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经纬背着李老在最前面带路,另外三个保镖跟在后面,裴缈则背着梁子玉,落在最后。
    山路崎岖,而且多年未有人走,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很快,那三个保镖就冲到最前面,用随身携带的军刀把伸到路上的灌木枝全部砍断,免得刮伤叶老和梁子玉。
    走着走着,梁子玉忽然小声问道:“裴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女儿?”
    裴缈闻言一愣,连脚步都随之顿了一下,随即干笑道:“我拿她当好朋友。”
    听到这话,梁子玉心情很复杂,是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呢,然后她又想到,也许裴缈只是搪塞自己,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就不该问。
    于是她也懒得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你如果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我自己能走的。”
    裴缈笑着回答:“我不累。”继续向前。
    走了约有二十多分钟,太阳已经下山大半,天色暗了下来,山林里树木遮挡阳光,已经一片昏暗,保镖们只能掏出手电筒来照明。
    终于,李老叫了声:“到了!”大家纷纷停下。
    裴缈放下梁子玉,高经纬放下了李老。
    只见前方有一个近两米高的大理石牌坊,上面刻着“李氏祖坟”四个字。
    从牌坊进去,是平整的水泥路,十米长,水泥路的尽头,是一个墓葬群,每一个坟墓都用大理石修建而成,墓葬群的外围,围着一米高的大理石栏杆,宛如一个院子,院子入口处摆放着两尊六七厘米高的石狮子。
    他们站在墓葬群的围栏入口处,李老从保镖手里接过香烛纸钱,在梁子玉的搀扶下,走进去,给每个坟前都点上香烛,烧上纸钱。
    然后,李老和梁子玉站在最前面的墓前,对着所有坟行礼,李老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不能跪拜,只能合十作揖,梁子玉则行跪拜大礼。
    祭拜玩祖先,李老回头对裴缈,道:“裴缈,这里就是我们李家的祖坟了,你帮我看看,风水有没有问题。”
    裴缈道:“这些坟看起来都很新啊,迁过坟?”
    “迁过。”李老点头道,“是你爷爷帮忙迁的坟,其实迁的也不远,本来这些坟都在这个山上,只不过有点分散我拜托你爷爷帮忙迁坟,把这些坟都集中到一起来,大概七八年前,我那几个儿子回来祭祖的时候觉得土坟太寒碜了,就出资把这些坟全都修建了一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裴缈闻言缓缓点头,退到石栏杆外面,围着墓葬群绕了一圈,再退后一段距离,又绕了一圈。
    他觉得还不够,于是道:“身在局中则难辨其势,近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我要找个高点的地方看看这大致的地势。”
    李老指着西北方向,道:“那里有个巨石坪,比这里高出十几米,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
    裴缈道:“劳烦您带我过去。”
    李老道:“这么晚了,你能看清地势吗?”
    裴缈笑了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老点了点头,便道:“我可走不动,你得背我。”
    裴缈苦笑点头,走到他面前蹲下,李老伏在他背上,转头对其他人,道:“高经纬跟上来,其他人待在这里等我们。”
    “是!”几个保镖齐声答应。
    梁子玉有点害怕,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李老不容置疑道:“你待在这里,有他们三个在,别怕。”
    梁子玉点了点头,只能听从李老的安排,留在这里。
    裴缈背着李老,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山路绕开墓葬群,往西北方向蜿蜒而上,走了约有七八分钟,只见前方霍然开阔,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巨石坪地,面积约有上百平方。
    这座山是泥土山,不怎么见到石头,但这个坪,完全是一整块的巨石,从泥土里延伸出来,而且上方光滑平整,和崎岖的山路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缈走上巨石坪,缓缓放下李老,不禁感叹:“这里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边。”李老说着指向巨石坪的角落,只见那里有一堆腐朽的柴草。
    裴缈疑惑问:“一堆烂木头和烂草,怎么了?”
    “那里曾经是我在这里搭建的一个小屋子。”李老走到柴草边,望着早已腐烂的柴草,用拐杖轻轻拨了拨,灯光下,飞出好多虫子,他不禁感慨,“七八十年了,现在只剩一堆烂柴草了,当初我搭建的时候,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那时候我才十岁,有一次在爸妈那里受委屈了,就独自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偷偷哭,一夜没回去,可把爸妈急疯了,到处找我,那晚正好下大雨,大雨把我淋得浑身湿透,我犟啊,宁愿在这里淋雨,也不回去……等到第二天,我气消了一些,才回去,从那以后,我就想,我得在这里搭个小屋子,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来这里躲的时候,好歹也能遮风挡雨,之后我一有空就来这里弄我的小屋子,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弄好了,可木屋搭起来后,就没用到过……”
    裴缈和高经纬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回忆往事。
    李老也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忙道:“耽误正事了,裴缈,你站在巨石坪的边缘往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我记得这里以前视野还是比较开阔的,不过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挺高的。”
    “嗯。”裴缈点了点头,走到巨石坪边缘,开始四处查看。
    这里的视野确实不错,太阳刚刚下山,天空只剩一抹彤云,借助这昏暗的光线,恰好能看清山的地势。
    裴缈看了一会儿后,觉得有点奇怪,按道理说,李家祖坟所在地乃是这座山风水最好的位置,但是离远了,却发现李家祖坟那里,常有乌鸦飞入飞出,而且不是单只,每次都是好几只,现在是冬季,乌鸦为了保存能量,应该不会频繁活动才对。
    电视剧里和电影里,但凡乱葬岗或者义庄之类阴气较重的地方,都会有乌鸦出现,以此来显得阴森晦气。
    其实这并不是艺术加工,而是事实,鸟类和人类一样,都有自己的磁场,候鸟的磁场相当厉害,能根据地磁场辨别方向,燕子甚至能根据磁场准确找到自己的旧巢,其精准度堪比卫星导航。
    而乌鸦的磁场则比较另类,它们能感受到阴气,阴气重的地方,往往伴有死亡和尸体,而乌鸦也比较喜欢啄食尸体,所以乌鸦总是能准确地出现在一些阴气较重的地方。
    义庄的乱葬岗阴气,就是因为尸体所致。
    一般尸体深度掩埋,便很难有阴气透土而出,乱葬岗虽然也掩埋尸体,但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能得到掩埋,亦或者,有的尸体,埋得很浅,加上乱葬多为横死之人,怨气重,则阴气自然也重。
    而普通的坟墓,多为寿终正寝,即便有一两个横死之人,只要有后代为其料理后事,时常祭拜,一般不会有怨气积累,加上深度掩埋,也就没有阴气了。
    李老家的祖坟居然吸引来这么多乌鸦,可见阴气不小,这很不正常。
    裴缈看了一会儿后,转身来到李老面前。
    李老问:“看得怎么样?”
    “阴气有点重。”裴缈道,“有很多乌鸦栖息在你家祖坟上方和周围。”
    李老想了想,道:“以前是没有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裴缈道:“想要再看得仔细点,还是等明天白天看吧,今晚咱们先回去休息,怎么样?”
    “好。”李老点头,“先回去,明天再看。”
    于是,裴缈背上李老,往回走。
    来到祖坟这里,裴缈放下李老,梁子玉赶忙上前来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李老道:“天太黑了,明天再看,咱们先回去休息。”
    梁子玉闻言不禁看向裴缈。
    裴缈乖乖转身,微微屈膝,道:“阿姨我背你下山。”
    “谢谢你啦。”梁子玉这次也不觉得尴尬了,伏在了裴缈背上。
    高经纬背起李老,一行人开始下山。
    下山后,回到李老的老宅前,李老笑呵呵道:“看来今晚咱们就要住在这老房子里了。”
    董瑞赶忙道:“李老您放心,我已经按照李董的吩咐,把老宅打扫了一遍,床铺上的铺盖全都换了新的,还特地给您和梁董准备了羽绒被,绝对保暖……”
    李老不等他说完,问道:“其他人怎么办,裴缈怎么办?你自己怎么办?”
    裴缈率先道:“我在车里将就一晚就可以了。”
    李老道:“想得美,车子要给保镖们待,你今晚和我睡,董瑞,准备了多少床被褥?”
    “十五床!”董瑞赶忙满脸堆笑道,“不知道李老您带多少人来,我们便只能往多了准备,都在厢房的仓库里。”
    李老道:“都听到了吗,赶紧跟董瑞去拿被褥,你们在车里睡觉也别冻着,而且车窗还得打开一点,透气,别闷出好歹来,裴缈,子玉,跟我进屋。”
    裴缈跟李老打开门,走进屋里,只见房子里面和外面一样,粗陋不堪,最让裴缈受不了的是,房子里一股奇怪的臭味,有点像什么动物粪便的味道,裴缈刚进屋便皱起了眉,梁子玉则是捂住了鼻子。
    虽然是没人住的老宅子,但却有电,李老走到墙边,拉动一根小绿绳,咔哒一声,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只40瓦的白炽灯,灯光显得有点昏暗。
    借助灯光,裴缈可以看到,客厅和厨房连接在一起,厨房的东边,用木栏隔开,那边空旷旷的,看着有点像牛圈,臭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李老指着那边,笑着道:“那边以前是牛圈。”
    裴缈惊呆,居然真是牛圈,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是第一次见到把牛圈建在主屋里的。
    然后,李老走到牛圈那边,指着下方,道:“下面是猪圈。”
    裴缈走了过去,发现这牛圈下方是空的,上面覆盖一层木栅栏,木栅栏部分地方盖上厚木板,做牛圈。
    裴缈再次懵逼,牛就算了,毕竟牛粪味道不是那么大,猪也养在主屋……
    李老道:“虽然已经很多年不养猪和牛了,这里也彻底打扫清理过了,但这臭味是散不干净了。”
    裴缈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李老,你们那时候……为什么把猪和牛这些牲畜养在家里啊,这多脏啊,味道多难闻啊。”
    李老长叹一声,缓缓道:“归根结底,因为一个字,穷,我们安分守己的人,挨穷会想办法通过正途去摆脱贫穷,但不安分守己的人,挨穷了,只会走歪门邪道,我们把牲畜养家里,是为了防止那些不安分守己的人。”
    裴缈闻言缓缓点头,这里虽然也属于蓉城,但毕竟在山区,即便到了现在,这里的农村依旧没有多富裕,更别说以前了。
    接下来,李老带他们去西边的房间,一共两个房间,而且两个房间是相通的,两个房间中间的那扇门,只用一层蓝色厚布门帘隔着。
    李老道:“子玉,你睡里面的房间,那边房间是我以前睡的,床比较小,睡两个人有点挤。”
    梁子玉掀开布帘,走进里面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的墙壁上贴着一些已经发黄的旧画,这些旧画,清一色都是两位开国伟人。
    房间确实打扫得挺干净,所有家具上都摸不出半点灰尘,床上褥子铺好了,两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中间。
    裴缈伸手在床上按了一下,软乎乎的,摸着就感觉暖和。
    他又摸了摸被子,一床羽绒被加一床新棉花胎被,两床被子都很大,这样组合的两床被子,保暖能力直接拉满。
    裴缈不禁感叹:“这董瑞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李老笑着点头:“确实挺会办事,难怪能坐上蓉城分公司的总裁位置。”
    裴缈道:“这里没暖气没空调,李老,待会我先上床给你暖被窝,焐热了你再上床,您可不能受凉,上次我师父受凉,差点就驾鹤了。”
    “暖被窝?哈哈,可以可以……”李老估计也听过暖被窝这个词,听了觉得好笑。
    几个保镖已经在忙活烧水,井水是打上来了,奈何他们不会烧老锅灶,几次点燃柴草,又熄灭了。
    正好裴缈出来,看到他们在厨房锅灶那里忙活,就上去帮忙,裴缈家里也有老锅灶,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爷爷做饭,他烧火。
    裴缈见他们把锅膛里塞满了柴草,便把柴草全部抽出来,然后先点燃一小把干草,放进锅膛,然后又陆续塞了几个大草把进去,等到锅膛里的火烧得很旺了,才往里面一根一根地放柴火,一开始只放四五根,几分钟后,再添四五根,又过一会儿,再添四五根,这就足够了,别说一锅水了,两锅水都能烧开。
    烧好了热水,大家用开水兑上凉水,进行洗漱。
    梁子玉虽然平日里生活讲究,但到了这里,她也知道没办法讲究,所以也没多说什么,自己躲在房间里用水,不过她洗的时间比较长。
    梁子玉用水期间,裴缈和李老都出来,站在屋子外,避嫌。
    裴缈闲来无聊,望向后山,顿时,他皱起了眉。
    黑夜之中,他通过太虚眼看到,后山李氏祖坟所在之地上空,竟有黑云笼罩,而且,黑云形似蛟龙盘踞,龙头朝下,望向李氏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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