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睁开眼睛后,一只长着大长腿的鲨鱼就站在我面前,它看着我,我看着它,彼此的距离可能只有几公分。”
    “重点是这只鲨鱼的腿,简直堪比超模,就是那种又长、又白、又直、又细,你们明白吗?”
    林默对面,张胥和数十个豚豚分局的工作人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林默入梦之后,大概半个小时后苏醒过来,然后给他们讲具体情况。
    可这听着,怎么琢磨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尤其是张胥,他不知道林专家干嘛要重点描述一只鲨鱼的腿。
    这和解决危机有什么关系?
    “从它看我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到,它有点紧张,好像有话要说。所以我没有弄死它,而是试图引导它说话,结果下一刻,这鲨鱼就被一只巨型乌贼给卷走吞了,那乌贼还想吞我,被我砍成了八段。”
    林默做了手起刀落的动作。
    众人默不作声。
    现在都感觉这位林专家不光不太靠谱儿,好像还喜欢胡编乱造。
    当然没人说,更不会表现出来。
    现在林默是豚豚市分局的‘领导’,一把手,谁敢质疑?
    之前被林默火线提拔为助手的马树海心中也不信,但这货一点没表现出来,更是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林局,情况太诡异了,现在该怎么办,您指示。”
    林默看了对方一眼。
    不错,这货有眼力价,是个人才。
    “实话实说,现在豚豚市的噩梦世界,的确是凶险无比,所以严禁任何人入梦进入噩梦世界,不能再造成无谓的伤亡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里都暗自鄙夷。
    心说特么还用你说?
    总局下来的专家原来也是吃干饭的,本来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想着这位总局专家神兵天降,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解决问题,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屁用不顶。
    最终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得放弃家园,撤离豚豚市?
    众人心中哀鸣。
    谁愿意背井离乡?
    而且这次离开,可能永远都无法再回来了。
    一旦豚豚市的噩梦世界被梦魇占领,那以后,这里就是禁区。
    他们在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积攒了一辈子的财富,房子、家具家电,有的人因为撤离的着急,家里什么都没带出来,可能是银行卡,可能是孩子的照片,也可能是过世父母留下的被褥。
    这些东西寄托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甚至承载着普通人的希望。
    而在这一刻,都被夺走了。
    换谁谁能接受?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豚豚市分局里这些工作人员,不也是一样的想法。
    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们都不想走。
    林默的到来,本来给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在这一刻,看到林默这种‘不靠谱’的表现,希望轰然倒塌。
    人最绝望的时候,就是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可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赶走占据他们家园的梦魇?
    做不到。
    当面骂林默这空降的总局专家无能?
    也不敢。
    那只能在心里编排了。
    林默发现大家一下子消沉了许多,就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人说话。
    都在气头上,谁也不想吭声。
    还是被林默提拔起来的马树海这个时候打了个圆场。
    “林局,大家都是在豚豚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谁都不想被迫离开家园,您知道的,咱们都是恋家的,讲究漂泊一生,落叶归根,哎,本来想着看能不能发生奇迹,可没想到还得走,这一走,可能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林默点头:“你说的这些我理解,可我什么时候说,要撤离豚豚市了?”
    此刻林默一脸莫名其妙。
    众人一愣。
    有人忍不住道:“林局,您刚才不是说……”
    这人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吭声了。
    刚才林默说的是豚豚市现在的确是凶险无比,严禁任何人入梦进入噩梦世界。
    就这,没了。
    的确没说过要撤离豚豚市。
    可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么,即便不说,难道还能继续留在这里?
    “让你们提高警惕,不要像之前侯组长他们一样做无谓牺牲,但事情还是要解决,而且我已经找到法子了。”
    “之前不是和你们说了嘛,我看到的鲨鱼人,长着人腿,不光是它,刚才我粗略的观察了一下,长人腿的鱼人有不少,但没有一个主动攻击我的。倒是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肢体的,攻击性很强,我估摸,这些鱼人也分了派系。”
    “所以,我打算和人腿鱼人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收获,这次醒过来是和你们说一声,下次入梦,可能会时间长一点,谁要是困了,就先撤离到郊外睡一会儿,我这边没有结果之前,不准任何人踏入豚豚市的噩梦世界。”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大家都不需要背井离乡,今天晚饭在家吃有点悬,但我保证,明天的午饭,你们可以在家吃。”
    这一番话说完,希望的火苗再次在众人心中燃烧起来。
    虽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至少,林默那种虽然平淡,但却坚定和自信的情绪感染了他们。
    “林专家,我跟您一起去,万一出了事,也好有个帮手帮你,哪怕只是打打下手。”张胥第一个表态。
    他信任林默。
    哪怕林默刚才说的不太靠谱,什么几刀把大乌贼砍成八段,还说追杀一只巨蟹,从蓬莱东路砍到蓬莱西路。
    他不信。
    这里面应该有吹牛的成分,但这没关系,伟大的人物,有一点自吹自擂的小毛病实在不算什么缺点。
    最重要的是,林专家扛事儿。
    这比什么都重要,就冲着一点,我张胥依旧粉你。
    那边几个行动队员也表态要一起去。
    “能帮一点是一点。”
    “是啊林局,你一个人万一出了事,那我们也没脸活了。”
    看到大家情绪这么高涨,林默也不好拒绝。
    “行吧,不过去两三个就行了,太多,我护不过来。”
    众人相视一笑。
    心说林局人是真不错,扛事儿,正直,是个好领导,可就是有一点,爱吹牛。
    在他们的认知里,再强的专家,也不可能在海量的梦魇当中杀进杀出,哪怕是总局的专家也一样。这又不是无双,这是正儿八经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们都见识过如潮水一般从海中爬上来的那些恐怖的梦魇,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应对的,就算是传说中三位特殊专家都到场,应该也只能暂避锋芒。
    这次被选上的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协助林默完成任务,同时,不能让林局有丝毫闪失。
    大家一起入梦。
    行动队员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睁开眼,傻眼了。
    周围地上,都是尸体。
    不是人的尸体,是梦魇和怪物的尸体。
    具体有多少,已经无法统计,但让人最影响深刻的,是几段巨大的乌贼尸体。
    这个乌贼体型长度可能超过了十五米,光是触手,就有人的腰那么粗,脑袋更大,和个卡车头差不多。
    光看尸体,就能感受到那种震撼。
    甚至直接引发了心中的恐惧。
    但如此恐怖的怪物,此刻居然被砍成了好几段。
    张胥想起什么,立刻上去数了数。
    “八段,是八段。”
    他喃喃道。
    眼瞳如同地震一般。
    这不怪他没见识,毕竟只是学员,哪怕是在总局接受的培训,给他们授课的专家也不可能有这种战力。
    说的更直白一点。
    他们没有这种见识。
    平常见到的梦魇,和此刻看到的杀戮场,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另外几个行动队员也都傻眼了。
    林默看着这几个人是直皱眉。
    “你们行不行?怎么都杵在这儿不动了,都特么想什么呢?这么不专业,再给我走神,就都给我滚回去,别在这儿耽误我办事儿。”
    一句训斥。
    大家如梦方醒。
    急忙走过来。
    此刻没有一个人再有之前那种念头,也没人再觉得林默之前是在吹牛。
    人家真没吹。
    非但没有吹牛,实际上,还很谦虚,就例如除了把大乌贼砍成八段之外,还砍杀了数以百计的鱼类梦魇。
    这人家可提都没提。
    此刻往外走,才发现地上的尸体多的都下不去脚。
    看到这场面,也没人敢吭声。
    大家看着林默,走路都安安静静,心中敬畏情绪一个劲的往外冒。
    突然从前面墙壁上爬过来一条带鱼。
    个头很大,得有三米多长。
    平日里吃带鱼,就只觉得这家伙肉鲜嫩好吃,可真的看到一条巨型带鱼梦魇爬过来,那压迫力只让人头皮发麻。
    最吓人的是这带鱼身子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脚。
    有点像是蜈蚣的脚。
    别提多渗人了。
    带鱼见到活人,兴奋的张开满是利齿的嘴,直接一个弹射,如同一道离弦之箭飞扑而至。
    除了林默,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谁见过自带弹射功能的带鱼?
    一股鱼腥味扑面而至。
    下一刻刀光一闪,世界安静了。
    张胥几个人抬头一看,巨型带鱼已经被劈成了四段,在地上冒血抽搐,密密麻麻的虫脚还在摆动。
    似乎还想站起来,但显然是徒劳的。
    林默这个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张胥。
    “对了,你能进入总局学院,也肯定是通过初试的,你是什么系的?”
    总局学院现在越来越正规,比林默参加集训那会儿要好得多,那会儿是大杂烩,按照实力分级已经是极限了。
    但现在,总局将专家组划分的很细。
    都是根据能力来区分。
    有的擅长近身搏杀,一般都是配甲配武器,这叫战斗系;还有的可以沟通和控制梦魇,这叫控制系;还有的精通诅咒攻击和防御,这叫诅咒系;还有掌握强大精神念力的,叫做精神系。
    基本上就分了这四大系。
    上次林默还给自己评测了一下,结果发现他四系皆占,而且都属于精通,当时谢教授知道这个事儿后直接给林默起了‘四项全能’的称号。
    用谢教授的话说,林默在实力上,就是总局的第四位特殊专家。
    张胥告诉林默,他是控制系。
    “那你的梦魇呢?”
    林默问。
    张胥撩开了袖子,露出了手臂。
    他手臂上有一道巨大的纹身。
    是一个裂缝,里面有一只眼睛往外看。
    初看是纹身,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纹身,因为上面的纹路凹凸不平,极有纹理,更像是一道真实的伤口。
    “大眼,你出来。”
    张胥叫了一声。
    随后就见一股股黑气从他手臂上的裂缝里渗透出来,下一刻,张胥表情有些痛苦,因为那裂缝被撑开了。
    一个脑袋上长着一只眼睛的四脚蛇从里面爬了出来。
    不知道别人看到这玩意儿是啥想法,反正林默瞅了一眼,觉得这个‘大眼’还挺可爱的。
    但这玩意儿毫无疑问是一个梦魇。
    而且应该挺凶的。
    林默蹲下招呼:“大眼是吧,来,过来我瞅瞅。”
    下一刻,大眼快速爬了过去。
    张胥吓了一跳,刚想提醒林默小心,说他这个梦魇不好相处,别说旁人,就是他自己也常被大眼抓伤或者咬伤。
    可这话他最终没说出去。
    因为他看到大眼爬过去之后表现的极为老实,林专家让它干啥它干啥,甚至主动躺倒露出了肚子卖萌。
    “你特么……”张胥特想把这只四脚蛇骂一顿,心说大眼啊大眼,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平日里的高冷都是装的。
    碰见我这小扑街就死劲儿的欺负,碰见大佬就讨好。
    我鄙视你。
    “大眼挺乖的,来,吃吧。”林默说完,这四脚蛇就开始吞食周围鱼怪的尸体,吃的还他挺香。
    “看把这孩子饿的,张胥,这我就得批评你了,你不能饿着它啊,你看它都饿成啥样了。”
    林默批评了一句。
    张胥一脸委屈:“可它从没有说过它要吃东西啊。”
    “你问过?”
    “问过,可它不搭理我。”
    “那你就不能多问几次?”
    “……”
    最终张胥被训的哑口无言,老老实实和大眼道歉,这才算完事儿。
    “张胥,你运气不错,大眼的能力极强,它擅长的并不是战斗,而是幻境,也就是常说的鬼遮眼。”
    “还有这事儿?我平日都把它当成战斗类的梦魇用啊。”
    “这么虎的吗?学院里的导师没跟你说?”
    “啥也没说啊。”
    “那他们也是一群废物,总之,给大眼吃饱,多吃几次,它一旦进入蜕变,那种能力会让你刮目相看。”
    接下来这一路走,大眼一路吃。
    走过一条两百多米长的街巷后,前面路边倒着一只巨大的螃蟹。
    这螃蟹肢体被斩断,身体也被斩成两截,肥美的蟹黄已经流了一地,泛着一股腥气。
    看到这螃蟹,张胥和那几个行动队员立刻想起来林专家之前说的,追着一只螃蟹从蓬莱东路砍到西路。
    这条路,不就是蓬莱西路吗?
    而且这螃蟹的个头也太大了,这怎么斩成两截的?
    他们下意识看了看林默手里的刀。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整个人都差点没了。
    那一把黑色的镰刀上,居然还有好几只眼睛,最大的那个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你看它,它也看你,那种恐怖的气息让人浑身发麻。
    那些行动队员还好,只感受到了恐惧,张胥比他们见识广一些,他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为啥林默的照片能被挂到学院的墙上了。
    显然以前关于林专家的传言都是真的,而且真实情况可能比传言还要精彩,还要让人震惊。
    这会儿大眼已经跑过去吃起了螃蟹。
    一路过来,尸横遍野,此刻再没谁敢怀疑林默刚才的话。
    人家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仔细看尸体,长虫脚的都是被我砍死的,长人脚的,是被这些虫脚鱼人弄死的,所以我怀疑,这就和同一个种族内的两个敌对部族一样,这么一来,支持对咱们友善的一方,干掉另外一方,那问题不就圆满化解了?”
    林默这一次的建议立刻被全票通过。
    “林局,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对啊林局,您就吩咐,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林默让他们警戒。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我斩杀了那么多虫脚鱼人,肯定会招惹来更多,待会儿估摸还得杀一场;不过人脚鱼人也一定在暗中观察,你们看那边就躲着几个,可能是在犹豫,所以再展现出一些实力,它们就会彻底押宝在咱们身上,到时候就好谈了。”
    “那如果它们,也就是人脚鱼人不来呢?”
    “简单,它们不来,那我就去找它们。”
    “可如果虫脚鱼人来的太多呢,打不过怎么办?”
    “傻啊,打不过不会跑?我这里有几个豆子,你们每一个拿一个,待会儿看到情况不对,就吃了,到时候立刻可以苏醒脱离出去。”
    显然林默早就计划好了。
    以他本身的战力,即便是不借助任何梦魇的力量,都可以硬抗几百只虫脚鱼人,即便是来的再多,大不了把小雨他们叫出来。
    除非是数以万计,否则,林默压根儿没打算逃。
    鱼人的尸体散发出的腥臭味和血腥气向四周蔓延,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了轰鸣声,就见大量的鱼人朝着这边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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