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方才对话来看,方达生与该男子应是旧识,两人想必之前修为差距不大,只不过男子先行一步,突破了炼虚之境。
    “别客气了,坐吧!”男子开口说道,方达生这才依言入座。
    “方师弟此来是为庆贺何师叔寿辰之喜吧!见过何师叔了吗?”
    “还没有。”
    “你难得来郡城几次,大老远过来,多留些时日,下面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处理,不必那么着急回去,至少怎么也得过了何师叔寿辰再走吧!虽说师叔本人不愿大摆寿宴,但私下几桌便饭还是得搞一下的。”
    “是,我正是如此打算,准备呆个三四月,过了何管事寿宴再走,再说本部军团很多故旧师兄弟,还有一些师叔也得相继去拜访一下。”
    “汪师兄现在怎么样?上次去元贤县也没有见到他。”
    “我也很少见汪师叔,只听说一切都好,对了,我听闻汪师叔之子汪俊马上就要婚娶了。”
    “哦?是吗?那小子在出世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想想还真是恍如隔世一般,一晃都这么多年,他修行怎么样?”
    “并不是太顺利,修行了三百余载,一直卡在金丹后期之境,迟迟没有进展,好像是遇上了叹息劫。”
    唐宁在一旁听得暗自咂舌,修行三百年就已是金丹后期之境,在他们眼中居然还不大顺利,这些太玄宗高层的标准高的有些令人发指。
    要知道,金丹后期之境可是有六百年的寿元,而其只修行三百余载,寿元可以说十分充足,哪怕遇上叹息劫也有足够时间化解。
    若按他们的标准,像自己这般,修行了三百七十载,还在金丹中期的,那岂不是猪狗都不如了。
    苏姓男子微微叹了口气道:“诶!叹息劫,还真是一个要命的瓶颈,想当年我亦是被此瓶颈搞得焦头烂额,甚至一度产生了肆意快活,纵声犬马,终其一生的念头。”
    方达生附和道:“是啊!这个劫难着实可怕,可以说是修士一生最强之敌,我初遇此瓶颈时,亦是如此,急的头发都快掉完了。”
    “更为可怕的是,不知它什么时候还会再度降临,若是一辈子只经历一次,挺过了也就罢了,奈何却是反复无常,又没有丝毫规律和破解方法,只能靠机遇悟性,遇上了着实让人头疼。”
    “不说这个了,汪师兄之子婚娶之人是什么来头?”
    “是刘家的女子,具体是何人我也不是太清楚,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刘家的女子啊!是本宗弟子吗?”
    “听闻是本部纵队的。”
    “哦!那还不错。”
    “苏师叔到时候可会前往参加汪师叔之子的婚宴?”
    “到时候再看吧!未必有那个空闲。”
    …………………………
    两人又闲叙了好一阵,足足有一刻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突然,苏姓男子话题一转,望向唐宁道:“你就是唐宁吧!”
    唐宁连忙应道:“弟子正是。”
    “嗯。”苏姓男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屋室之内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约莫有那么几息时间,室内一片静寂,没有人开口说话,此时方达生起身道:“我还有其他事宜,就不叨扰苏师叔了,先行告辞。”
    “方师弟,你既有要事,我就不多留你了。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今后闲暇无事来我府中多走动走动,咱们是老相识了,不要搞的那么生分客套。”
    “是,日后必来拜访。”
    “哪天我得空闲说不得会去轩堂城转悠转悠,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这个主人。”
    “那我就在轩堂城恭候师叔大驾了。”
    “元承,送一送方师弟。”苏姓男子开口道,话音方落,罗元承推门而入:“方师叔,请。”
    “告辞。”方达生起身行礼向外走去,唐宁自然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唐宁,你等一等,我有些事儿要与你谈谈。”
    唐宁微微一愣,点头称是,方达生却是恍若未闻一般,脚步不顿,头也未回的出了屋室。
    “未知师叔祖有何吩咐?”眼见方达生远走,唐宁躬身行礼道,修行界宗派不成文的规矩,对于境界远超自己的宗派高层,一律称呼职务或师叔祖。
    对于他这种金丹修士而言,无论是化神还是炼虚亦或更高级别的合体大能,只要是同一宗派,都统称师叔祖。
    唐宁不知晓他具体职务,因此这能这般称呼。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苏姓男子道。
    “弟子确实不知,方主事只言带弟子来见师叔祖,并没有告知弟子师叔祖的身份以及所为何事。”
    “我名苏渊华,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何召你前来,又单独将你留下吧!”
    苏姓男子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搞的唐宁莫名其妙,心下不禁诽腹。
    你叫苏渊华关我屁事,说话没头没脑,不清不楚的,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前来,又单独留下。
    他沉吟未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其那副自信的神态,好像自己应该知道一样,要是直言不知道,是不是显得愚笨,且驳了他的颜面。
    要说知道,自己确实又不知道。
    苏渊华见他这幅模样,不禁笑了笑:“柳师妹不是回新港找过你吗?你们还一起私奔了好几年,她难道就没有和你提过我?”
    唐宁听他此言,恍然大悟,以柳茹涵的年纪,哪怕这些年修行路上一帆风顺,最多也不过元婴修为,而以此人炼虚级别修士,却称呼其为师妹。
    那么眼前之人身份已是呼之欲出,即柳茹涵师兄,南宫暮雪大徒儿。
    当年两人在一起时,柳茹涵说了很多关于太玄宗内部的人事,当然有提到过这个师兄,但也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并没有说具体名讳。
    就算当时有的话,时隔这么多年,唐宁忘了也很正常,毕竟又没有会过面。
    “原来您就是内妻常挂在嘴边的师兄,内妻当年时常提起您,说您天资异禀,悟性极高,是南宫督查的得意弟子,乃宗门一代天之骄子,亦是内妻景仰的目标。只不过时隔多年,弟子一时忘却尊名,望勿见怪。”
    苏渊华摆了摆手:“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师妹的性子我是知晓的,她才不会老把我挂嘴边。”
    “咱们言归正传吧!我是从白师叔处得知你在第四军团第一纵队,上次前往元贤县调查处理方达生与风云商会冲突事宜,才知晓你被方达生调去了他们联队,是我告知方达生有机会让他将你带来见见面。”
    白锦堂不过化神修士,而苏渊华却称其为师叔,当然是因为两人辈分不同。
    南宫暮雪乃是柳茹涵师公早年收的徒儿,而白锦堂却是其师公暮年收的徒儿,因此两人修为境界差距很大。
    而苏渊华又是南宫暮雪早年收下的徒儿,苏渊华拜入南宫暮雪门下之时,白锦堂还没有被柳茹涵师公收入门中,是以无论年纪,身份,地位,修为,苏渊华都在白锦堂之上。
    只是因为两人辈分不同,是以尊称其为师叔,修行界虽然是以修为差距相称,但也有关系远近。
    只有关系较远的人才以修为论辈分,像白锦堂与苏渊华这样亲密的关系,自然不以修行界规矩论之。
    白锦堂作为南宫暮雪同门师弟,苏渊华作为南宫暮雪徒儿,无论两人修为、身份、地位、差距多大。
    哪怕苏渊华已修至大乘也得对白锦堂尊称一声师叔,这是师徒一脉的规矩。
    像白锦堂和南宫暮雪以及苏渊华这样的关系,在太玄宗师徒一脉中并不少见,盖因师徒一脉有一项规矩。
    就是凡师徒一脉弟子无论何人,在其突破化神之后都得收一个徒儿,以延续师徒传承。
    这很好理解,之所以有这种规矩,皆因师徒一脉的传承和延续全是有着师徒名分,靠着徒子徒孙,师伯师叔,师兄师弟的名义,将这些原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太玄宗弟子们聚拢在一起,围成一个紧密的关系网,从而形成一个巨大的利益联盟。
    假使没有这项规矩,难免有的人不愿意收授徒儿,从而导致传承断代,削弱了师徒一脉的力量,甚至久而久之,师徒一脉会自然消亡。
    因此师徒一脉的高层定下了这个规矩,并延续了上百万年,从来没有人敢去打破这个规矩,违者将会被逐出其一脉师门,受到师徒一系的攻击。
    化神修士若放下清海各岛的话,绝对算是一方雄主,但在太玄宗内部,顶多只能算是中层弟子而已。
    这就导致很多辈分的乱套,好些人在突破化神之境后收下一个徒儿,随着其修为的精进,岁月的积累,到了合体之境因为种种原因,或许又会再收一个徒儿,致使两个徒儿,修为差距明显。
    譬如南宫暮雪和白锦堂,柳茹涵和苏渊华。
    不仅师徒一脉,修行世家也有很多不清不楚乱七八糟的关系,会经常一个须发皆白老者对着一个乳臭未干婴儿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叔父,都是因为辈分不同。
    人活的越久,辈分就越容易乱套,以修士漫长的寿元而言,这种现象已经是十分普遍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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