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康也是阴沉着脸望着裴缈,心里很不爽。
    叶澜在一旁又偷偷扒拉叶向南,在叶向南耳畔低声道:“你看叶康的那张臭脸……”
    叶向南转头看向叶康,果然发现叶康满脸阴沉地盯着裴缈看。
    裴缈快步上前,行礼祝寿:“弟子恭祝师父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 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句祝寿语一出,许多人面露惊色,特别是那些年纪大的老者,均都对裴缈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因为裴缈的祝寿语比之前的什么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逼格高太多了,他的祝寿语,出自先秦的《天保》,大意为:您像明月在天恒,您像太阳正东升。您像南山永长寿,永不亏损不塌崩。您像松柏永繁茂,福寿都由您传承。
    什么叫高大上,这就叫高大上。
    这次来参加叶老寿宴的宾客,多为饱学之士,甚至还有一些老者是国内古玩界的名宿,张同寿和吕鸿儒便是其中之二,这些人成天研究古代的人文,对古代文学自然也颇为精通,当裴缈说出这番祝寿词时,这些老者便纷纷点头,觉得这祝寿词说得好,不仅脱俗,而且词意极佳,更重要的是也提现了深厚的文学修养,毕竟《天保》乃属小众文章, 知道的人可不多。
    “好好好……”叶老听到裴缈的这番祝寿词, 开心得脸上笑开了花, 他也不急着给红包, 而是杨声对众宾客,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关门弟子裴缈,今年二十四岁,可别瞧他年轻,但鉴赏技术惊人,是非常难得的后起之秀。”
    叶老说完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人抱着个木盒走过来了,然后把木盒递给叶老。
    叶老缓缓打开木盒,只见里面安静地放着一只瓷瓶。
    叶老讲瓷瓶从木盒里取出,立刻有人搬来一张矮案,叶老把瓶子放在案上,缓缓道:“裴缈,你的祝寿词,为师收下了,不过, 你的这个礼物, 太过贵重, 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
    裴缈闻言一愣,叶老怎么没按剧情来啊?
    张同寿眼力好,而且离得近,只看一眼就惊呼起来:“这好像是哥窑瓷吧!”
    吕鸿儒扶了扶眼镜,靠近一点,仔细看了两眼,惊道:“是哥窑!”
    一听说这瓷瓶居然是哥窑瓷器,客人们纷纷惊讶得好似炸锅,送礼送哥窑,家里有矿啊?这可是宋朝五大名窑之一的哥窑啊,虽然哥窑和汝窑相比有很大的距离,但即便如此,这么大的一个哥窑瓷器,放拍卖会上,也绝对是千万级以上的,这也太奢侈了。
    裴缈看到客人们惊讶的反应,顿时明白了,叶老这是要给自己造势呢,他是想让自己在古玩界出名,在古玩的圈子里,名气还是相当重要的,当你成为古玩权威的时候,指着一个赝品说这是真品,别人也会无条件地相信,这就是名气的重要性。
    很多人闻言都凑上前来,靠近仔细观看这哥窑瓷器,恨不得要上手看看,在场的古玩鉴定高手很多,而且哥窑瓷器特征明显,只一会儿,很多人纷纷惊叹:“真的是哥窑……我的妈呀……用这玩意送礼……”
    来参加寿宴的很多人给叶老送的都是古玩,毕竟叶老最大的爱好就是古玩,但他们送的古玩,都是一些小玩意,价值几万到十几万不等,不会超过20万,一来,价格太高,叶老会拒收,二来,太贵的他们也舍不得送。
    只有叶家自己人送的礼,没有价格限制,比如叶敏送的,就是一串清朝一品官员的朝珠,还是她从国外拍卖会上拍回来的,花了68万刀,那就是好几百万r。
    这样的礼物,叶老收到肯定开心,不是因为贵,而是因为是从国外买回来的,能让国家流失在国外的古玩回国,就是好事情,叶老能不开心吗。
    就在大家都纷纷惊叹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裴缈你送我爷爷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不是不大合适呀?”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愣,纷纷转头望向叶康,叶老闻言则是双眉微蹙,看向叶康,两眼之中,威芒毕露。
    叶崇看到父亲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偷偷扯了扯叶康的袖子,低声道:“别多嘴!”
    谁知叶康没什么眼力见,大声道:“除了我们叶家的人之外,所有宾客送的寿礼,价值都在20万以内,你一下子就送出千万级别的寿礼,让别人怎么看?”
    叶康的老妈跟随附和:“就是。”还朝裴缈翻白眼。
    叶崇现在恨不得对着这对母子二人各来一脚,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父亲对裴缈的亲近程度不一般,从刚才叶老的言行更加可以看出来,父亲这是要力捧裴缈呢,这对母子不长眼,居然出来刁难裴缈。
    这时,叶老哈哈一阵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裴缈是自家孩子,送礼规格没有限制。”
    众人闻言纷纷吃惊,自家孩子,这什么概念,完全都子孙对待了。
    裴缈这时忽然道:“其实我这个哥窑瓷瓶,购买价格是20万,票据在这里。”
    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购买哥窑瓷器的票据,递给离他最近的张同寿。
    张同寿接过票据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是20万,还是在云州古玩城买的,手续齐全。”
    张同寿何等身份,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啊,他既然这么说了,大家当然不用再怀疑了,这才知道,原来裴缈是捡漏了。
    裴缈接着道:“这个哥窑瓷器,我买的时候,外面包裹着一层东西,完全看不出哥窑的特征,但我就觉得这个瓶子很特别,当时我并不知道是哥窑,但我还是买下来了,买下来后,我就拿给师父看,师父说这瓶子是在外面刷了一层特制的油脂,是失传已久的雾隐法,还说这其实是宋朝的哥窑瓷,我当时还是很震惊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捡漏了一个哥窑瓷器,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把这个哥窑瓷瓶送给师父做寿礼。”
    众人闻言纷纷惊叹,居然是失传已久的雾隐法,听起来很神奇,有的人甚至都没听过雾隐法,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知识。
    叶老这时笑呵呵道:“裴缈的一片心意,我算是收下了,但这个瓶子,我还是不能要,所以我现在还给裴缈,这也算是他古玩捡漏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裴缈盯着哥窑瓷瓶看了许久,缓缓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既然师父不收,那不如就捐赠给国家吧,正好张院长和吕副院长在这里,让他们待会故宫博物馆去。”
    叶老毫不犹豫点头:“好啊,那就捐赠给国家!”
    一听这话,张同寿和吕鸿儒忽然有一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原来天上真会掉馅饼啊,这贺寿贺的好好的,忽然就有人捐赠哥窑瓷器,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
    张同寿和吕鸿儒不想笑,可是实在太开心了,他们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终究还是笑出来了,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啊,这次来参加寿礼,收获一幅吴道子真迹《贵妃出浴图》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又收获一个哥窑瓷器,而他们此番送的寿礼都是一些小玩意,他们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就像穷亲戚登门,来的时候带一斤鸡蛋,走的时候扛走了冰箱和彩电……
    一听说叶老要把这个瓷瓶献给国家,众人纷纷惊叹,很多人暗暗朝叶老和裴缈竖大拇指,几千万的宝贝,说捐就捐,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气魄,可没多少人能有啊。
    叶弘在一旁看着这整个过程,忽然凑到叶敏耳畔,低声道:“老爸和裴缈在这唱双簧呢。”
    叶敏疑惑问:“什么意思?”
    叶弘笑了笑,道:“老爸这是打算拉裴缈一把,让他正式进入古玩圈子。”
    叶敏这才恍然,看了看在场的客人,很多都是京都来的古玩圈大佬,要知道,金陵和魔都的古玩圈,远比不上京都,全国古玩,还是得看京都,今日好几十个京都古玩圈的大佬在场,叶老和裴缈表演了这么一顿双簧,裴缈以绝佳的姿势成功进入了京都古玩圈大佬们的视野,这对于他以后在古玩这一行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
    接着,叶弘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原来如此……老爸这是打算让裴缈……接替他在古玩界的泰斗位置……”
    古玩界的泰斗,这耀眼而又的华丽光环,对于多少古玩界的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及,古玩界,必须有这样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镇场子,一旦古玩界出现大的风波时,这个重量级的泰斗就如同古玩界的定海神针,又力挽狂澜之能。
    叶老主持古玩界数十年,他做到了,古玩界前几十年,掀起过很大的风浪,比如朱仿事件,就是古玩界的一个大浪。
    有叶老在,这些风浪终究都消于无形,定海神针,古玩泰斗,不是闹着玩的。
    近十几年,都是张同寿在主持古玩界大局,还好最近这十几年,古玩界还算太平,偶有小风浪,但都没引起大的后果。
    张同寿在技术方面,显然不及叶老,只能算是半个泰斗,所以,叶老还是希望能培养一个靠得住的,并且十分优秀的后起之秀,而裴缈,便是最佳人选。
    裴缈贺寿花掉了不少时间,叶老先命人将哥窑瓷器收起来,送至书房,待张同寿回京时,让他带上。
    接下来,贺寿继续。
    叶崇一家老小贺寿之时,叶老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之色,晚辈该拿的红包,也是一个不少,这让叶崇松了一口气。
    他久处京都,很少回家,自己的孙子都十岁了,至今为止,这才是第二次和叶老见面,即便是子孙血脉,长久不见面,感情也会生疏的。
    贺寿结束,接下来便开始晚宴了。
    叶老又做出了破天荒的决定,让裴缈和自己坐一桌。
    要知道,叶老这一桌的人,每一个都在五十五岁以上,放眼望去,全都是白头发,至少也是头发花白,唯有裴缈一人,年仅二十四岁,显得格格不入。
    但也因此,众人更加见识到了叶老对裴缈的偏爱,均都暗暗惊讶。
    一群老年人坐到一起吃饭,那话匣子可不得了,天南说到地北,加上它们几乎都是古玩圈的人,十句有九句半不离古玩,要么就是一些喝茶养生之类的话题。
    巧得很,这些话题,裴缈都很精通,甚至比在座的很多人更加精通,很快,裴缈居然成了全桌的主角,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裴缈也不想说,但这些老头仿佛有意要考他,他又不得不答,只要他一开口回答,那扯出来的专业知识就多了,裴缈事无巨细,说个明明白白,惹得诸多古玩大佬忍不住拍手称赞。
    其他桌的晚宴已经结束了,他们这一桌还在热火朝天地聊个不停,面对众人的考验,裴缈丝毫不惧,颇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渐渐地,裴缈也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在古玩方面的知识,已经今非昔比,进步太多太多了。
    终于,到十点半的时候,所有古玩大佬都考过裴缈了,甚至还有人考了两三遍,如果试卷总分是100分,那么裴缈算是考出了120分,为什么,因为裴缈不仅答出了所有的问题,还给众大佬上了一课,拓宽了他们的知识面,顺便再教教他们一些养生小妙招,所有大佬此刻对裴缈当真是心服口服,直赞叹叶老收了个好徒弟。
    全场最开心的就数叶老了,那个得意的劲,拽得不要不要的。
    散宴后,叶老和裴缈送这群老友出门,上叶弘包的中巴车,送他们去酒店,酒店也是叶弘提前定好的。
    裴缈以为自己可以睡觉了,就回到房间里,准备洗澡,刚脱掉上衣,敲门声响起,接着,蒋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裴先生,叶老请你过去,有重要事情要商榷。”
    裴缈闻言赶忙穿上衣服,和蒋龙来到了叶老的房间里。
    关上房门后,裴缈上前问:“师父,这么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叶老左手手持一串小叶紫檀手串盘完,右手摊手指着座椅:“坐。”
    裴缈坐下,叶老满面凝重道:“博古轩又大肆出货了,张同寿告诉我,京都方面,在短短一个月内,出现了八件博古轩的赝品瓷器,两幅赝品古画,这还是目前已经发现的,没发现的不知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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