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堂堂灵剑宗女子剑仙大战天骄榜第二的白鹿洞君子,这等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大战我们竟然无缘得见。”
    瞧见范自然拎着长剑缓缓走回来,坐在草地里的一块石头上,悠闲晃荡着一双诱人长腿的洛青衣笑着调侃道。
    范自然瘪了瘪嘴,“这天骄榜第二也太不行了!只会跑路算什么本事,打起来也忒没劲了。”
    “哈哈!”洛青衣掩嘴偷笑,“人家苏先生赖以成名的就是这独步天下的身法,范姐姐可不能单纯说人家是逃跑呢!”
    “排天骄榜的真是眼瞎了.......”范自然无语凝噎,满是不忿。
    她忽然神色一动,看着洛青衣三人,“话说朔月楼新一届的天骄榜是不是要出来了?”
    鹿润秋点点头,接话道:“是的,还有约莫不到一月了。”
    原本在天骄榜或者胭脂榜上有人意外离世后,朔月楼会很快增补人员,调整排名,发布临时更新的榜单,就如当初吴青帝意外离世之后一样。
    但是,在堂堂天骄榜首的紫霄宫道子李稚川意外在落剑山身死道消之后,朔月楼却突如其来地宣布这次天骄榜不再临时改榜,只会在惯例的五月发布一次正式版本。
    消息一出,各种传言皆有。
    有的说是朔月楼一时找不到顶替李稚川出任天骄榜首之人,恐怕临时推出来的难以服众,所以干脆就取消了这个环节。
    但这个猜测遭到了许多人的反驳,因为那是朔月楼啊,从来都不是某个人让朔月楼的榜单服众,而是朔月楼的榜单让某一个人变得服众。
    朔月楼哪怕就是推一只猪排在天骄榜首,大家也只会费尽心思去琢磨这只猪的神奇之处,是不是什么天仙转世,是不是什么太古异种.......
    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朔月楼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情报不灵了,不全了,所以改不了新的了。
    这个观点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因为至少从道理上说得过去。
    但是很快,当绣衣令刘瑾突然被赐死,陈三更持刀入京,悍然弑杀淳化帝于朝堂正殿,而后远走东闵州,举起反旗,天下大乱,而后天地灵气大阵崩碎,各地灵异频出,这一连串令人目不暇接的惊天变故接连出现,天下众人这才明白,压根不是朔月楼的情报不行了,而是他们太行了。
    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他们已经看到了一个乱世的到来,看到了修行界不再稳定的可能。
    朔月楼,恐怖如斯!
    范自然忽然面露黯然,回忆道:“想想就在一年前,天骄榜上,李稚川还傲立于榜首,风头无二,万妖圣子吴青帝虽排名不高,但口碑声誉却是隐隐领先同辈,不曾想,俱都已成黄土枯骨。”
    白灵溪闻言却没有附和,而是带着几分调侃地轻笑一声,“范姐姐,说起来这二位可都跟咱们公子脱不了干系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范自然摆了摆手,叹息道:“只是心中忽生感触,觉得生死变幻,世道浮沉,当真是太过无常罢了。”
    鹿润秋微敛着裙摆,靠在洛青衣坐着的石头边上,闻言同样多了几分感触,轻声道:“修行者谁不是为了合道长生,但又有几人能够最终成功?死亡的巨网中,捕获了太多的英雄豪杰了。”
    范自然喟然长叹,“登天路断,我辈修行者终究难逃一死啊!”
    她沉默了一阵,扭头看着不远处的连绵军帐,“如今天下风云骤起,龙蛇起陆,不知等到大局抵定,又有多少一时豪杰,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这其中又有哪些,是我们熟悉的面孔。”
    她眯眼望着天边,看着风云,“若是有一天,我们之间也要生离死别,我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呢!”
    洛青衣忽然轻笑道:“范姐姐所言甚是,这天下风云变幻,豪杰轮番登台又悄然离场,我们既然身处这个时代,就该有所准备才是。平常心吧,坦然地接受一切的变故。”
    范自然面露钦佩,“亏我一向自诩洒脱,没想到还是青衣妹妹看得通透。”
    洛青衣谦虚几句,几人又恢复了笑声阵阵。
    眼看着日头偏西,快到了晚饭的时间,众人回程。
    走到营帐旁,洛青衣忽然道:“范姐姐且先回去,我有个修行问题想去问问石长老。”
    洛青衣身为妖族,修行上的疑难石季尚无疑是最佳的解惑之人。
    范自然迟疑道:“这都快吃饭了......”
    洛青衣轻笑一声,“在修行面前,啥事儿不能放一放啊!哈哈!”
    范自然也点了点头,拱手笑道:“恭喜青衣妹妹修行又有突破。”
    洛青衣得意地挑了挑眉,嘿嘿一笑。
    带着狐鹿二婢去往石季尚所在的营帐,并未外出的石季尚连忙出帐相迎,洛青衣笑着道:“有些修行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石长老。”
    石季尚伸手一领,“圣女殿下客气了,快快请进。”
    四人进了营帐,石季尚挥手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帐外,恭敬道:“不知圣女殿下有何问题。”
    洛青衣轻声道:“石长老可否先布一个隔音结界?”
    “是老夫疏忽了。”
    石季尚以为洛青衣面皮薄,连忙布下结界,“圣女殿下请讲。”
    没曾想洛青衣忽然面色一凝,沉声道:“石长老,我父亲可能出事了!”
    “啊?”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除了石季尚,一直陪伴着洛青衣的狐鹿二婢也是一脸的惊讶。
    白灵溪忍不住将胸中疑惑脱口而出,“大小姐,咱们这些日子没听见山主的消息啊!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洛青衣面色凝重道:“我的确未曾听过关于父亲的消息,但是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蹊跷吗?”
    她看着白灵溪和鹿润秋,“苏先生忽然匆匆跑来,却只是跟范姐姐打了一架,然后就再没出现,难道他跑来就是为了落荒而逃的?很明显他是有事要找范姐姐。”
    “范姐姐先前还一切正常,去跟苏先生见了一面回来,看似欢快的语气就始终带着浓浓的忧色,而且一直费尽心思将话题往生离死别上引,你们觉得他们可能说了什么?”
    “以范姐姐那种极情于剑,万事万物不扰于心的心绪,会因为忽然想到李稚川和吴青帝就心生无限感怀,在那儿长吁短叹的?先前我们在落剑山经历那般情况,她也不过是回来劈了姜宗主两剑就算了,今天的做派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还能是什么?”
    “你们想想,除了父亲出事,他们有什么事需要这么处心积虑,又不露痕迹地悄悄劝慰我?”
    这就是洛青衣!
    冰雪聪明,聪慧过人的洛青衣!
    范自然和苏密只是露出了些许常人大多会忽视的异样,便被她从这点蛛丝马迹中猜中了结果。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白灵溪喃喃道:“这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石季尚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这倒不是牵强,圣女殿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性子沉稳许多的鹿润秋皱着眉头,倒没质疑洛青衣的推理,而是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公子......”
    还没说完,她便自己捂着自己的嘴巴,“我没有咒公子的意思......”
    洛青衣摇了摇头,“若是三更出事,他们没有理由瞒着我,说不定范姐姐比我还着急。”
    她站起身,缓缓在营帐中走着,“他们不告诉我,并非有何恶意,或许是怕我骤闻噩耗,承受不住,想徐徐告知,又或许是因为现在三更未归,他们担心拦不住我,暂时瞒着。但无论如何,只要父亲可能出了事,我便不可能安然地坐在这儿!”
    她的脚步刚好停在石季尚面前,微微仰头,一双明眸带着坚定的目光望向石季尚,“石长老,送我回山吧。”
    石季尚抿着嘴,他刚才便已经猜到了洛青衣可能的要求,但真要答应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今的天下,可不是一年前的天下,一旦出了事情.......
    洛青衣平静道:“石长老,那是我父亲,我不可能在这儿心安理得地等着。”
    石季尚一咬牙,沉声道:“好!”
    洛灵均,是洛青衣的父亲,亦是他们的山主!
    ......
    “怎么样?洛姑娘没说什么吧?”
    中军营帐之中,苏密看着悄悄过来的范自然轻声问道。
    范自然微微一笑,“你的法子不错,青衣妹妹还反过来安慰我来着,明天可以继续慢慢说着。”
    苏密叹了口气,“这事儿实在太突然了,只能这般缓缓告知了。”
    主位上,吕凤仙神色也有些寥落,“这样是对的,一下子告诉她,或许洛妹妹真的会接受不了。”
    她也是才经历过丧父之痛不久,而按照苏密的安排,如果陈三更一两日内还是没法回来,就得由吕凤仙去告诉洛青衣事实的真相了,也只有她能够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感同身受。
    三人沉默良久,苏密忽然问道:“对了,洛姑娘现在在哪儿?”
    范自然随意道:“放心吧,在营中呢。她说有些修行上的问题,去找石长老请教一下。现在应该在石长老那边呢。”
    苏密一脸沉思,忽然站起,喊了声不好,匆匆跑出。
    范自然一愣,跟着掠出了营帐。
    吕凤仙后知后觉地站起,皱着眉头看着兀自晃动的帘子,决定不去添乱了,低头看向桌上的行军图。
    石季尚的营帐外,鹿润秋静静站在门口,朝着匆匆赶来的苏密行了一礼,平静道:“苏先生好。”
    鹿润秋拦着门,知礼守礼的苏密自然不可能硬闯,拱了拱手,“鹿姑娘,圣女可在帐中?”
    鹿润秋点头道:“我家大小姐正在石长老的指点下修行,冲击关隘。”
    没有直接拒绝的词句,但希望苏密不要打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密沉默片刻,“灵溪姑娘呢?”
    “我在这儿呢!”营帐的帘布被掀起一个小小的角,白灵溪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朝着苏密道:“苏先生,请小声些,大小姐正在修行。”
    这直接被明示了一句,苏密连忙拱了拱手,表示歉意,转身离去。
    范自然悄悄从一旁的营帐背后闪身而出,“你难道还怀疑青衣妹妹自己跑了吗?”
    苏密嗯了一声。
    范自然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这些人也真的太能胡思乱想了,且不说青衣妹妹知道了之后会不会自己跑掉,关键是她压根就不知道啊!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去,岂不是反倒给人家提醒,弄得好像我们在紧张什么。”
    “范长老教训得是!”苏密也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恭敬行礼。
    “无趣!”范自然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营帐。
    苏密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摇头也回了。
    当夜色缓缓降临,整个营地点亮星火和天上星河遥遥相对。
    苏密结束了和曹裕每天的温书事宜,梳洗一番,打算在床上静坐吐纳一番便入睡,忽然门口的护卫请示道:“苏先生,范长老求见。”
    苏密连忙站起,匆匆穿上鞋袜,在门口见到了范自然。
    “青衣还没回来。”
    兴许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范自然没有客套,直接说出了情况。
    苏密面色微变,连忙道:“你去看了吗?”
    范自然摇了摇头,“没有,等你去呢。”
    都已经准备迈步的苏密猛地停住,疑惑地转过头,“为何?”
    “这万一人家真的在修行,多丢人啊。”范自然回答得理直气壮。
    丢人就得我去?
    你男人在的时候他“欺负”我,你男人走了你“欺负”我,那你男人走不走有区别吗?
    苏密无语凝噎,默默迈步。
    站在营帐前,苏密朝着鹿润秋拱了拱手,“鹿姑娘,圣女还没修炼结束?”
    鹿润秋点了点头,“大小姐在知命境的积累尚浅,但如今灵气充足,境界提升太快,石长老试图为大小姐稳住境界,多增加几分积累。”
    苏密心思一转,稍显无礼地直接朗声道:“石长老,在下苏密,有事求见。”
    一边说着,他一边悄然关注着鹿润秋的表情,发现她的表情很是坦然,又稍稍放心了些。
    “苏先生,老夫正为圣女修行护法,无瑕他顾,若无紧要之事,明晨老夫前来寻你。”
    声音有些微弱,更带着几分疲惫,但的确是石长老的声音。
    苏密心中疑虑尽消,洛青衣是不会一个人走的,因为石季尚也是不会允许洛青衣一个人离去的。
    “那明日清晨,苏某在帐中恭候,告辞。”
    营帐中再无声息,苏密朝着鹿润秋微微颔首,“鹿姑娘辛苦了。”
    鹿润秋欠身一福,“苏先生慢走。”
    营帐中,白灵溪托着一个留影留声球,如释重负。
    在她的面前,还放着五六个留影留声球,每个小球上都写着不同的话语,准备应对不同的情况。
    “大小姐说的君子可欺之以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在心头无声自问道。
    ......
    翌日清晨,当左等右等没见到石季尚前来的苏密冲进石季尚的营帐,却看见帐中只有鹿润秋和白灵溪静坐,二人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封洛青衣写给苏密的亲笔信。
    信中,洛青衣感谢了苏密和范自然等诸位为她考虑的种种,但是父女亲情,她实在无法安坐于此,只好辜负众人的好意,让众人不要责怪鹿润秋和白灵溪,一切等她回来,再亲自谢罪。
    苏密长叹一声,指着狐鹿二婢,手指和嘴角都在微微颤抖,最终却只挤出一句,“你们,糊涂啊!”
    说完转身,如风飘远。
    鹿润秋和白灵溪对视一眼,仿佛周身气力用尽,跌坐在地。
    ......
    广福镇,坐落在中神州东部,是个并不起眼的小镇。
    小镇没有处在什么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只有一条官道横穿而过,所以小镇并不算多么兴旺发达。
    但毕竟是个自然形成的镇子,该有的客栈酒楼还是一样不缺,靠着并不算多的过路客人也能勉强维持。
    这天,两匹快马停在了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门外,一老一少两个腰悬佩剑的男子翻身下马。
    店小二麻溜地接过缰绳,弓着身子谄笑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吃饭。”
    老者抛给店小二一锭银子,“精细草料伺候着。另外镇上可有车马行,帮忙买两匹快马。”
    接过沉甸甸的银两,看见发财机会的小二两眼放光,“得嘞!二位里边请!”
    小二吆喝一声,将二人迎进了大堂中。
    大堂中摆着十余张方桌,已经坐着三四桌客人,瞧见二人走进,都下意识地抬头望来。
    这二人却没在意他们,左右环顾,瞧见没有雅间,老者微微皱眉,年轻人轻声道:“无妨,石叔,随便吃点,主要是让马儿休息一下。”
    老者嗯了一声,点了几个店家的拿手菜,便寻了个前后不挨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二人,自然便是石季尚和女扮男装的洛青衣。
    二人自虎熊州南境一路兼程,一整个夜晚和一个上午,不惜马力,马废则自行飞掠向前,到下一个地方买马,如此紧赶慢赶,堪堪才赶到中神州境内。
    没有苏密的无距,没有陈三更的“八步赶蝉”,在这个广袤的天下,仅靠马匹的速度就是这般令人无奈。
    好在这样的小地方,也没什么不长眼的地痞流氓,二人缓缓用了对他们而言几乎称得上难吃的餐食,又歇了几口茶,便结账出门。
    小二也牵来了四匹骏马,石季尚满意地点了点头,“剩下的钱赏你了!”
    两人四马便立刻动身,朝着天益州的方向赶去。
    二人身后,小二握着银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
    跑出小镇不到十里,前方的路上,一株大树横在了路中,阻断了二人的前路。
    就在二人缓缓勒住缰绳之际,十余个山贼蒙着面,举着刀,哇哇怪叫地冲了下来。
    洛青衣和石季尚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以二人之境界,要想收拾这些山贼,身子或许都不用动,便能斩杀殆尽。
    但他们却并未如此,只是足尖轻点,从马背上掠下,长剑出鞘,点向众匪的喉头。
    不出数息,山贼尸横遍地,仅有喉头一点猩红。
    石季尚上前,“吃力”地搬开大树,二人四马再度上路。
    这招洛青衣从陈三更那儿偷师而来的扮猪吃虎,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如非必要,尽量不要暴露自己修行者的实力,将一切麻烦控制在自己能够解决的范围。
    洛青衣虽然情急,但却并不莽撞,知晓如今这个世道的危险。
    二人继续向前,一路上遍地的流民,昭示着大端赵氏对这个天下的失控。
    头顶的太阳渐渐烈了起来,马背上的二人倒是无所谓,但身下的马儿却是有些扛不住了。
    二人只好弃马飞掠,这一跑起来,修行者的实力自然也就隐藏不住了。
    “咦?”
    一声轻呼在二人掠过的一处山头响起,而后一道强大的气息飞速接近。
    洛青衣和石季尚全力跑了一阵发现距离被越拉越近,只好无奈站定,扭身回望,一个老头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走来。
    看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但每一步,都是一大段距离,相当于洛青衣二人的数十步。
    看他的衣衫,完全是不同于当今的样式;
    而他身上那一身合道境的气机,则将二人的猜测坐实:这必是哪家宗门复活的合道境底蕴。
    石季尚看了一眼洛青衣,洛青衣却并不慌乱,朝石季尚使了个隐晦的眼色,石季尚眼前一亮,腰杆也悄然一挺,上前拱手恭敬道:“前辈万安,我师徒二人途径此处,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老头儿却没搭理他,抽了抽鼻子,看着洛青衣,“女的?”
    洛青衣神色微变,迟疑片刻点头道:“前辈慧眼。”
    老头儿双手背负,缓缓上前,围着洛青衣转了转,上下打量一圈,“看这模样不差,留下来陪老夫几日,老夫赐你一场造化!”
    “前辈......”石季尚陪着笑,拱手开口。
    “聒噪!”
    老头儿大袖一挥,一道巨力如重锤,直接砸在石季尚的胸口,将他砸飞出去。
    没有什么招式章法,半点不花哨,但这就是绝对的力量碾压。
    石季尚的后背撞断了几根大树,才停下了倒飞的势头,委顿地靠在树干上,口中渗出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老头再度咦了一声,“这肉身可以啊,妖族?”
    洛青衣微微凝神,悄然感应了一番,换上笑容,“前辈慧眼,我等正是妖族,人妖殊途,还望前辈高抬贵手。”
    “老夫就玩玩你,又不跟你生娃,在乎那个干啥!”老头儿的话粗鲁而直白,目光也渐渐淫邪起来,“是妖族还好些,老夫还玩得开点,真要是人族我还舍不得下狠手呢!”
    洛青衣认命般地身子一垮,“前辈垂青,小女子自然不敢不从,为表对前辈的尊重,小女子愿梳洗一番,以真面目相见。”
    “上道!”老头儿嘿了一声,“这样的话,老夫也说话算话,把老夫伺候舒服了,老夫定然赐你一场造化。别看你现在是个知命境,离着真正的高手还远着呢!”
    他忽然凑到洛青衣的面前小声道:“要不要我帮你那个老头儿宰了,到时候没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会因为你变得强大了而更加尊重你。”
    洛青衣摇了摇头,坚决道:“他毕竟是我修行路上领路人,前辈要的只是我,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好心当做驴肝肺!快点!”老头面上的和善顿时消失,一拂袖,冷冷吩咐道。
    洛青衣软软甜甜地应了一声,扭过身,从方寸物中取出一些物事开始调整妆容。
    老头儿倚着路边的一株大树,抱着双臂冷眼看着。
    同时他的神识悄然外放,笼罩住方圆十里之内。
    如此情形,这两人已经是他掌心之物,逃不出去的!
    他看着背朝着他的洛青衣,那诱人的曲线,悄悄舔了舔嘴唇。
    身为逍遥门的中兴老祖,他曾带领逍遥门试图冲击十宗,虽然失败,也令逍遥门名声大振,成为修行界第二梯队的排头势力。
    而后升天无门的他也效法十宗底蕴主动沉睡,直到如今天地大变,被充裕的灵气自动唤醒。
    自知寿元无多的他花了两日弄清了当下的情况,便打算再潇洒一阵,体验一下一两百年之后的生活后再继续沉睡,静待升天路开启。
    这个妖族女子,将当是这一百多年沉睡的犒劳吧。
    这上百年的积蓄,怎么也够好好浇灌透彻的。
    过了一小会儿,洛青衣缓缓起身,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
    本就心中遐思的老头儿,脸上登时闪过一阵异样的红晕,目光炽热而激动,身子一点就飞扑了过来。
    洛青衣同样也是足见轻点,身形却并非相向而去,而是朝后暴退,右手轻轻抚着左手手腕上的那个精美玉镯,微笑道:“前辈,我虽美,但你却无福消受呢。”
    老头面现怒容,继而神色猛变,不等他有所动作,半空中的身子忽然一僵。
    一道刀光毫无征兆地亮起,照亮了他的瞳孔,然后从他的身形处推过,没入远方,缓缓消散。
    此地林间,再无那个合道境老者的身影。
    一只有力的手臂悄然揽住了洛青衣的柳腰,“好险,幸好我跑得快。”
    洛青衣抬起头,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俊美脸庞,心头的紧张和忧虑顿时烟消云散,仿佛只要他在,这个世界就充满了安稳和快乐。
    她伏在他的身上,粉拳轻轻捶着他胸口,“都怪你,都怪你,我差点被人抢走了!”
    陈三更低下头,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着道:“不要以为你恶人先告状,我就不追究你胆大妄为的责任了!”
    陈三更扬起手,啪地一下拍在她腰下柔软又弹性的凸起,拍得臀儿荡起余波,拍得洛青衣身子一软,“再三说了不许私自跑回去,就是不听,要不是都还戴着这镯子,就要出大事了!”
    洛青衣红着脸,小声道:“石长老还在呢。”
    “啊?”
    陈三更连忙松手,尴尬地环顾一圈,瞧见了早已“昏迷”过去的石季尚。
    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啊!这眼力见!啧啧!
    陈三更微微一笑,重新揽住洛青衣的腰,“走!我带你回家!”
    ......
    万妖谷,如今的妖族战营。
    一个人影快步冲入长老堂,恭敬道:“启禀妖祖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红发妖祖眉毛一挑,“找吾?”
    “是的,那人明确表示想要求见妖祖大人。小的担心误了大事,便前来通报。”
    妖祖沉吟片刻,“带他进来。”
    很快,一个黑衣身影快步走入长老堂中,朝着妖祖躬身一拜,“大端王朝绣衣令杨威见过妖祖大人。”
    妖祖心头微微有些惊讶,淡淡道:“朝廷的人?”
    改穿一身黑色绣衣的绣衣令恭敬道:“在下受我朝陛下所托,前来求见妖祖,只为与妖祖携手,共同对付一个人。”
    妖祖的心头猛然一动,想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激动的可能。
    “吾与大端皇帝素不相识,从无相交,有什么人是值得吾等共同对付的?”
    妖祖的语气懒洋洋的,透露出几分意兴阑珊,就差把没兴趣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绣衣令却仿佛没有瞧见这些,抬头望着妖祖,沉声吐出一个名字,“陈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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