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限制了将臣的行动,汪文迪眼神微变,里头的杀意尽数涌现出来,比这四方的邪气还要更黑、更纯粹。
    只听一声巨响,他径直打破了与赢勾之间的屏障,一拳直冲对方的面门而去。
    随后他一手摁住赢勾的肩膀,以点为轴,金光剧现之后,他一个后翻,竟把赢勾整个人凌空抬了起来。
    汪文迪化作一道金光出现在它腹部之下,出拳速度叫人根本看不清,直把它坚固的身体打的凹陷下去,又以金光拽住了它的两手,狠狠往地下甩去。
    轰!!
    他轻笑一声,道,“看来还是我的拳头更硬一些。”
    另一把宝剑有感,登时化作金光飞来,他飞身上前,却不接剑。
    刹那间,四方血气暴涌,天地杀气来朝,却见双剑合一后,他才握住了剑柄,自信朗声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以吾双剑之名,诛尽世间邪祟……”
    “斩!!”
    将臣身上的尸气全数被剑身上的金光压了回去,即便它已经拼尽全力抵抗这一剑,但在这巨大的威压之下,它脚下连连被迫后退,直到手上裂开第一道口子。
    身上的口子越来越多,金光不允许它身上的尸气再爬起来。
    “将臣?你不是很狂吗?”汪文迪将剑整个推进了它的身体,随后一脚把它掀翻在地。
    他落到它身体上,一边继续补刀一边骂道,“来啊!你不是要一根手指头杀死本尊吗?”
    四大尸王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而且也没有能量再补给它们,汪文迪稍加思考,抽出将臣身体里的宝剑,又一分为二握在手里。
    他拔出宝剑的一瞬间,将臣那伤口中便冲出一道直破云霄的黑光。
    汪文迪一跃而起,宝剑再甩出三道利落的剑气,将另三位尸王的躯体割开,也同样是黑光暴涨。
    他站在四道黑光的中间,念起咒语,“乾坤无极,道法天下,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海知闻,普告九天,内外肃清,太上有命,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九幽诸罪魂,上生神永安……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各归各位,各归各位。”
    黑光逐渐淡了,四位尸王的身影也随之愈发暗淡,随着他咒语落下,一切归于寂静,它们的身体散成了天地间星星点点的黑光。
    它们对死亡很熟悉,它们都是死过一次,或者数次,最终它们还是在金光之下、咒语之中,回归了它们最熟悉的泥土,最熟悉的大地。
    汪文迪心道,这等东西,着实不好对付,还是不要再有人唤出来才是。
    望着仍在永夜的天幕,他皱了皱眉头,收了武器,直冲山的另一头而去,他知道,张霏霏在那处等他。
    他到达那被山围起来的盆地的时候,正看见张霏霏在借助身边的石块,费劲的站起了身子。
    血月下,她的衣服是脏的,脸上也有一些灰尘。
    而且他很快注意到她的手,整条胳膊都已经黑了,还有那股巨大的邪气。“霏霏!”他连忙叫出声来,三两步就到了人身边,把她拉在自己怀里,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她,又惊喜又心疼,“霏霏,你成功了!”
    在这一声温暖的呼喊之后再跌入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张霏霏觉得这世上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间了。
    她靠近他的心口,感受着真实的心跳和温度,刚收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是啊文迪,我真的成功了!”
    他扶住她,在她额上轻轻一点,顺手帮她擦去眼泪,这才查看起她的手心,一系列的动作皆无比的自然,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一样。
    “这就是灯芯。”张霏霏道,安心的靠着他,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在这一吻中被柔化了。
    汪文迪轻轻点头,指尖凝出清光,道,“霏霏你忍着点,可能会痛,我现在把它取出来。”
    “我知道了。”
    “要不你咬住我的肩膀吧。”
    张霏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能忍住,文迪,你跟我说说话就好。”
    汪文迪也笑了笑,答道,“好。”
    他手中的清光开始尝试接近已经没入一半多的灯芯,一面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句芒?”
    张霏霏叹了口气,把坑底发现的洞穴中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凝重道,“我掉进机关里,跟着进入了一个桃源秘境,从那就跟句芒走丢了。”
    现在看来,句芒真的没有出来。
    汪文迪的语气也不禁严肃了几分,清光缠绕上灯芯,他沉声道,“那个洞穴是个极阴之地,你踩的那处应该是个人骨法器,通俗来说,可以被设置成开关门的机关。”
    她还记得极阴地有九,稍加思索就能知道,洞穴属于其中的骨骸为阵地。
    又听汪文迪顿了一下道,“不过把人骨法器摆成那个样子……那好像是个诅咒,只是具体诅咒什么,我现在也不清楚。”
    “嘶。”手中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感,她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很痛?”汪文迪忙止住了力气,关切问道。
    张霏霏抿了抿嘴,老实答道,“是很痛,而且我感觉我的背后……有东西……”
    他眯了眯眼,侧身往她后背望去,虽然是什么都没看见,但能明显感觉到,在她的脊柱中间,有一道格外浓厚的邪气,而且随着他要用力把灯芯往外拽,那股邪气就更重一分,她脸上痛苦的神情也就更深一分。
    “看来必须得先祛除邪气,才能把它取出来了,硬取是不行的。”汪文迪判断道。
    “说到邪气,”张霏霏望了望周围,疑惑道,“文迪,四大尸王不是已经……怎么天还没亮?而且这周边的邪气并没有完全散去。”
    正如她所说,尸气虽然少了,但邪气仍旧铺天盖地,汪文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答道,“你放心,虽然其中缘由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们最后会一同度过此劫的。”
    “我先帮你驱邪。”
    张霏霏相信他,应道,“嗯。”
    汪文迪立时在她脚下画出一个简易的阵法,手中清光化为金光,统共三道,一道打进她眉心中,一道打进她心口,另一道绕在她发黑的手臂上。
    他已护住了她的心脉,也是跟着便念起驱邪咒语来。
    念罢一遍,黑气丝毫不动。
    “怎么回事?”他狐疑道,又再念了一遍。
    黑气好像跟他较上了劲,还是一点也没产生变化。
    张霏霏有些紧张,问道,“怎么了吗?”
    汪文迪眉头拧成了川字,答道,“这上面的邪气乃是由极恶者化来,是世间最纯粹的邪气……不能强行祛除,否则你的身体禁不住反噬。”
    但他也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必须要找同源之物把它吸出来才行。”
    她道,“同源之物?”
    两人眼神相撞,异口同声道,“……鬼车。”
    汪文迪道,“是的,鬼车乃阴气、邪气、怨气、鬼气……等等秽气的集合体,就算这邪气再纯,也逃不过鬼车。”
    张霏霏略显担忧,道,“可是阿夏她……而且那桃源秘境中有个人告诉我,这灯芯邪物必须尽快以天火烧绝,否则随时有可能灯芯和灯身再次合为一体……文迪,我们时间上来得及吗?”
    去找朱夏,然后驱邪,再回来找陈月歆。
    何况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朱夏是个什么状态,也不知道熊巍是个什么状态。
    这是最大的变数,万一耽误时间,上官建巳拖不住灯身……那前面的一切不是直接白给?!
    汪文迪看着她,“但必须先给你驱邪,难不成你还想因为这破灯芯,牺牲自己,同它一起被天火烧死?”
    张霏霏没说话。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真的生气的表情。
    她尝试解释道,“文迪,我不过是茫茫众生中的一颗砂砾芥子,要是耽误时间,两阴碧色灯死灰复燃……这天地间何时能恢复清明呢?”
    “你不是砂砾,”他冷着声音,但眼里却有一丝委屈,“你是春天的和风,夏天的薰风,秋天的金风,冬天的朔风,你是朝阳,你是夕照,你是玉盘,你是云汉,你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允许你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
    “天地、宇宙、人类,重担怎么会压在你身上?要我干什么?你说要跟我并肩战斗,却要这样成全所谓的大义……我不许。”
    张霏霏听懂了,在他口中,她是一年四季,是一天早晚,是银河。
    她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他最柔软的一面,明明一个百折不挠的人,一个翻手间执掌乾坤的人,一个什么看上去都难不倒他的人,竟因为她的一个小小的念头,丢盔弃甲,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妥协了,“我以后都不再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永远与你共进退。”
    他抱住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闷闷道,“霏霏,你说过的话,要作数,以后不要轻言生死,有我在,你放心。”
    “我答应你。”她亦温柔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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