不跟随,于是三人狂饮三杯,可算是兴致尽兴。
    这个时候,狄仁杰张望雅间门外,旋即又眺望窗外远方,而后笑声在李牧尘耳畔,悄悄地说道:“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平阳郡主她根本没有受伤,活着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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