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完成梦魇分离的民众,此刻在行动队员和众多警员的指挥下,开始有序离场。
    胆儿大的,还能自己走,胆子小的,就得有人扶着,不然腿软, 走不动路。
    主要是被吓着了。
    还有几百号人裤子是湿的。
    “那些,都是什么怪物?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个大爷哆嗦着,嘴里喃喃自语。他刚才看的清楚,有一个完全无法形容的怪物,像是一个巨大的软泥怪,里面包裹着数十个残肢断臂, 那场面, 不知道别人,反正他当场就吓尿了。
    “以后,莫非得和这些怪物共存?”一个中年人和另外一個中年妇女互相搀扶着,看样子是两口子。
    “老公,我害怕。”
    “我也怕啊!”
    “先离开这儿,快扶着我走。”
    “你也扶着我,我腿也软啊。”
    上万人要撤出去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个过程,剩下不到五十个梦魇都没有乱动,也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这都是能看清形势的。
    看不清形势的无脑梦魇已经死光了。
    一些梦魇眼珠盯着陆续撤出去的人,眼神里闪着欲望,有的还舔了舔嘴唇。
    这些在它们眼里,那都是好吃的,就相当于一个饥饿的人,眼睁睁看着香喷喷的烤鸭从面前走过去一样。
    但它们忍住了。
    这就是为什么它们能活下来的原因。
    这里面,那个巨型的畸形肢体怪最醒目,不光是因为它的体型最大, 还因为, 此刻它身上的气息最强。
    林默和这个梦魇对视,对方的目光似乎可以引发心中的恐惧。
    换做以前,林默估摸不高兴了,会把对方的眼珠子抠出来。
    但是现在,林默发现自己心中的恐惧被引发出来了。
    可这并不是坏事。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必然有坏的一面。
    别人害怕的时候,会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大脑空白,然后浑身无力,和软脚虾一样。
    林默害怕的时候,会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大脑空白,然后浑身都是力气,恨不得冲上去把对方活生生撕了。
    所以对林默来说,恐惧, 不是减分项, 而是加分项。
    而且他越害怕, 应激反应就越强。
    反正现在巨型畸形残肢怪物不知道是故意的, 还是不小心的,动用了某种能力,有点类似于暴食者号船长的能力,当然,要弱小不少。
    就是主动引发别人体内的恐惧。
    结果就是,林默此刻浑身发抖。
    他是在忍着。
    因为不忍着,他已经冲上去了。
    结果那怪物似乎并不知道林默的情况,还在继续输出它的恐惧能力。
    五秒钟后。
    “我艹,忍不住了!”
    林默狂叫一声,猛的冲了过去。
    然后在对方目瞪口呆下,上去一锤就砸到对方脑袋上。
    当然,是其中的一个脑袋,这怪物身体里包裹着数十个脑袋。
    绿色的火焰开始荡漾。
    林默一边打,一边骂。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砖头锤的杀伤力不弱,但绿色火焰的破坏里更强。
    那怪物也被林默的反应吓蒙了,经过刚开始的目瞪口呆,很快它就反应过来。
    “别打了,我啥也没干啊,你打我干嘛?”一个脑袋从仿佛血肉一般的淤泥里露出头来,一脸委屈的喊。
    “谁让你特么吓唬我,我干,我干干干!”
    林默扑上去,一锤就砸在对方脑门上。
    就和砸碎个西瓜差不多,乱七八糟的,简直别提了。
    另外一个地方又露出个脑袋。
    “我没吓唬你啊,我一直在帮你,我服了,你别打了。”
    林默嗷嗷直叫,根本不理会它。
    其他梦魇就只能干瞪眼看着。
    这里面最吃惊的是胖子。
    “林哥这是在开玩笑呢吧,以前,他可是从没有说过被吓着之类的话,我明白了,他这是故意的,找打人的理由。”
    明显是误会了。
    同样误会的还有牙鬼。
    这货啥也听不到,啥也看不到,也不能说话。
    但它有另外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和林默息息相关。
    此刻林默动手,它也冲了上去,开始肢解那个怪物。
    这一下,林默反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牙鬼,住手!”
    说话没用,林默上去把牙鬼抱住,这才阻止了这个憨货继续进攻。
    再看那个巨型畸形残肢怪物,身形缩小了一半,估摸刚才吞噬掉的不少梦魇,又被打了出来。
    此刻是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似乎是在哭,就和被欺负的小姑娘一样。
    林默这会儿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不能被吓着,被恐惧支配,害怕之后,有点上头,和喝了酒差不多,不太能控制住自己。”林默自己嘟囔着。
    他没想到找回了久违的恐惧,居然也无法体验普通人的害怕感觉。
    他的恐惧,有点与众不同。
    不过也没关系了。
    林默这会儿是真诚的向那个梦魇道了歉。
    姿态得做足。
    毕竟除了这个梦魇之外,还有另外四十多个梦魇眼睁睁看着呢。
    它们都是配合自己的梦魇,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让它们心生芥蒂,或者觉得自己这个人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
    “你们别拿这种眼光看我啊,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我刚才动手,完全是因为,它把我吓住了。”
    林默一本正经的解释。
    也不知道大家信了没有,看大家的表情,那种欲言又止,那种略带鄙夷,似乎,是不太相信。
    可这个事儿林默也懒得再解释了。
    事实就是事实。
    他的人生,何须向别人解释。
    再说,解释也是白解释。
    “这个事儿呢,就这么算了,你不会介意我打你吧?”林默问面前这个巨型畸形残肢怪物。
    后者从血肉里露出一个脑袋,说了一句不会,绝对不会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
    林默这个时候把现在的情况说了说。
    “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恭喜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不过要加入到我的团队,还需要伱们签个契约,发个毒誓。千万别多心,不是不信任大家,主要是为了有个保障。”
    不少梦魇心里暗骂,我特么答应了么,你就自作主张的拉我们进什么狗屁团队。
    我们不想进。
    我们想走。
    想离开。
    谷薘
    想去更宽广自由的天地。
    可这话它们不敢说,刚才被打个半死的巨型畸形残肢怪物这会儿还在哭呢,能留到现在的都是有脑子的,不会在这种时候触霉头。
    结果林默习惯性的叫小雨。
    才发现,小雨之前已经睡了。
    “坏了,这没有小雨,我怎么给他们签契约?”
    林默皱着眉头。
    不签,好像也不行。
    这些梦魇并不知道它们的底细,也没有朝夕相处过,谁能保证它们不是两面三心,万一玩表面服从,背地里阴人的事情,那自己可没时间和它们耗。
    但弄契约诅咒,林默不会。
    小雨这次入睡,起码得睡一个月,可能会更长,所以也不能指望小雨,更不可能等那么长时间。
    林默眼光从这四十多个梦魇身上扫过。
    那四十多个梦魇并不知道心里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很慌,因为从林默眼睛里,它们看出了杀意。
    一个反应快的鬼老太赶忙道:“发什么毒誓,我们发,签什么契约,我们签,总之,都听你的。”
    林默刚才还真有心思再杀一部分。
    那样更保险。
    不过他又一想,眼下西雁市这边正缺人手,还有数十万人没有分离梦魇,这些梦魇将来那都是中坚力量。
    那如果,让梦魇,管理梦魇,是不是可行?
    之前有八个梦魇已经签了契约,发了毒誓。
    让它们管理这四十多个梦魇,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还有巨型畸形残肢怪物,这个梦魇很特殊,可以说潜力巨大。
    属于万中无一的品种。
    对方是那种只要可以吞噬梦魇,就可以持续变强的品种。
    不夸张的说,这是一万只梦魇里,才能诞生一个的‘梦魇之王’。
    如果有这个梦魇之王协助管理,那就更好了。
    可刚才,林默还把未来的梦魇之王给揍了一顿,对方会不会记仇啊?
    那将来对方成长起来,会不会找自己报仇?
    要不,趁现在对方还是幼年期,先把对方干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林默看了一眼巨型畸形残肢怪物。
    后者露出个脑袋正和林默笑呢。
    结果看到林默的表情,一下子蚌住了。
    吓的浑身直哆嗦。
    林默想了想,觉得这珍惜品种,杀了怪可惜的,最重要的是,感觉这家伙似乎有类似不死者诅咒的能力。
    换句话说,对方可能是不死之物。
    杀不死。
    如果是那样,坚持动手,可能会弄巧成拙,真正的让对方记仇。
    林默觉得,还得尽量争取。
    现在这世道,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肯定是要好的。
    当下林默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有名字吗?”
    “没有,大哥你给我起个?”
    哎呀,挺上道啊。
    不错,相当的不错。
    “行,我看你软乎乎的,就叫你小软吧。”
    “谢大哥赐名!”
    林默一听,越来越喜欢这货,那是真的上道,情商高,讨人喜欢。
    虽然样子有点磕碜,但如果看的多了,习惯也就好了。
    林默接下来给小软讲一下‘小’字辈的渊源。
    “之前那个穿着黑裙的女孩,你见过,觉得怎么样?”
    林默问。
    小软说黑裙小姐姐非常漂亮,它很喜欢。
    “我特么不是问你喜欢不喜欢,我是问你,你觉得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很好啊。”
    “她叫小雨,是我的左膀右臂。”顿了顿林默把小虎叫了过来。
    小软现在的体型,和小虎差不多,但还是乖巧的叫了一声虎哥。
    这把小虎叫的贼舒坦,看向小软的眼神也是带着赞赏。
    “它叫小虎。”
    林默介绍,然后又告诉小软,说家里,还有小黑,小白,小红裙。
    “总之呢,能被冠名‘小’字的,那都是我的心腹,懂吗?心腹!”
    林默给小软比划。
    后者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你叫小软,那就是我的心腹,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咱们不分彼此,如何?”
    “行,大哥我都听你的,从此以后,你就看我表现吧,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抓狗,我绝不捉鸡!”
    “非常好,孺子可教!”
    林默很满意。
    当然,小软是不是真心臣服,是不是假意麻痹自己,这个还得往后看。
    但至少眼下,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牢固的联盟算是建立了起来。
    接下来的接触,林默进一步确定小软是一个很牛皮的梦魇。
    它几乎任何梦魇都能吞。
    而且被它吞掉的梦魇所具备的一些能力,也会被小软继承。
    这就相当恐怖了。
    “作为我的嫡系和心腹,交给你的任务也是相当艰巨,你能行吗?”林默询问,他要看一看小软的态度。
    能不能扛事儿。
    “大哥你就把事情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办好。”小软表态。
    林默告诉小软,说从现在开始,它就是那四十多个梦魇的老大,这些梦魇全部交给小软管理。
    “要干的事情,就是吞噬其他新诞生的梦魇,人,不能伤,一个都不能;梦魇嘛,原则上全都吃掉,不过如果遇到上道儿的,你看着又顺眼,可以留下,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招募进来,如果是顽固分子,或者两面三刀玩阴谋,不用客气,直接吃掉。”
    一听说能吃,小软明显很兴奋。
    它最大的特点是可以无限吞噬其他梦魇,最在意的就是有没有梦魇吃,第二在意的是有没有足够的梦魇给它吃。
    “放心,绝对管饱,官够,不过丑话我说前头,绝对不能坏了规矩,如果坏了规矩,我第一个不饶你。”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行,我相信你。”
    林默知道,这是他的一次豪赌,小软是不是值得信任,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见分晓。
    只要小软能把事情按照自己的要求办,那接下来西雁市,乃至其他地方的梦魇分离都可以陆续交给它。
    但如果对方欺骗自己,坏了规矩,那林默真的不会客气,他会把小软干掉,然后再把其他梦魇也干掉。
    说干就干,就在这个体育场,小软开始给那四十多个梦魇训话。
    林默则是让王大龙他们去放人进来。
    “头一次不要太多,我想想,放五十个进来吧。”
    五十个,相对于刚刚进行过万人梦魇分离的林默来说,的确不多,不过这也比王大龙他们几个的效率高多了。
    至少快了十几倍。
    五十个人很快被安排入梦,进入了这个体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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