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室内霎时便陷入了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唐宁才开口道:“恭贺就免了吧!贵府的东西请拿回去,我不想收任何贵府之物,也不想和贵府再扯上什么关系,今日我见商道友,只是念在往日交集的份上。”
    见他把话说的如此决绝,商道贤急了,赶忙说道:“晚辈有一言,恐冒犯前辈故不敢言,今日不吐不快,若有得罪之处,请前辈海涵见谅。”
    “晚辈知晓,前辈是怪罪敝府未能履行前约,没有按时将应与的供奉献上,晚辈并不想为敝府开脱,此一节的确是敝府过错,前辈无论如何责怪,敝府都无二话可言。”
    “但晚辈恳请前辈设想一下,前辈若与敝府处境互换,会做何种选择?”
    “前辈知晓,敝府从东莱郡迁徙至平原郡,又从平原郡迁徙至临淄郡,这一路走来,家业已用的七七八八,再加上还有一大群子弟要养,维持府中运转已是十分艰难,更遑论还要从中拿出一部分交给前辈。”
    “这点灵石对前辈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本已疲敝不堪的敝府而言,却是一大笔支出。换做以前,敝府在东莱郡时期还能承受住,如今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敝府仍然坚持每年给前辈交足定额的奉给,从来没有拖拉过一次,前辈想要妖丹,敝府就到处派人去市场上买来,前辈想要魔晶,敝府也照做不误。”
    “实不相瞒,那些年,好些次给前辈的俸禄都是敝府变卖家资凑来的,请前辈扪心自问,敝府可曾有过对不住前辈的地方?”
    “敝府之所以如此重视与前辈的关系,只因敝府家主相信前辈终有一日能屹立顶峰,敝府能够稍微沾些前辈的光,借助前辈之力,使敝府度过难关。”
    “可前辈却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一消失就是几百年,了无音讯,说句难听的话,敝府连前辈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可敝府仍坚守旧约,每年都将应给的俸禄换成妖丹或魔晶交到尊夫人手中。”
    “直至尊夫人也离开了青州,敝府才停了供给。”
    “敝府这般做,实在是迫不得已,皆因府中财政枯竭所致。前辈,请您看在敝府这些年奔走效力任劳任怨份上,再给敝府一次机会,无论您什么条件或要求,敝府就算砸锅卖铁都会照做。”
    商道贤声情并茂,说罢又俯伏于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唐宁仍是面无表情:“商道友,你不必如此,请起吧!”
    “前辈,纵然敝府有不对的地方,可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为您筹备妖丹和魔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后您要收集妖丹和魔晶,敝府仍能提供些许帮助,对您而言并无敝处。”
    “贵府如此行事,着实是叫人寒心,我原不想与贵府再有任何往来,但既然商道友如此诚心实意痛悔,那好吧!我就再相信贵府一次,只要贵府把这些年应给的俸禄补齐,之前的事儿就既往不咎了。”唐宁开口道。
    以他如今身份地位,商家每年给与的俸禄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之所以愿意继续与商家保持合作关系,主要还是为了收集妖丹和魔晶方便。
    他需要一个外人帮他做这些事情,如果用自己人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本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特别是这次突破大乘归来,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整个青州的目光都盯向了他,如果再被人察觉他一直在私下大量收购妖丹和魔晶,必然会更引人疑虑。
    商家过去一直干的不错,没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此时如果替换商家,另找一个外人,首先不一定比商家干的更好。
    其次把商家踢走,很有可能导致商家心生怨恨,从而报复性将此消息散播出去。
    至于商家先前断交供奉举措,他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跟商家既不是什么挚爱亲朋,也不是生死之交。
    双方的合作原就建立在互惠互利基础上,商家看中他未来的发展和潜力以及在太玄宗的关系。他则需要商家这个外在的跑腿帮手。
    这种利益交换一旦有一方不能满足对方的需求,那么合作终止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之前他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商家除非是冤大头才会继续给他提供俸给。
    商家此举客观来说,是情有可原的,而他之所以表现的怨怒,则是基于自身立场所表达的一种态度,并非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只是为了给商家一个警告。
    “多谢前辈,敝府定竭尽全力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敝府定谨记前辈教诲。”
    “今后贵府的事儿和内妻交接,该给的俸禄还是和往常一样,兑换成妖丹和魔晶支付。另外我需要贵府能够再加强妖丹和魔晶购买渠道,尤其是高阶的妖丹和魔晶,从今起,六阶以下的妖丹和魔晶不要再拿给我了。”
    “敝府一定尽力而为。”
    “这不是尽不尽力的事,如果贵府不能提供我所需的,那咱们合作仍然到此为止,明白了吗?”
    “是。晚辈一定将话转告家主,敝府砸锅卖铁也会满足前辈要求。”
    ………
    联军日子平静如水,时间匆匆而过,唐宁没有想到,他等来不是联军的任命,而是太玄宗发出的一纸诏令。
    巍峨雄阔的议事大殿内,韩嗣源高坐主位,下方还有一名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矗立。
    “韩殿主,不知找我有何事?”唐宁自外而外,稽首行了一礼,自从回到联军后,这么长时间,他一共只见过韩嗣源两次,上一次还是在联军问讯调查之际。
    按理说,韩嗣源早该私下和他接触,就算不寒暄客套,也得谈谈回归联军后任职之事,或联军对他的处理意见。
    毕竟他是太玄宗弟子,而韩嗣源既是太玄宗清玄殿主又是青州联军主帅,于情于理都该跟他沟通一番。
    然而到如今,韩嗣源也没有和他交底,就好像两人完全是陌路人似的,这让唐宁心下多少有点不喜。
    他不知晓韩嗣源是另有打算,还是因为之前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仍耿耿于怀,故意冷落他。
    要换做以前,他可能会委曲求全,上门拜访,探个口风,主动示好,如今他却不愿再受这份窝囊气了。
    你以为你是太玄宗清玄殿主就牛气了?老子背后还是仙界神明呢!
    上一次在调查问讯时,他是给足了韩嗣源面子的,一口一个师叔,尽显恭敬,姿态已经放的很低。
    这次他也不再那么客气了,直接以平辈之礼称其职务。
    “这位是本宗弟子上官轩然,奉掌教令而来。”韩嗣源面无表情说道。
    在他心里,唐宁作为太玄宗新晋的大乘修士,理应主动来拜访示好,可却一直没有动静,来了联军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拜会,这让他心生不满,以为唐宁还是记恨当年与陆子游产生矛盾一事。
    “弟子拜见唐师叔。”一旁男子朝他躬身行了一礼,手中一翻,递给他一纸条文:“弟子奉掌教之命,请唐师叔回山门,有要事交代。”
    唐宁接过条文,展开一看,其上只有短短数语,大意是让他回宗门,但具体何事并未明说。
    “我知晓了,让我先准备一番,再随你前往宗门。”
    “是,师叔什么时候准备妥当,随时知会弟子一声便是了。”
    “韩殿主,若没有其他事交代,我就先去了。”唐宁说罢,见韩嗣源没有出声,便转身离去了。
    回到柳茹涵洞府,和她说了此事后,夫妻二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宗门诏令都是一头雾水,于是又一同前往拜会南宫暮雪。
    南宫暮雪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三人一番商议,都认为这份诏令应该不存在什么恶意或陷阱,大概率是上官承渊知晓他突破大乘后,想亲自见见他。
    不管怎么说,他是太玄宗弟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太玄宗掌教都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意。
    就算好奇他进境如此迅猛,这么短时间突破大乘,对他秘密感到好奇,也不可能加害于他。
    何况之前上官承渊对他是表达了善意的,多年前,他诛杀青蛟王嫡孙一举成名之际,宗门还赏赐给了他袖里乾坤的绝学,这背后当然是上官承渊之意。
    ………
    唐宁在交代了一些事宜后,次日,便随上官轩然离开了青州联军,乘坐押运物资的雷滋船前往天元城。
    一路上越过不知多少高山峻岭,大江大海,从青州到兖州,最后到达天元城,历时一年已有余。
    天元城虽然是个城池名号,然而极为广袤,地盘不下青州大小,其辖下共分四部,太玄宗虎据天元城北部区域,山门建立之所在就名为太玄山脉。
    此山脉横绝万里,是一条龙脉,乃世间最顶级的灵脉之一,从高处俯瞰,真个山脉延绵起伏,像是一只冲天而起盘旋而上的巨龙。
    山脉的大部分灵气都聚集在龙首部,即使隔着巨大的护山大阵,也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
    山门最重要的宗门议事大殿,位处于龙首额头处,整座高山被大阵法力从底部脱出,悬于半空中。
    唐宁第一次踏入太玄宗山门,便被直接带到了太玄宗掌教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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