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医女听了傅美景的话,不知道该怎样应答,就只有眼含热泪,将傅美景的伤腿重新包扎好。
    傅美景从枕下摸出了几件首饰,样式不出挑,但胜在质地都很好,不是金就是玉,“拿去吧,”将首饰放到了段医女的手里,傅美景小声道:“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点东西了。”
    段医女手捧着首饰跪在了床榻前。
    “去吧,”傅美景说。
    “太妃娘娘,您的伤不可再见水了,”段医女跟傅美景小声道。
    傅美景笑了笑,看着就是没把段医女的话往心里去,“不是我不想好,是有人不想我好。”
    段医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为傅美景抱一声委屈,只能流着泪喊了傅美景一声:“太妃娘娘!”
    “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要保重,我愿你此生安好,”傅美景冲段医女挥了一下手,说:“去吧。”
    段医女给傅美景磕头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段医女往内室外走,傅美景摇一下头,怎么偏偏就让周净撞上了?现在她手上的能用的人这么少,眼下就又少了一个。
    孙方明等在外室里,见段医女出来,刚想问话,看见这医女哭红了的双眼,孙方明的脸色一沉,道:“你这是怎么了?”
    段医女忙抬手拭一下眼睛,小声回话道:“傅太妃娘娘的腿伤,奴婢看着不好。”
    孙方明道:“你替太妃娘娘将伤处重新包扎过了?”
    “是,”段医女低声应道。
    孙方明扭头跟洪嬷嬷道:“你一会儿派人去太医院取药,太妃娘娘的伤处不可再见水了,你们也精心着些。”
    “大人教训的是,”洪嬷嬷应声道。
    “我们走,”孙方明招呼段医女一声,往外室外走去。
    洪嬷嬷没往外送孙方明,按着规矩,孙方明走得向傅美景磕头告退才对,孙方明却径直就这么走了,长秀宫里早就没什么规矩可言了。
    傅美景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李祉的耳中,小皇帝坐在床榻上,身上裹着锦被,眯着眼看站在自己床前的富嬷嬷。
    富嬷嬷小声道:“太妃娘娘也是担心圣上啊。”
    什么叫独子受宠?除去李袗,那他就是莫良缘跟前唯一的儿子了,这样一来,莫良缘才能待他如待李袗那样?不,是莫良缘才能一心一意为他李祉打算。
    “圣上,”富嬷嬷说:“那段氏医女被周净撞见了,为防意外,太妃娘娘连夜送她出宫了。”
    来见自己的人,被一个侍卫撞见了,就得吓的连夜出逃,李祉的心中冒火。
    “太妃娘娘这也是没办法,”富嬷嬷说:“她的伤其实也离不开段氏医女,可不能触怒太后娘娘啊。”
    李祉冷道:“太后娘娘苛待她了?”
    富嬷嬷不敢说话了,圣上对莫良缘肯定是讨好的,可对生母傅美景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富嬷嬷到了现今也没看出来。
    “你去办这事儿吧,”李祉跟富嬷嬷道:“尽快将事办好。”
    “奴婢遵旨,”富嬷嬷忙领旨道。
    “朕什么也没有跟你说过,”李祉盯着富嬷嬷道:“朕什么也不知道。”
    “是,”富嬷嬷说:“一切都是奴婢的自作主张。”
    李祉重又躺下了,跟富嬷嬷道:“朕要睡了,你退下吧。”
    富嬷嬷应一声是,将床纹替李祉放下,这才退出了内室。
    不一会儿两个值夜的小太监进来,睡在床的踏板上。
    李祉睁眼躺着,他见过死人,禁卫闯宫那次,他见过满地的死人,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亲自下令杀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李祉没办法安然入睡,在富嬷嬷面前表现冷漠的小皇帝,这会儿心慌意乱。
    朕这样做对吗?
    李袗只是爱缠着莫良缘一些,跟云墨走得近些,除此之处,这个皇兄没做过什么碍自己眼的事。
    莫良缘对自己其实不差,让自己参政,给自己找老师,自己想用什么人,莫良缘也从来没有违过自己的,这个母后只是待自己不如待李袗那么亲热罢了。
    在被窝里翻了一个身,李祉咬着被头,不过他就是讨厌李袗,现在也许还好,可时间再长一些之后呢?谁能保证莫良缘因为宠李袗,而弃了他?李袗以前也是争过皇位的。
    朕是皇帝,李祉死命地咬着被头,跟自己说,朕要谁生谁就生,朕要谁死谁就死,老师们也说过,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那朕想李袗死,李袗就应该死才对。
    渐渐的,李祉变得坦然了,他是皇帝,他是能定天下人生死的人,那他要杀一个人不是天经地义?又翻了一个身,床帐透着烛火的微光,李祉眨一下眼睛后闭上了双眼。
    云墨拄着拐杖,推门走进仍烧着地龙的宫室,没走到近前,就问坐在坐榻上的莫良缘道:“出了何事?”
    莫良缘请云墨坐下,将一封信递给了云墨,道:“年欢喜来了消息,他已经出了伏龙山。”
    云墨还没看信就已经锁了眉头,等看完信后,云墨的脸色都黑沉了下来。
    “年欢喜没抓住秦王,”莫良缘小声道:“只找到了几处秦王养伤的地方。”
    云墨将信叠好,放回到了坐榻的小几上,想了想才开口道:“年欢喜不会不尽力,他没在伏龙山捉到秦王,这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莫良缘摇头道:“让秦王逃出伏龙山,再想抓到他就更难了。”
    “年欢喜在信中说,他在秦王最后藏身的那处洞穴里,发现了带血的伤布,这就说明,秦王的伤没好,到了今日他的伤口还在出血,我想他的伤也许没好反而加重了。”
    莫良缘说:“云墨哥,你是指望秦王伤重而死吗?”
    “我是这么指望的,”云墨看着莫良缘道:“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秦王的日子同样不好过,躲在深山养伤,还被年欢喜追得如同山中惊雀,这可不应该是天潢贵胄过的日子。”
    莫良缘将年欢喜的信拿起,放到灯烛上烧了。
    云墨有些愣怔地看着信成灰烬后,才问莫良缘道:“未沈还是没有来信?李运那里也没有辽东的消息吗?”
    莫良缘冲云墨摇头。
    云墨顿时就是一阵心焦,怎么会还没有消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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