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拳头捏得紧紧,指甲抵着皮肉很疼。
    小忆看了眼床头的仪器,频率线波动不大。
    她在医院见过这东西,听说波动不大,代表病人身体虚弱。当小波动消失时,会变成一条直线,意味着病人死亡。
    鼻头一酸,眼泪快要憋不住了。她不想看到大猪蹄子死。
    怎么办?
    怎么办?
    关心则乱,慌乱中小忆想起自己精湛的医术,随手抹了把眼泪,上前几步,短胖的小爪子轻轻放在萧战的手腕上。
    扑通!扑通!
    心跳微弱。
    萧战是一名成年男性,心跳应该蓬勃有力,现在这般可见病情十分严重。
    小忆抓抓耳朵,踮起脚尖去看萧战的嘴,“爸爸,张嘴。”
    中医的望闻问切,萧战是知道的。虽然心里已经给自己下了死亡通知书,但看到小团子认真的表情,他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昏迷三天,口腔细菌滋生,口气有点味道。
    爱干净的小忆没有在意,仔细查看。
    舌苔中央一片雪白,边缘的舌齿呈青色,舌胎厚腻,湿气很重。
    “爸爸,你是不是平常都不注重锻炼?”
    萧战戴着氧气罩,说话有些艰难,“没。”
    自从找回小团子后,他更加注重健康,每天按时去健身房跑步运动。生怕自己英年早逝,老婆孩子跟别人姓。
    “每个月一次体检,身体健康。”他补充一句。
    每个月体检一次,都没有问题,突然就要死了,这是什么情况?
    小忆苦恼地皱着小眉头,陷入沉思。
    刚才把脉问诊,也没有发现异常,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战病得很重。
    究竟哪里出了错?
    小团子烦闷地抓了抓头发。
    萧战于心不忍,“别扯了,本来就没几根毛儿。”
    感觉有被冒犯的小忆:“……”
    呜呜呜~好怀念前世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
    “大猪蹄子,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说。”
    “其实你每次摸我的头,”小忆脱了鞋,费力地爬上床,“我都看在你挣钱养我的份上,当做自己被猪拱了,减轻排斥感。”
    有被内涵到的大猪蹄子爸爸:“……我是猪,你是什么?”
    小东西,死都不让他死得舒心。
    萧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圆瞪着,丝毫没有发现一旁的心率仪上,波动起伏加大。
    “我?”小忆指了指自己,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奸笑,“当然是杀猪的。”
    她的人生理想就是肉肉自由,杀猪、吃猪肉!
    萧战被这话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难怪普通人家形容孩子是四脚吞金兽,不止吞金,还要吃他的肉。
    “没良心的小猪崽子!”
    小忆嘟着嘴,不赞同地摇头,“什么猪崽子,没良心的是小白眼狼。我的目标是做一条又咸又肥又多余的咸鱼,狼崽子很威武,我勉强可以接受。”
    没良心的狼崽子……
    萧战瞪直了凤目,一股无名火蹭蹭涌上脑海。
    第一次见有人把做白眼狼说得这么自豪从容,偏偏这人还是他亲生的。
    呼!
    不生气不生气,这是亲生的,亲生的,打死了还得再生一个!
    而他现在……
    已经生不了了。
    一阵悲伤席卷全身。
    萧战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被一个4岁大没良心的小狼崽欺负,越想越同情自己。
    苍白的脸上有了丰富的小表情,床边的心率仪跌宕起伏。
    小团子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愤懑的男人,摸了摸小下巴,“啧啧啧”惋惜。
    “你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我爸爸。”
    经历了过山车般的体验,萧战现在心态稳定下来。挑着浓密的眉,凤目促狭而嘲弄:“我不配?”
    小忆撇撇嘴,拨弄了一下有点儿歪的丸子头,义正言辞地说:“你是我妈妈的男人,我有24k纯金铁锹也不能挖墙脚。哎!好遗憾呀。”
    萧战心里飞过一万头草泥马。
    果然是没良心的小狼崽,他都快要死了,她还想着挖墙脚。
    真特么的……刺激!
    他也应该勇敢点。如果能够活着回去——
    直接灌醉颖儿,拉到民政局复婚。
    嗯!这主意不错。
    就是,没法施行。
    5年前他躲过一劫,今天可能躲不过去了。
    好难过,真特么憋屈。
    思索间,小忆满床转悠,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插进萧战的七筋八脉。
    既然望闻问切查不出毛病,就来点真本事。
    “爸爸,你不要动。我第一次用银针治病,还不太熟练。你动了,万一我扎偏的话,你现在就要去见佛祖了。”
    10厘米长的银针,扎进去一半,剩下一半在眼前来回晃悠,想当做看不见都不行。
    萧战猛地回过神,看着密密麻麻的银针,再听小狼崽的一席话,太阳穴突突地跳。
    没良心的白眼狼,拿亲爸做实验,好得很呐!
    更戳心的还在后面。
    扎完所有穴位后,奶甜奶甜的小团子笑意盈盈,眯着黑亮的大眼睛,说出一句气死人的话。
    “大猪蹄子不要生气嘛,反正你都要死了,临死前为医学做点贡献,死得光荣。”
    呵呵!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需不需要送你一面锦旗。
    萧战一把扯下氧气罩,胸口起伏不定,讥笑道:“我真是养了一个好白眼狼。”
    小忆摆摆手,“不用太感谢我。”
    特碎蛋的想打人,不!想打狼崽子!
    但是不行。
    全身上下插满了银针,他的力气逐渐散去,打不了。
    小忆眼角瞥了眼心率仪,站起来,双手揣在连体牛仔裤的衣兜里,风轻云淡地继续说:“不要这样。人嘛,活得开心就好。”
    可是他现在不开心,很不开心!
    萧战舌头有点麻,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一定是小狼崽搞个鬼!
    凤目饱含愤怒地瞪着没心没肺的小狼崽,眼神抗议:我是你爸爸!
    小忆捂嘴打了个呵欠:我没有买你做我爸爸,你不是!
    扎心了老铁,小狼崽这是要活活气死他。
    萧战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
    小狼崽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慢腾腾地剥开糖纸,塞进小嘴里。
    清甜的柠檬味带来清爽的感受,酸酸的,有点麻。
    小狼崽打了个哆嗦,大眼睛往上翻了翻,像羊癫疯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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